第265章 陸子涵，你就不能讓人省心嗎？
顧默馳和糖糖其實在醫院裏等了許久了，糖糖到了醫院以後，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哪怕，顧默馳帶著她在病房裏的沙發上坐了大半天，沒有說一句話，她竟然都沒有覺得不耐。
已經他們現在坐在病房外間的沙發上，裏麵是病床，隔離在他們之間的是一道玻璃門，糖糖透過玻璃門，看到了那個既熟悉，又很陌生的人。
他就那樣躺在病床上，插著氧氣管，腦袋上，手臂上，甚至身體上，都插著好多的管子，很多的儀器在他的病床前運轉著……
糖糖很害怕這樣的情景，因為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是陸子涵帶她去看的外公……
當時的外公就是這樣躺著的，後來她就再沒有見過外公了。
她隱隱的知道，外公再也不會回來了，就是大人們所說的，過世了……死了。
所以當她看到她喜歡的年輕的舅舅竟然也這樣躺在了病床上，她很不開心……
舅舅的樣子明明還那麽鮮活精神的印在糖糖的記憶裏，但是現在他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了病床上。
他消瘦了一些，閉著眼睛睡得很安詳的樣子，但是臉色太過蒼白……
糖糖縮在顧默馳的懷裏，一直都沒有說話。
顧默馳也一直坐在這裏等著，然後似乎突然有所感應，他抱著糖糖起身，走到了門前……
伸手，開門。
然後毫不意外的在門口看到了一臉呆滯又渾身僵直的陸子涵。
“媽媽……”糖糖呐呐的喊了一聲，想湊過去讓陸子涵抱抱，但是顧默馳抱著糖糖的手沒鬆，輕聲說道，“糖糖乖，媽媽現在很累，沒力氣抱你。”
然後糖糖又乖乖的縮回了顧默馳的懷裏。
好像他們說的這兩句話都沒有引起陸子涵的注意，顧默馳看著陸子涵，然後輕輕的歎了一聲，“進來吧。”
陸子涵微微一動，看向了顧默馳，她多希望這時候可以在顧默馳臉上看到輕鬆又溫柔的笑容，可是沒有……
他臉上隻有沉重，無比的沉重！
“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就來看看他吧，應該快要醒了。”
顧默馳的話讓陸子涵微微的動了動，然後她直愣愣的進了病房，渾身僵直著，似乎連走路都不會了一樣。
陸子涵沒有說話，也沒有問顧默馳任何問題，甚至好像都沒有看到顧默馳和糖糖一樣。
進了病房以後，陸子涵的腳步不停，卻很沉重的一步步走到了玻璃窗前，然後看到了陸向北如今的模樣。
陸子涵心裏深深的恐懼變成了現實，她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發出了‘嗚嗚嗚’的嘶吼……
聲音不大，悶悶的沉沉的從喉嚨裏嘶啞的傳來，像是一隻瀕死的野獸發出最後絕望的嚎叫一般。
顧默馳抱著糖糖站在了她的旁邊，輕聲說道：“是Dream的緣故，Dream本來就是不可能戒除的新型毒毒榀……”
微微頓了下，顧默馳繼續說道：“當初向北真的戒掉的時候我也很驚訝，我雖然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也並不是很確定。”
陸子涵沒有哭也沒有喊，隻是捂著嘴瞪著眼睛看著陸向北……
顧默馳的聲音緩緩傳入耳朵，“Dream已經毀掉了他的身體，所以他能堅持這麽久已經很不容易了，他的內髒已經因為毒品的腐蝕潰爛甚至壞死……”
“之前一直死死苦撐著，想讓你回到曼哈頓後，他就可以悄無聲息的走了，他已經撐到了極限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顧默馳不知道陸子涵有沒有聽他說話，但是他還是把該說的都說了，然後輕輕的轉身走了出去……
刑天跟著陸子涵的來到醫院的，然後守在了病房門口。
顧默馳出來後，將糖糖交給了刑天，輕啟薄唇的說道：“糖糖下午都沒有好好吃飯，讓刑天叔叔帶你去吃飯好嗎？”
糖糖今天異常的安靜乖巧，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刑天的懷裏，乖乖的摟住了刑天的脖子。
顧默馳很是欣慰的笑了笑，然後摸了摸糖糖的頭發，“不用擔心，爸爸不會讓媽媽出事的。”
糖糖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顧默馳看了刑天一眼……
刑天很是小心的抱著糖糖，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顧少。”說完才轉身離開。
顧默馳再次進去病房的時候，陸子涵早已經跌坐在了地上，表情沒有了剛才那樣的猙獰恐怖，隻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像是失魂了一般。
“涵兒……”顧默馳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是蹲在了她的麵前，輕輕的握住了她冰涼顫抖的手掌。
“他一直強撐著，就是害怕你傷心難過，就是害怕你變成現在的樣子……所以不要這樣好嗎？”
顧默馳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著安撫下的令人安心的魅力，“不要讓向北再擔心你了，也不要讓我和糖糖擔心你……告訴我，你能撐下去對不對？”
陸子涵沒有反應，但是顧默馳握著她的手，感覺到了她輕微的顫抖。
許久……坐在地上的陸子涵才發出了聲音。
“為什麽會這樣？他那麽年輕……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呀！”
陸子涵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為什麽會這樣，我到底是哪裏錯了？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老天爺才會這樣對我，這樣對我身邊的親人？”
顧默馳的臉色很凝重，緊緊的握著陸子涵的手，似乎害怕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一樣。
陸子涵的眼淚絕望的劃過臉頰，在臉龐上留下了兩道淚痕，“他們都走了，一個個……全部都離開我了……”
“向北也要丟下我了，為什麽他們都要丟下我？”陸子涵眼睛裏噙著對自己的驚懼的看著顧默馳，仿佛在尋求什麽的問道，“是我不好嗎？”
“你還有我，還有糖糖……我們都還在。”
顧默馳伸手摸了摸陸子涵的臉，小心翼翼的把她的眼淚擦掉，然後順勢扳過了她的腦袋按在了懷裏，“我不會丟下你。”
陸子涵終於哭了起來，眼淚打濕了顧默馳的衣襟，然後她哭得越來越厲害……
顧默馳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的按著她的腦袋，將她攬在懷裏，到最後陸子涵幾乎是哭得嗓子都嘶啞了，眼淚也流幹了，雙眼紅腫的跟桃一樣……
“我還是不相信，我不相信。”陸子涵喃喃的低語，因為嗓子嘶啞，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不相信她的親人都一個個離開了，全部都離開了，一個都沒有留下。
“沒關係，沒關係的。”顧默馳輕輕的拍了拍陸子涵的背脊，“都會過去的，還有我。”
陸子涵搖了搖頭，嚴重的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嚴重的懷疑是不是她身邊的人最終都會離去……
是不是她得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然後到最後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這是不是就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
“我害怕……”陸子涵喃喃的開口。
顧默馳卻已經打斷了她，“我一直都在，不會離開……所以你不用害怕，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你的，你知道的，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陸子涵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又開始搖搖欲墜的往下掉。
“不哭了好嗎？不要讓他擔心，他一直在想怎樣才能將給你的傷害減到最低，甚至不惜隱瞞著你，想著隻要瞞過一年半載的，你也許就不那麽傷心了……”
“他心裏一直放不下你，涵兒……”顧默馳心情沉重的說道，“不要讓他再這樣苦苦煎熬著了好嗎？”
“你會讓他知道，你很堅強，你以後也會活得很好的，是不是？讓他安安心心的離開吧。”
顧默馳將陸子涵扶了起來，看著她紅腫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心疼……
為了讓陸子涵能發泄心中的哀慟，所以顧默馳讓她哭了那麽久，可是看到她的眼睛，他又有些後悔。
他不知道陸子涵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因為她的眼神呆滯無神，一直抽泣著任由顧默馳將她扶著坐在了沙發上。
兩個人這樣靜靜的坐了很久，陸子涵一直死死的抓著顧默馳的手掌，哪怕什麽都沒說，但是她一直抓著他不放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門打開，醫生來例行檢查，陸子涵一下站了起來，想開口問點什麽，但是木納的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醫生始終是已經見慣了生死，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隻是看著陸子涵輕輕歎了一聲，說道：“待會兒他會醒過來一會兒，也許……就是最後一麵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陸子涵渾身抖了抖，然後醫生進了病房，她又一下跌坐回了沙發，顧默馳輕輕的牽住了她的手，再一次重複：“別怕，還有我。”
醫生例行檢查後便離開了，陸子涵換了無菌的探病服穿好了，等待在陸向北的病床前等著他醒過來。
今晚……他會醒過來。
顧默馳一直在外麵的沙發上，沒有進來……
他知道他們需要時間靜靜的相處，他們是一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的最初他們就彼此陪伴著，所以他們需要兩個人空間。
陸子涵一直睜著紅腫的眼睛，幾乎都不敢眨眼，就那樣目不轉睛的看著陸向北。
他除了瘦了一點兒，白了一點兒，臉上沒有了生氣一點兒，其實還是很帥的，她的弟弟，早已經長大了。
“向北，向北……”陸子涵緊緊的握著陸向北的手，低喃的說道：“如果很辛苦的話，就不要撐著了，我都知道，都明白的……”
“我會好好的，就如你所說的，隻要開心的生活……”陸子涵緊緊的咬著牙根，忍了忍，方才努力說道，“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陸向北似乎有感應一般，虛弱的動了動無力的手指，在陸子涵期待的目光下，睜開了眼睛。
“陸子涵……”
他的鼻子裏插著氧氣管，所以開口時聲音悶悶的，嗓音比陸子涵的還沙啞還無力，他隻是虛弱的看著陸子涵，似乎很費力才撐著眼皮。
“你怎麽來了，陸子涵，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