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是絕望還是淒楚？
陸子涵抿了下唇角，搶在顧默馳之前淡淡的說道：“回去再說吧，不要吵醒了糖糖，還是你覺得要當著糖糖的麵和我吵起來？”
顧默馳通過後視鏡看到了陸子涵低垂著的腦袋，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可惡的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平靜得近乎冷漠。
“你就認為我和會和你吵？”顧默馳輕笑了一聲，仿佛是自嘲，然後再次啟動車子。
這一次車子開得平穩了很多，很快就到了別墅，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氣氛顯然已經降到了冰點。
顧默馳打開了車，不由分說的從陸子涵的手上將糖糖接了過來……糖糖呢喃了一聲什麽，然後撲在顧默馳的肩膀上又睡著了。
顧默馳什麽也沒說，抱著糖糖進了別墅，上了房間。
陸子涵跟在後麵，卻沒有上樓，隻是靜靜的坐在了沙發上，等著顧默馳下來。
顧默馳似乎是在上麵看糖糖睡覺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直到陸子涵的腰都坐得快要僵直了，他才慢悠悠的下了樓來。
陸子涵起身，然後看他走來，頭發間依稀還有些水汽，好像是剛匆忙洗了個臉一樣。
她張了張嘴，卻又頓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顧默馳從容的坐了下來，陸子涵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在顧默馳的對麵坐了下來。
“這是要和我談判了？”顧默馳譏諷的勾起了唇角，看著陸子涵一臉正襟危坐的樣子坐在他的對麵。
“我不想和你吵。”
陸子涵終於開始開口了，她看了顧默馳一眼，順勢低下頭看著腳下柔軟的地毯，然後說道：“隻是我若是說了，你必然又不開心，所以……我不知道怎麽說。”
“那不如不說？”顧默馳應得很快，陸子涵似乎沒想到他會說這麽無賴的話，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顧默馳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剛才說話時的嘲諷也沒了，隻是坐著交疊著雙腿，卻又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陸子涵最怕看到他這樣的表情了，她從來猜不透此刻他的心裏在想什麽，眼睛裏又隱藏了什麽情緒。
但是她穩了穩心神，還是說道：“可是最終還是要說的。”
“那你說吧，我聽著。”顧默馳的聲音沉穩有力，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麽不妥。
可陸子涵卻不再抬頭看他，隻是低著頭說道：“我隻是想照顧他，不論事情的起因是如何，他會這樣，隻是因為想要救我而已……”
“如今他傷得這麽重，默馳……”陸子涵心裏難過，兩道聲音在她的心髒的位置不停的撕扯，就好似拔河一樣，“我想一直照顧他，直到他好了為止。”
顧默馳許久沒有答話，隻是看著陸子涵。
“怎麽？我妨礙著你照顧他了？”
顧默馳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接著說道：“何況你說的直到他好了為止，指的是他的腿？還是……”
顧默馳的話說的再明白不過，陸子涵也知道，這件事情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她既然下了決心，又何必猶豫？
於是她突然站起身來，看著顧默馳，一字一句的說道：“自然說的是他的全部！”
“陸子涵！”
顧默馳也猛然站了起來，攜著著怒氣猛然壓迫而來，陸子涵竟都感受到了他眼中帶起來的盛怒。
哪怕她微微顫抖，卻還是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所以我打算先留在沐城照顧他，顧少很忙……所以盡管回去莫城便是。”
“嗬嗬……”
顧默馳冷笑出聲，一步跨出已經到了陸子涵的麵前，然後一把扼住了她的後腦，逼近了，他的氣息都拍在了她的臉上，“那你的意思，我們兩個人呢？就算了？”
說出‘算了’兩個字的時候，顧默馳其實渾身都在顫抖，但是他已經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難過了。
陸子涵也抖了抖，卻不做否認。
顧默馳森然的笑著，“陸子涵，你知不知道，人都是有底線的？你不要一次一次的企圖觸碰我的底線好嗎？”
“我沒有。”陸子涵剛想說話，顧默馳就已經打斷了她。
“沒有？”顧默馳輕咦一聲，“你如今為了他不能生育，就要回到他身邊照顧他一輩子？然後還打算讓我女兒認他當爸爸吧？”
陸子涵的唇微微一抖，不可置信的看著顧默馳……
“你想讓我女兒認別的男人做爸爸？”顧默馳卻冷冷一笑，“陸子涵……你覺得可能嗎？”
“我沒有這麽想過！”陸子涵的臉色一片鐵青。
“喔？那你是怎麽想的？”顧默馳突然又放開了了陸子涵，然後坐下，可是渾身的氣勢顯然已經和剛才截然不同。
如今坐在陸子涵身前的，就是那個無往不利，無所不能的顧少……
陸子涵顫了又顫，才說道：“顧默馳，我知道……”
“我這麽說不公平，但是我真的不能這麽自私的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和你在一起，然後把容笙一個人丟下。”陸子涵難過的酸了鼻子。
顧默馳的臉色陰沉，看不出其他情緒，隻有一片陰沉。
“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隻是如此了！我並沒有想要糖糖認他當爸爸，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我隻是……”
陸子涵喃喃的許久，竟說不出來自己究竟隻是怎麽了？
隻是為了什麽？
她很痛苦，也很糾結，喃喃自語著……
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然後頹然的蹲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真的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陸子涵極力的隱忍著，可是，她忍不住那樣的悲傷。
她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容笙，但是這事情卻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死死的壓在她的心裏，她不敢說，因為知道說了以後又如何？
容笙一定不會怪她，也不會需要任何人的彌補……就如同顧默馳之前說的那樣，他也許會在乎，但是一定會理解他們的。
隻是理解了又如何？
她就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和顧默馳在一起？
他們一家三口團聚，和和樂樂的過日子？
卻要容笙咽下所有的苦果，形單影隻的一個人一輩子？！
“總之我不允許！”顧默馳許久，才悠悠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看著陸子涵無措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也微微抽痛，但是他不能退步，一步也不能退。
“我明天就去告訴容笙這件事情，要如何抉擇都由他自己說了算！”
顧默馳冷哼一聲，站起身來高高在上的看著陸子涵，“你以為他會需要你的憐憫？還是你覺得他不能生了，你就要賠他一個孩子？”
“不是……”
陸子涵終於抬起頭來，看著顧默馳的臉，恍然發覺他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她才猛然驚覺的說道：“你要告訴他？不行！不能告訴他！”
“你瞞得了多久！？”
“不行，總之不行！”
陸子涵蹲在地上，此刻全身無力一下就坐到了地上，但是卻猛然一把抓住了顧默馳的衣擺，搖頭祈求的說道：“不要告訴他！”
“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你不知道……”陸子涵嘴角顫抖的說道，“你不知道容笙他有多期待有一個完整的家，你不知道他多想有一個和他同一血脈的孩子！”
“我是不知道。”顧默馳甩開了陸子涵的手，冷冷的看著她，“你隻需要回答我一句，他從此以後沒了孩子，你是不是就打算用自己的一輩子作為賠償了？”
陸子涵愣了很久，她想了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想起了自己做的決定，哪怕一開始她並沒有這樣想……
但是其實照顧容笙一輩子，也就等於把自己的一輩子賠進去了。
於是她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臉色蒼白，眼神也不知道看向了哪裏。
顧默馳閉了閉眼睛，關上了一眼的沉痛，聲音都不覺嘶啞了，“陸子涵，你到底是太過有心？還是根本無情無心？”
陸子涵一愣，惶然的看向顧默馳……
“那你把我當成什麽了？”顧默馳冷笑一聲，“之前是誰說了，我在哪她就在哪？哪怕我什麽都沒有了，至少還有她……如今一轉眼，你這一輩子，又要許給別人了？”
陸子涵的臉色太過蒼白，她極力想解釋什麽，但是嘴張張合合，竟是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她不知道怎麽解釋。
哪怕她心裏清楚，她之前和顧默馳說的，和許給容笙的一輩子……是不一樣的。
但是結果卻都是一樣的，此刻多說，又有什麽意義？
可是顧默馳明顯不願意放過她，他就那樣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陸子涵好多句話在心裏百轉千回，最終又一一吞了回去，等她開口時，她隻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幽幽的，卻很清晰……
“你騙我一次，傷我一次……這一次是我騙了你，傷了你，我們……扯平了。”陸子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仿佛全身都被抽空了。
然後屋子裏一片寂靜，靜得陸子涵幾乎都聽到了顧默馳暴怒的喘息和心髒跳動的聲音。
她微微顫抖著，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然後身體猛然被顧默馳一把扯住了領子拎了起來，他湊近了她，仔細的看著她的臉，她蒼白著臉，有些發白的唇也微微顫抖著，可是卻一言不發，隻是倔強的看著他。
“好！好得很。”顧默馳猛然鬆開了她，陸子涵又跌坐回了地麵。
顧默馳似乎有些不穩的後退了一步，然後陸子涵聽到他笑了起來，笑聲過後，卻是一聲暴怒的怒吼。
“滾！陸子涵！你給我滾！”
陸子涵渾身一顫，手腳僵硬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顫抖著唇，眼睛也失去了焦距，她甚至沒有看顧默馳……
隻是耳朵邊還回蕩著他震耳欲聾的‘滾’字，她知道，如今最終的結果，也莫過於此了。
陸子涵拖著沉重到仿佛全身都被灌了鉛一樣的身體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出了別墅，走進了一片夜色之中……
顧默馳看著她離開，看著她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然後猛然跌坐在了沙發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仰頭看著天花板，那雙深邃的黑眸之中，說不出是絕望還是淒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