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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悲蘇朔

  第二百一十七章 悲蘇朔


  “斬首?斬誰的首?!”


  愕然睜了大眼,我瞄瞄地上的箱子,我本還以為是換心,不說蛇蠱在心嗎?怎麽斬首了?這關於換心,那電視劇裏多了去了,這換心能活,可斬首……


  定活不成!


  “不!斬誰的我都得掉腦袋啊!”


  我本想著是斬夜漸離的首,可蛇蠱,一榮榮一損損,他若掉腦袋,我也得掉啊!


  “當啷——”床邊兒的小刀我不知何時握著,這會兒嚇得直接掉下來,更是一口氣沒提上來……把我給嗆住了!其實,按理說,我也是斬過僵屍首的人了,我不應當害怕!可這是一報還一報嗎?要是那女皇子還在,非得笑話我,出來混的……總要還得,砍人腦袋的,也得被砍!


  近來為了哄韓悟,我看了N多的段子,這麽一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偏生的這會兒蘇朔捋了捋我的頭發,撥弄著我的脖頸:“是你的,來,別動讓我看看……”柔軟的手指在脖子邊兒帶起的電流兒叫我迅速往後撤、撤離他的魔爪!

  “不!我不!”我連連搖頭,往後退,“剁了腦袋還能活嗎?我不要,我……”


  我說的時候,已退無可退,抬頭就看他眸色一僵,“小白別動!”


  他說晚了,我胳膊已經碰到什麽東西,硬硬的又軟軟的似乎是個包兒,然後那包兒被我碰掉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你!”


  我這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麵前疾風一過,藥風劃過的瞬間,被子上矯健的人兒一個側翻直接跳過了床,蘇朔眨眼到了這側床邊兒撿起了包,然後把那包無比寶貝的抱在懷裏,回頭凶我:“你怎麽不小心點!”


  “我——”我摸著脖子,心裏委屈,“我哪兒知道身後有東西,還有,你這狐狸凶什麽?我後退,還不是讓你給嚇得!”


  對蘇朔我有什麽說什麽,說完了一扭頭,表示自己的不悅!蘇朔似乎想說什麽,轉為一聲歎息,然後抱著包兒坐到床邊兒,“我是怕你等會兒疼,這是你即將鑲上去的腦袋,萬一摔出個腦震蕩,你又得吃苦!”


  他說的時候,我脊背一僵,猛然回頭——


  “你說什麽?”


  什麽即將鑲上去的腦袋、還有腦震蕩……


  迅速回頭後,我整個人就僵固在這兒,完全傻了的看蘇朔手裏的包,確切的說,是包裏的……頭顱。從他素白的手中,我最先看到的是額,然後是眉,眼,鼻,唇,還有那娓娓長長的黑發。那眉眼鼻唇與我一模一樣,隻不過長眉緊皺,唇角微微向下,掛著那般哀傷的表情的腦袋正是望帝城棺材裏那個!

  這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


  腦袋裏不受控製的浮現那段塵封的記憶。薄霧繚繞的山之巔,我與韓悟站在山崖之上,他是紅衣,我是白衣,我的聲音顫抖又恐懼,但也是無比堅定:“我白霂對萬丈高山發誓,倘若有一日,我不要韓悟了,那我的腦袋也不要了!到時候就把它扔在一座很深很深的山穀裏……”


  然後韓悟低低沉沉的打斷我:“你那麽多腦袋,這算什麽發誓。”


  那聲音低沉,卻有著氣吞山河的冷酷。


  “那我都不要了,你看行不行?”


  俏皮的聲音一瞬間止住,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前世記憶,而是韓悟在棺材頭顱前,瘋狂的吻。


  記得那時,我的記憶才剛剛斷片兒下一秒就被韓悟狠狠地抵在棺材上,那毫無預警的吻,像是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激烈而悲憤,帶著長久壓抑的情感--

  放肆又沉淪。


  人像是個脫離枷鎖的野獸,又帶著濃濃哀傷和悲痛!


  然後我的他說,“不欠你了。”


  “小白,我同你說的,你可記清楚了。”蘇朔說的時候,我猛然抬起頭,然後搖頭:“沒有,我是想到了望帝城,想到韓悟那時……”


  腦海中也隱約明白了一些,“鑲腦袋……砍腦袋……難道說……你要把這個腦袋給我鑲上,再砍掉這個腦袋?”


  我說的時候,腦袋裏滿滿都是四個字——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做的到?”


  我說的時候,蘇朔盡管梳理著我的發,素白的長手單手捧著我的頸部,單手作五指梳,一下下的梳理,也不知道是對我還是對那腦袋說的——


  “這麽些年,頭發還是這樣好。”


  話沒說完,我忽然心口一頓,腦袋裏像是開啟了黑白電視機一樣,閃著沒信號的雪花,然後就在黑暗中聽到前世自己的聲音:“韓悟,我真的好想死,若然我轉世隻有一個腦袋,你一定要吻我。”


  黑暗中,聽韓悟冷笑:“吻?那時我會殺了你,好好的,轉個屁。”


  “嗬……”一聲笑語記憶崩塌又淚如雨下,我捂住心口,覺得心髒裏是從未有過的痛。


  也終於知道……韓悟那時為何狠狠地親吻我,那樣沉淪而恣睢的吻,是補前世的缺嗎?

  我以轉世,失去所有,隻求你一吻。


  韓悟,你可知我心?


  “小白,小白!”


  蘇朔在喊我,而我泣不成聲:“蘇朔,我……”


  我泣不成聲,說不出話,我真的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要後來以憎恨相待,以怨懟苟活。


  泣不成聲時,那種許久不曾有過的靈神深處悲哀忽然就從心底往上蔓延,在痛楚悲哀的靈魂煎熬之下,我覺得心髒巨疼無比,遠遠比韓悟的指甲戳進去還要疼!

  冰冷的哀傷似乎要把我凍結時,我的周圍旋繞起風來,那風是嗚嗚的,然後我忽然聽蘇朔說,“青……瑤……”


  他這般喊時,我一怔,淚眼朦朧的抬頭:“什麽?”


  我記得青瑤這個名字,是他丟失的愛人。


  可觸目之下,他迅速別開臉,往外走——


  “沒、沒什麽。”


  一向沉穩的蘇朔居然也有想逃離的時候,然後我沒說,這個時候,我們都安靜了,安靜的仿若融入在空氣裏,哭也是沒聲音的哭,可是,忽然間,靜謐中腳步聲響起……麵前清風一轉時,我人忽然被蘇朔壓在床上,他竟——


  “蘇朔!”


  “別說話,讓我……抱一分鍾。”


  他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聲音卻是帶著……哽咽!我確認我沒有聽錯,那是哽咽,我怔怔望著天花板,第一次……忘記了推開他。


  我是為韓悟而哭,蘇朔……為何?

  他……


  感覺得到,肩膀上濕冷的淚,更感覺得到屋內全是來自這個男人的悲哀,那悲哀仿若是最深最黑的海水,海水一波波的衝擊,然後終於衝垮了這個男人——


  “青瑤……”


  “聽得到嗎……”


  他哭泣的聲音也是極為動聽又震撼,讓人清楚的感覺到,從他靈魂深處浸透出的悲傷,原來……不僅僅是我,他身體中蔓延到的悲哀,更為洶湧!

  淚水透過我的衣服,讓我肩膀上濕了一片,蘇朔……哭了。


  他的淚冰冷,讓我也好想流淚,我不知道他為何將我錯認青瑤,可下一秒,他手指狠狠扣在我肩膀,他似乎想用力,可下一秒,又鬆開——


  “時間到了。”


  他自顧的說時,抬起頭,那樣一張……柔和的眉目,滿是淚痕。


  “對不起。”


  他為我擦淚時,眼淚卻砸在我的臉上,我不知道他怎麽了,我隻怔怔的喊他:“蘇朔。”


  “我沒事。”他淡淡說著,薄唇上還有流下的淚水。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他卻仿若無事,仿若未曾哭泣的撿起頭顱,手指發出盈盈白光,把我那個腦袋上的傷口撫平,幽幽沉沉道:“我剛才說,隻要把這個鑲好,三日後,砍掉蛇蠱可解。”頓了頓,他又解釋:“從前不做是時機未到,如今是時候了。”蘇朔說話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叫人心疼的要命。


  我很想去撫平他,他卻恍若無事的往旁側走,走的時候把腦袋放在一邊兒,而我看見,晶瑩剔透的淚水還從他漆黑修長的眼中掉下來,然後他忽然就握緊雙拳,垂下頭,眼淚洶湧的砸下來,“我沒去找青瑤!”


  我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心跳一頓,然後我選擇靜靜聆聽。


  不遠處燈下,蘇朔沒抬頭,可看得見,唇色早已蒼白,淚有從眼中落在地,也有匯聚在下巴,我看他嘴角勾著抹笑,悲涼到極致的笑——


  “這幾日離開,除了找回將軍的頭顱、再設下此墓,我更是在平息自己。我分得清楚你和她的區別,我也知這世上再無她,可我也會抑製不住……哪怕早就清楚,青瑤不再有,可我仍舊期待,她會忽然出現在你身邊,朝我飛跑過來……將軍你說,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可笑?”


  除了說教,這是蘇朔第一次說的如此之多。


  他說到最後,泣不成聲,我亦如此!然後我看他又笑,笑的十分哀傷,可他似乎習慣了,或者說他這會兒控製不了了,哀傷的笑著看我說:“和你說這些,隻想說,方才一切,並非對你刻意褻瀆,隻想到青瑤護你轉世,魂飛魄散,你身上……總該有她的氣息,總該有的。”


  他說到這裏,重複一遍的時候,我再忍不住淚,跳下了床,“別說了,蘇朔,不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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