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殺人犯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知道。”淩晗捧著衣服回到房間,換上那身素色的黑衣,取下戴在脖頸上的項鏈和手上的戒指,為了讓自己看上去稍微精神些,上了一點粉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待淩晗出來時,雖然不施粉黛,不過還是如往日一般美得驚心動魄。陸仲景不得不承認她的漂亮,過了會才把眼神移開。
“我沒通知安家人過來,那裏隻有你和安夏,好好認真和她道歉。”
淩晗點頭,在這件事情上,完全收起了自己的逆鱗,乖巧認真地聽著陸仲景的話。陸仲景也給自己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驅車帶著淩晗到了青山公墓。
青山公墓環境好地勢好,有山有水,地價寸土寸金,位置好的墓碑甚至炒到了五六百萬,不過還是供不應求,想要在這尋求一座墓碑須得有手腕才行。海濱市市民經常暗嘲,感慨普通人真是活不起也死不起。安家雖然財力豐厚,不過安夏能葬在這裏,裏麵也有陸仲景的努力和斡旋。
一路上淩晗沉默著,如履薄冰。慶幸陸仲景說安家人不會過來,這讓她稍微鬆了口氣。雖然安夏的死和她並無直接的因果關係,隻是一想到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孩香消玉殞,心裏便覺難受。
不過說來可笑,她雖然得到了陸仲景三年,卻像是偷來的夢一般。夢現在已經醒了,現實也隻剩了苦澀。
“安夏,對不起。”
淩晗看著安夏的遺照,言語清淺地開口,雖然聲音微弱,不過卻發自肺腑,陸仲景微微怔了怔,奇怪看著淩晗的後背,那個曾經桀驁驕傲到一身逆鱗的淩晗,就算知道事情是自己錯了,但也倔強昂起頭蠻不講理甩鍋給別人的淩晗真的不見了,她也會好好反省自己的錯誤,認真道歉。
他與淩晗相識多年,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她。縱然同床共枕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到底還是不了解她。
淩晗深呼吸了口,輕輕朝著安夏的墓碑,鞠了三個躬。
“如果……”她發白的唇瓣微微顫了顫,“也罷,這世上便沒如果……”
她比過去成熟了很多,不會推卸責任,也不會再做這無謂的假想。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三年前她停在陸仲景路虎車旁的一幕,車裏駕駛座的男人微微閉著眼睛,因為酒醉燃在臉上的紅暈襯著往日峻冷的容顏,更添了一抹誘惑。
她走不動道,卻又鬼使神差地,上了陸仲景的車。
然後……
淩晗閉上眼睛,強迫著把自己從過去的記憶中抽離出來,不過陸仲景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往她的頭上,重重潑了盆冷水。“你現在知道,殺人犯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淩晗看著陸仲景,好看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團,不過沒有反駁。
她這幅委屈、逆來順受的模樣,卻在潛移默化裏刺激著陸仲景,他板著的臉更難看了,幹脆一步上前掐住淩晗的下顎,低沉的聲音充斥著濃鬱的危險。
“這是安夏的墓前,我要你真心悔過,不難吧?”
淩晗被陸仲景緊緊鉗製住,笑臉漲紅得厲害,他昔日為了更好地在陸家蟄伏,對她雖然一直冷冷冰冰,不過倒也相敬如賓,不曾對她動手。甚至也會在她生病時照顧,或者分擔家裏的家務等等。
也正是這些些微細小的舉動,給了淩晗最後一絲無妄的希望,以為就算陸仲景不喜歡自己,她也可以用一顆真心把他溫暖。
可惜……
她沒等到這一日。那個做了三年的迷夢,在這時也清醒了。
突然有一個女人大步走了過來,看清陸仲景掐著淩晗的脖子之後,直接揚手一個耳光打在淩晗的臉上!耳光極重,淩晗反應過來的時候已被打倒在地上,右臉麵頰火辣辣的疼。
之後響起一陣淩亂但是急促的腳步聲。
等淩晗完全反應過來時,她和陸仲景卻被五六個人包圍起來,麵孔有熟悉有陌生,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胸口別著一朵白色的雛菊,應該是來給安夏上墳的。淩晗和他們大多見過一麵兩麵,其中最為熟悉的,便是那朝她揚起手掌的中年婦女。
夏荷,她是安如山的妻子,也是安夏的母親。
隻是印象裏的夏荷身材有些發福,模樣溫柔,與人說話時總讓人如沐春風,她不喜歡處處和自己爭鋒相對的安如,但對安家溫柔如水的安夏和慈祥溫潤安太太很有好感。安夏的溫柔,想來也是從安太太的身上一脈相承。隻是,三年前當她看到平素乖巧的女兒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後,便性情大變,身子也清減了不少……
據說還大病了一場,隻是淩晗心存愧疚,加上安家人之後搬家輾轉,再次見麵竟是在三年後,安夏的墓前。
淩晗並非找不到安家人,隻是如鴕鳥一樣將頭埋入沙子般地盼著躲避現實,借口操辦和陸仲景的婚禮太忙,便把這事情忘了。
可是她清楚地記得,在看清來人是夏荷後,她把身子微微轉了過去,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她張了張嘴,涼薄的聲音帶著絕望帶著無奈。
“你說了,不會通知安家人過來的。”
知道自己沒有責怪陸仲景的立場,也知自己不能再繼續躲躲藏藏,可到底還是下意識看了陸仲景一眼,稍稍抱怨了句。
陸仲景皺眉看著突然出現的安家人,看著盛怒下的夏荷,好看的劍眉快要擰成一團。他往前走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子擋住正在微微發顫的淩晗。“阿姨,你們怎麽會今天過來?”
夏荷白了淩晗一眼,陸仲景這些年幫了安家很多,她心裏門清,也知陸仲景對安夏的一往情深,雖然心裏膈應,不過還是擠出淡淡笑容向著陸仲景。“我剛從霓虹市回來,會在這裏小住上幾日,我怕安夏會寂寞,便過來看看。你能記著我們家安夏,也是好孩子。”
陸仲景點頭,目光從安太太的身上移開,剛才還是滿滿關切的眼眸,卻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也不知在琢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