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恩怨
男人為她這個反應還愣了一秒。
過了一秒，皺眉，
「你這手，還準備開車？」
赫西聳肩，不以為意，
「不知道，試試吧。」
她弔兒郎當的態度也就更加讓唐凡煩躁，幾乎是一秒鐘，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送你回去。」
從始至終都沒有理會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袁明月，一聽他要走，袁明月頓時臉色更加蒼白了，
赫西正對著他們，當然發現了這一切，
「不用了，唐公子。我知道你有事要忙。」
說完，女人拿出手機，輕車熟路撥通一串號碼，
「喂？嗯，來第一醫院接我一下，回星河灣。」
「沒關係，我能等，那就半個小時後上城商場見。」
「你叫了誰？」
唐凡看她那樣子，大概聽出來她是找別人來接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她要別人來接她，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唐凡，臉色有些難堪。
「唐公子這也要管？」
赫西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
上城商場。
商場和醫院都在市中心，步行，也就幾分鐘的時間。
赫西傷得是手，不是腿。逛街還是毫無壓力。
雖然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讓上城各大商場品牌的設計師來她家裡量身定製，不過，女人有時候還是享受親自逛街的樂趣，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當時來得那家珠寶店。
店員這次一下就認出了她的臉。
「赫大小姐。」
他們的態度不能更恭敬。
「我上次的戒指呢？」
「剛從義大利寄到，我這就帶您去看。」
……
高檔接待室，藍色絲絨拿出來，果然是巧奪天工的寶物。
經理看到赫西受傷的手，一時拿不定主意，
「赫大小姐，要帶上它嗎？」
「不用。」
赫西本來就沒多大情緒。
更何況，這個戒指是她自己刷唐凡的卡買的。更多的是發泄的成分，沒有任何意義，「送到我家就好。」說完這一句，女孩就起身離開。
……
當晚，唐凡也沒有再去星河灣。
上次趁她喝醉，也趁著自己的酒意，混進她的家，差點和她發生什麼的那一晚。他在她家的門鎖上也添加了自己的指紋。
他也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然而現在看到袁明月的臉，他卻愈發為自己這樣的行為心情自責起來。
是夜。
唐凡一個人在家喝悶酒，想起白天時在醫院裡和她大吵一架，心情前所未有鬱悶。
［唐凡，當年的事，我怪過你。不過現在我們已經結束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新的生活。］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蒼白的臉上有一股倔強，
［你後來去了哪？］他心情複雜，但還是問出這一句。
［跟你沒有關係］她說，［既然你已經有了未婚妻，那就忘了我們這一切吧，］
［我知道，她美麗單純，又是富家小姐，你媽媽一定很滿意……忘了我吧，好好對她。］
他永遠記得她說這句話時眼睛里掉出來的眼淚，
一下子就像烙鐵一樣燙在他心上，
以至於她一瘸一拐堅定的轉身那一剎那，他想也不想就衝上去從後面抱住了她，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
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
一句忍了多年的話，
從唐公子口中說出來，
才知道，有多麼動情，多麼卑微。
然而，對方，只是輕輕推開了他的手。
……
唐凡坐在自家的酒窖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平靜無聲地喝著。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起。
「喂。」
「喂？？」
對面的聲音很嘈雜，「你可不可以來幸福小區一趟？？小月現在遇到麻煩，差點要被趕出去！」
酒意迷離的男人其實腦子裡沒有存幾分清醒，但是聽到「小月」兩個字，硬生生腦子裡清醒了不少。
「怎麼回事？」
對面說話的女聲，大概是白天在醫院裡那個刁鑽跋扈的女孩子，此時聲音裡帶著焦急。還有一種走投無路……不得不來求他的難堪，
「是……房租，我們沒錢交房租了，現在房東要把我們趕出去。」
……
幸福小區。
唐凡開著他的黑色蘭博基尼來到這裡，導航里找了半天才找到這個地方，要不是今天為了找袁明月來到這裡，他估計這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來到這種地方。
房位處於上城的老城區，老舊偏僻。
頭頂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電線。豪車開進來的一瞬，每一個細節都寫著——格格不入。
真正進小區，這種漏水漏電的老房子，才是真的讓他大開眼界。
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赫西金光璀璨，坐擁著全城最好寸土寸金的地段的星河灣……巨大的落差對比，讓兩個地方產生了雲泥之別。一個似乎是宮殿天堂，而這裡，卻被比得像充滿骯髒和疾病的貧民窟。
頓時，唐凡的心理對袁明月產生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心疼。
……
一個小時后。
男人坐在簡陋的沙發上，逼仄狹小的空間，彷彿他一個轉身就會撞到牆。
他忍住自己想要四處打量的慾望，
可是坐在這裡，他雖不嫌棄，但也不會像偶像劇里的王子和灰姑娘那樣，虛偽至極的覺得這樣的環境讓他感到自然、舒服。畢竟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地方，心裡卻不得不有種奇異至極的感覺。
他看到沙發布上有一塊污漬，而最尷尬的是坐在餐桌上一言不發的袁明月。
她大概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唇瓣緊咬著，覺得自尊心受到極大侮辱。
「對不起啊……」開口的還是袁明月的朋友，曉欣，「白天在醫院裡……我不太了解情況，對你的態度不是很好。不管怎麼樣，今天晚上的事，謝謝你。」
唐凡搖了搖頭，沒說話，視線卻落在了餐桌上的女人身上。
她坐在那裡，整個人看起來很安靜。但是她渾身緊繃，看起來在拚命克制些什麼，
他覺得奇怪的是，他覺得她這麼多年一點都沒有改變，但是這樣的房子……
曉欣注意到他目光的方向，很識趣就站了起來，
「我……下樓買點東西，不然你們兩個先聊聊吧？」
說完，袁明月抬頭就想叫她，但是一個音節還沒有發出來，曉欣很快就下樓了。
「……」
屋子裡，這下只剩下兩個人。
氣氛，更加尷尬。
男人坐在那，顯得坐立不安。
可是他也是克制出來的平靜，女人低著頭，他最後還是試探性地開口，
「你們的房東……每個月都要兩千塊錢嗎？」
剛才，就是她們交不出來兩千塊錢，所以差點被憤怒的房東給趕出去。
唐凡一來，聽說兩千，愣了一秒。大概是他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兩千塊錢一個月的房子，兩千塊，對他來說幾乎沒有存在感，但是他還是非常紳士，因為他知道袁明月從小自尊心最強，二話不說，直接給錢。
房東拿了一萬塊錢，一下子就對她們改觀了。樂呵呵拿著錢就走了。
可誰知他就是這麼簡單一句話，依然還是戳到了女人脆弱的玻璃心。
纖瘦蒼白的女人握緊了拳頭，咬著嘴唇，眼眶泛紅，
「是，我就是那種連兩千塊錢都交不出來的社會底層的女孩，我知道你坐在這裡也很不舒服。抱歉，是我麻煩你了，錢我會儘快想辦法還給你，請你離開。」
唐凡坐在沙發上，眉眼深沉地看著她，
「明月，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請你走！」
袁明月情緒激動整個人劇烈的顫抖，一下子站起來的時候又牽扯到膝蓋上的傷口，痛得她整個人臉上的血色都褪了下去。
唐凡看到她這樣，立馬走過去扶她，
可是一觸碰她的身體，她就發瘋一樣拚命掙紮起來，
剛包紮好的傷口一下子又裂了。紗布上很快滲出血，袁明月整個人失控發瘋，
唐凡為了她不傷害到自己，本能的就抱住她，
「明月！！」
他的聲音籠罩上嚴厲，「你腿不想要了是不是？！」
女人一下子就哭了出來，「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唐凡更不可能放開她。現在放開她。無疑就是任憑她糟踐自己的傷口。男人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抱起來放在桌子上準備看她腿傷口。
誰知道激烈掙扎中，忽然肩膀傳來一陣劇痛。
袁明月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唐凡眉一緊皺，卻沒發出半點聲音，更沒有推開她，就這麼忍了下來。
袁明月全然沒有鬆口的意思，死死咬著他，很快就滿嘴血腥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空氣里的安靜安靜到可怕。女人在咬的精疲力竭后情緒平息下來，卻發現，男人始終沒有躲避。只是眼神深沉帶著一點憂鬱地望著她。
她大腦一下子空白，
「你……你為什麼不躲？」聲音里又染上哭腔。
「消氣了么？」
袁明月心頭震了震。把頭偏向一邊。
「消氣了就讓我看看你的腿傷，把裙子撩起來。」
傷的是膝蓋，她又穿的是長裙，所以撩裙子也沒有什麼不合適的感覺。
但是，畢竟還是男女有別。唐凡浪歸浪，也不可能主動撩女人的裙子，起碼，不會是袁明月這種女人。
袁明月咬牙，卻不動作。
房間里的氣氛終於開始有些緩和。雖然肩膀上很痛，但已經沒有剛開始那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袁明月終究還是感受到一點愧疚，
「你放我下來，我去給你肩膀上藥。」
「你不撩是想讓我來？」
「唐凡！」她狠狠瞪他。
男人整張臉出奇的平靜，下巴指了指她的膝蓋，
「自己來。」
「叮鈴鈴——」
忽然這個時候，一個電話，打斷了房間內好不容易破冰的氣氛。
唐凡眉毛一皺，打開手機，看到屏幕上「媽」一個字。
顯然，兩個人面對面，袁明月也看到了一個字。
剎那間，氣氛又冷了。
唐凡不準備接。一下子按了電話，可袁明月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你回去吧。」
「怎麼？」
房間的溫度又降至冰點。
「你媽找你。」
唐凡不以為意地把手機放回口袋裡，「這麼晚了，沒什麼事。」
可誰知道他剛要俯身幫她查看傷口，女人忽然又情緒激烈起來，拚命掙扎，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幾乎歇斯底里，
「我讓你走！你聽不懂嗎？還是你想讓我給你媽媽打電話說你在我這裡讓她再讓我家破人亡一次？對不起，拜你媽媽所賜，我家人已經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