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說變就變了
季少一看見我明顯很意外,他的峰眉瞬間就擰了起來,唇角的笑容倏地褪盡。
而我,彷彿整個人被釘在地板上,一步也挪不了了。
整間屋子,只有沈眉一個人還在興奮地說:「凌止,其實我看見你第一面就認出來了!你和季隊長的照片,我幾年前在中東就見過啦!哦,那一年我們組織和紅十字會合作,所以是跟著部隊一起去敘利亞援助的。」
照片……
我想起來了,連老首長都說過當年在敘利亞,我和季少一的那張合影很出名。
沈眉是無國界醫生,我怎麼也沒想到她也曾和季少一共事過。
沈眉又朝季少一說,「季隊長,快說,是不是回國后你們還沒見過?感謝我嗎?你是不是快感動得哭了?」
季少一此刻絕對不是感動得快哭了,我覺得他快要炸了。
沈眉還在說著:「你突然說要來香港,還要來見見我們這些昔日的戰友,當時我就想到了,嘖,這事兒我得幫一把呀,對不對?」
「對。」他說得冷漠毫無笑意。
我想要轉身就走,沒想到沈眉突然拉住我,將我推上前。
她的話里透著笑:「凌止,別愣著呀。」
季少一已經朝我走來,高大的身影投過來,落在我的腳尖。
無形中似壓得我抽不開腳了。
我的心跳「砰砰」的快,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腦子空白了一片。
他的聲音淡漠又疏離:「好久不見,沈小姐。」
「沈……沈小姐?」沈眉吃了一驚。
我的指尖有些顫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接著,門被人推開,傳來女人含笑的聲音:「師兄……」
我驚詫回眸,曾黎黎看見我亦是愣了愣。
我怎麼也沒想到季少一把曾黎黎給帶來了。
他這次是因為霍正南生日才來的,所以他跟曾黎黎是真的在一起了嗎?
胸口難受得很,我拚命穩著情緒,沒讓自己哭出來。
原來,短短個把月也能物是人非。
曾黎黎已經回過神來,她當著我的面走上前,親密挽住了季少一的手臂,孤傲看著我,說:「凌止,這麼巧啊。聽說你跟霍先生來香港了,我還以為要見你得去霍家呢,沒想到在這裡就遇上了,緣分。」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她穿過季少一手臂的手。
他仍是閑適一手抄兜,完全沒有要推開她的意思。
這一刻再看,覺得曾黎黎挽住他的手都那麼好看,手指修長,指甲精緻。
而我,因為趕了三天稿子,連指甲都沒有時間修,手指上還殘留著黑水筆的淡淡印痕……
沈眉徹底尷尬了,暗中拉了拉我,看得出她想跟我道歉。
我回過神來,暗自吸了口氣,這才開口說:「好久不見。」
隨即,我回頭拿出圖紙交給沈眉,說:「你先看吧,我還有事,有什麼問題,我們電話里說。」
沈眉不敢再留我,忙點頭:「哦,好好,謝謝你啊,凌止,那我送你。」
她拉著我要出去。
曾黎黎突然叫住我:「大家好不容易見面,別那麼急著走。」她說著,過來拉住了我,又看了眼沈眉手中的圖紙,笑著說,「沒想到你也做公益了?既然大家都算是半個同行,好好聚一聚吧。」
我是想要拒絕的。
曾黎黎壓低聲音說:「坦然面對都不敢嗎?」
我一咬牙,還是留下了。
後來,來了很多人,大家圍坐在一起聊天。
我才知道曾黎黎和他們其實都不認識,但他們卻有共同去過戰場的經歷,很快就有了共同話題,聊得很是火熱。
「真的?」其中一個男生激動得說,「我們從阿勒頗回來后就撤了,第二年南蘇丹內戰我也申請了,但是沒趕上。」【註:阿勒頗,敘利亞城市,阿勒頗省省會】
曾黎黎笑著回眸溫柔看了季少一一眼,說:「你們季隊長可是我在那拍到的第一個人。」
季少一沒有說話,但在聽他們提及自己的時候,唇角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整個過程,我一直坐在角落裡沉默。
和我同樣沉默的還有沈眉,她是個話很多的人,大約是因為我和季少一的事吧?
那邊聊得起勁,她終於過來,壓低聲音說:「我不知道你和季隊長……哎呀,我應該先問問的,這種事搞什麼驚喜!真的對不起凌止,你別生氣,我真的沒有惡意。」
我當然知道。
「沒事。」我勉強一笑說。
她嘆了口氣:「明明一副有事的樣子。」
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後來大家散了。
沈眉和我一前一後出去,她一副唉聲嘆氣的樣子:「我真是想不通,季隊長當初簡直一副不和你在一起就單身到底的樣子,現在怎麼……說變就變了?」
「再堅定的心,也擋不住她甩我。」季少一的聲音冷漠從身後傳來。
我的臉色一變。
他大步上前,側臉看了看我,嗤笑說:「我有說錯嗎,沈小姐?」
我緊握雙拳,倔強抬起頭,說:「舊事重提就沒意思了。」
「OK。」他很是爽快,目光絲毫不躲閃,「那說當下,沈小姐去哪裡?霍家還是舅舅的莊園,我不介意你搭車。」
「想必有人介意。」
他淡漠一笑,說:「你好朋友黎黎一會兒還有採訪工作,不和我一起去霍家,順便說一句,她的確嫌棄和你坐同一輛車。」
再不向從前那樣發火和動怒,但字裡行間全是濃濃的火藥味。
他的這句「好朋友」也是在諷刺那晚上我給霍亦沉打電話時的那句他跟我的好朋友睡在一起的話吧?
「季,季隊長……」
沈眉明顯是想幫我解圍的,卻被季少一一個眼神嚇得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季少一又看著我,說:「不走?」
語畢,他邁開長腿朝外面走去。
這裡就一個出口,無論如何我都會跟上他出去。
鼓起所有的勇氣走出去,季少一已經上了車,他完全沒有要等我的意思,一腳油門,車子就飛馳離去了。
我一愣,隨即就笑了。
我都對他做了那樣的事,他要是真的還要載我,那才是腦子有病。
後面,曾黎黎出來了。
她徑直朝我走來,冷冷看著我說:「凌止,你別這樣一副臉色,搞清楚,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人逼你。以後不管我和季師兄怎麼樣,你都別再用這種打量的眼神看我們,因為你沒資格!」
我無言以對。
曾黎黎走後,我徑直回了霍亦沉的莊園。
難得才有的好心情,因為與季少一的意外相遇又全都打回了原形。
晚上,是我來香港后,第一次一個人坐在這麼大的房子里吃飯。
阿姨見我吃的不多,便笑著問:「是因為霍先生不在嗎?要不,我給沈小姐再做點小點心?」
我忙說:「不用了阿姨,謝謝你。」
她笑著說:「沈小姐有什麼要求只管告訴我,這麼多年,你可是先生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呢。我和臨叔都盼了好久了,可算盼到了!」
我尷尬說不出話來。
南宮江臨希望霍亦沉早點成家是一定的,但他盼的人絕對不是我。
他很討厭我。
…………
霍亦沉回來時快十一點了,喝得嘧啶大醉。
南宮江臨將他背回房間。
阿姨忙端了水上來,看見站在門口的我,往我手中一塞,說:「沈小姐,我肚子疼急著上廁所,先生這邊就交給你了啊。」
她轉身就下樓了。
她哪裡是想上廁所,我知道她什麼意思。
和從前在江城的霍宅一樣,住進這裡后,我從未進過霍亦沉的卧室。
此刻端著水盆站在外面竟然有些膽怯。
裡面,傳來南宮江臨的聲音:「阿姨,水!」
我收起所有的心思,深吸了口氣端著水盆快步進去。
南宮江臨看見是我,愣了下,隨即不悅問:「阿姨呢?」
「阿姨……肚子疼。」
南宮江臨終於不再說什麼。
我走到床邊坐下了,擠幹了毛巾提霍亦沉擦汗,他的眉頭緊蹙,看著很是難受。
「怎麼喝那麼多?」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老爺子的生辰明天才開始,今天不是家宴嗎?
南宮江臨的臉色極其難看,話語更是壓著怒意:「和表少爺喝的,沈小姐還要問為什麼嗎?」
我握著毛巾的手一顫,竟然首先想到的是季少一不能喝酒!
我回眸,南宮江臨臉色沉重看著霍亦沉,我瞬間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對季少一我已經連擔心牽挂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原本想尋了機會出去,卻不想南宮江臨臨時接了個電話出去了。
我只能重新回到床邊,霍亦沉突然撐起了身體坐起來。
「霍先生?」
我才過去,他快速下了床,踉蹌衝進了洗手間就吐了。
「霍先生!」我只能幫忙拍著他的後背。
吐完,他才清醒了些,回眸看我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凌止?」
我扶他回到床上躺下,替他洗了臉,一面說:「怎麼喝那麼多?」
霍亦沉卻看著我說:「放心吧,少一沒喝多少,我們打賭喝的,我一直輸。」他略微笑了笑。
我的心頭一陣刺痛,他知道我在擔心季少一……
喉嚨有些難受,我低下頭說:「他在報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