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把她交給我
青蔥樹葉間，終於看見季少一英俊卻淡漠的臉，那兩道略帶著詫異和寒意的目光與陽光一同穿透了葉子縫隙射過來……
與我對視。
我的心頭一驚，正打算別開臉時，見他一把將過去叫他的南瑞婷拉了過去，二人隱在了樹榦后，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些什麼。
我單隻是看見鄭潔幾次預上前卻都作罷的模樣，她的臉上分明很是尷尬。
霍亦沉拉我坐下，有朝那邊說：「既然來了，過來一起休息吧。」
「好啊霍先生！」南瑞婷的聲音隔空傳來。
很快，她在鄭潔的幫忙下，提著裙擺過來了。
片刻之後，季少一才姍姍過來，他的臉色有點低沉，看著心情不大好。
原來南瑞婷是來拍一支廣告，用她的話說，這都能遇上簡直就是緣分。
「霍先生，收工后一起吃飯吧。」南瑞婷一面照著鏡子補妝一面說。
不等霍亦沉說話，我直接說：「不好，我很累了。」
所有人都吃驚看著我，大約都覺得我太不識趣，竟然拒絕了Rainy的相邀，尤其是邊上幾個女性工作人員，看我的眼神分明就覺得我純粹在嫉妒南瑞婷的美。
我垂下眼瞼，南瑞婷有多討厭我我心裡清楚，她會說一起吃飯，無非就是不想讓我舒心，我更加確定今天的相遇絕非偶然。
宇藍萱是她的朋友，她想要打聽我們在哪裡拍照還不容易嗎？
看來有了上次的教訓，南瑞婷學乖了，要針對我也並非只有劍拔弩張的方式，像今天這樣的，就很狠。
因為此刻的我已經在沒有抬頭的勇氣，只怕一個不慎就會瞥見季少一那雙玄寒瞳眸。
我緊握著雙拳的手忽地被溫暖的大掌包裹住，霍亦沉的話語里透著關切：「手怎麼這樣冷？不舒服嗎？」
「沒有。」我搖頭。
他仍是關心地說：「如果太累，那咱們不拍了，我叫他們收拾下就回去吧。」
我驚訝問：「那怎麼行？」
他輕笑著：「婚紗照只是形式，有幾張就行了，你若喜歡，以後每年都可以拍。」
他把一切說得那麼平常又甜蜜，我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少一，你可得學學。」南瑞婷撒嬌說著，側身靠向季少一，「哎，要不，我們拍一套環遊世界的婚紗照吧？反正婚期還遠著呢，好不好？」
季少一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我沒有抬頭，只看見他的手徐徐握緊了拳頭。
原本等在車上的南宮江臨匆匆來了，他看見季少一的時候明顯有些意外，隨即快步上前，站在霍亦沉邊上，低聲說：「先生，研究所那邊的電話。」他說著，把已經接通的手機遞給霍亦沉。
霍亦沉遲疑了下，回頭交待我一聲，這才接過電話，與南宮江臨一起走遠了。
這下，我更尷尬了。
因為換了婚紗的緣故，手機也不在身上，想假裝刷刷新聞也不行。
幾次想著要不起身離開，只是這裡是一片樹林，為了拍攝效果，我穿著高跟鞋，在這一帶的泥地上顯然不是那麼好走。
「Rainy姐，導演說請您過去看看剛才拍的那幾條。」鄭潔過來說。
南瑞婷點頭說：「好，那少一，我去去就來，你就和沈小姐聊聊天吧。」
鄭潔扶著南瑞婷走開了。
季少一沒有說話，安靜得讓我錯以為他早已經走開了。我忍不住略微抬了抬眼皮，只瞧見那雙擦得鋥亮邊沿卻沾了些許泥漬的皮鞋一動不動擺在那。
這時，工作人員把車上的水搬來了。我的雙手空著也覺得奇怪，於是隨便抽了一瓶水出來想要喝。
也不知道是天太熱的緣故，還是心裡太過緊張，我的掌心全是汗，使勁擰了好幾次都沒能擰開瓶蓋。
一隻手伸過來，下一秒，我手中的水瓶就被抽走了。
我本能抬眸，眼前壓著一道頎長的影，再往上是季少一冰冷到極致的臉。
我以為他是過來幫我開瓶，卻不想他只是把自己手中已經打開的礦泉水瓶塞了過來就要走。
我心中震驚，下意識拉住了他的衣袖，壓低聲音說：「把我的水還給我！」他就這樣過來把自己的水瓶給我算什麼？
他憤恨拂開我的手，垂眸蹙眉望著我，沉聲說：「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這種時候還喝什麼冰水！」
他撂下這樣一句，轉身就走了。
也不知道他生氣什麼，背過身我就聽見他因為太過用力，把瓶蓋擰得「嘎嘎」地響。
我愣愣看著他的背影，似乎才反應過來，他遞過來的這瓶水是常溫的，而之前我拿的那一瓶是從車上的冰櫃里拿出來的。
可是，這個季節這麼熱，喝冰水不是很正常嗎？
總覺得季少一的話奇怪的很。
拿起水瓶的時候，我下意識看了一眼，季少一他……喝過了嗎？
水平線幾乎與瓶口是持平的，我在心下自嘲一笑，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不遠處，隱約聽見季少一幾聲輕弱咳嗽聲，我下意識站起來，他的咳嗽還沒好嗎？往前走了兩步，聞聲看去，終於看見他站在樹榦旁，鄭潔大約想替他輕撫著背，卻被他利落推開了手：「只是嗆到了，沒事。」
我聽了也終於鬆了口氣，竟然就忘了轉身。
彷彿只有像這樣，我才敢看著他，遠遠地、不聲不響地看著。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沈小姐」把我嚇了一跳，助理顯然也吃了一驚，忙說：「哦，霍先生說不拍了，您……可以換衣服了。」
我有些意外霍亦沉竟然說真的，不過我也不想再這裡待下去了，點頭跟著助理把衣服換了下來。
從車上下來，見霍亦沉還站在前面路邊打電話，他回頭看見我，示意我等等。
我吐了口氣轉身靠在車身上等著，過了會兒，他終於收線過來，我忙站直了身體。
他徑直說：「我得去一趟藥廠那邊，你和臨叔搭宇小姐店裡的車回去。回去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吃飯。」
看來是真的有很急的事。
我點點頭。
南宮江臨卻說：「我還是跟先生一起去。」
「不行。」霍亦沉直聲拒絕道，「讓凌止一人跟著別人走我不放心。」
「可是先生一個人我也不放心，畢竟您很少獨自開車，再說，這裡的路也不熟悉……」南宮江臨很是擔心地說。
我想起那晚上南宮江臨的話，想著保護霍亦沉才是他的職責，而不是照顧我，於是我忙說：「讓臨叔跟你去吧，我沒事的。」
霍亦沉蹙眉還想再說話，卻聽季少一的聲音自後面傳來：「正好我回城，可以送沈小姐回去，把她交給我舅舅還不放心嗎？」
我驚訝得不行，不等我拒絕，霍亦沉已經放心一笑：「你不和南小姐一起回去？」
「嗯。」季少一走上前來，將車子解鎖，回眸說，「她收工還早，我晚上約了人談合同。」
霍亦沉點點頭，將我送上車，細心替我繫上安全帶，囑咐道：「到家給我打電話。」
我只好聽話地點頭，車窗關上，我沒有去看季少一，只說：「等亦沉的車先走。」
季少一沒有問為什麼，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順手掛了空檔，等著。
車內氣氛低沉，每一秒鐘都過得異常艱難。
終於，前面霍亦沉的車離開了。
遠了……
我舒了口氣，低頭打算解開安全帶時，季少一突然飛快掛檔，然後一腳油門把車開了出去。
我錯愕回眸：「你幹什麼？我要下車！」
他不說話，直接加速。
「季少一！」
「怎麼？」
「你給我停車！」
他又不說話了，握著方向盤也不看我。我氣得不行，伸手拉住了方向盤試圖讓他靠邊，他擰了眉心，用力扳開我的手，我還想伸手過去，他倏地沉下臉色，眼底溢著憤怒：「你想死憑什麼拉上我墊背！」
我被他吼得呆住了，我哪裡想死，我只是不想坐他的車回去而已！
不過我也馬上意識到剛才的動作太危險了，我握了握有些顫抖的手，咬著唇說：「你停車，把我放在路邊，我等後面宇小姐店裡的車一起走。」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他沒有再看我，問得有些凄涼。
我的鼻子有些酸，不是不想看到他，是不敢。
每次見他，每次提醒我與他都再回不到從前心裡就像被刀割過一樣的疼。
尤其是看到他和南瑞婷在一起幸福的樣子，想著他分明知道南瑞婷和肖成的事還不忍心離開她，我滿心又是嫉妒又是痛！
我真的不想這樣了。
心底輾轉著悲哀的同時，吐出了所有我僅能逼出的兩個字：「停車。」
他終於不再說什麼，把車子靠邊停下了。
我不敢去看他，低頭，手指才觸及安全帶，只能「吧嗒」一聲，他的安全帶卻先我一步解開了，下一秒，我的手被他摁住。
我詫異來不及抬眸，他的手很快鬆開，然後我見他徑直打開車門下去了。
我呆了呆，他以為我不想見到他，所以寧可自己走也要把車留給我嗎？
「喂，季少一！」我下了車。
我試圖過去叫他回來，這時，後面有車開來的聲音，我見季少一站住了腳步，打了個搭車的手勢，那兩紅色轎車竟真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