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做朋友，也不是敵人
我聞聲回望過去，見一張熟悉而遙遠的臉出現在茶水間的門口。
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曾黎黎。
…………
mariposa對面的茶室。
服務員把茶水放下，微笑退了出去。
曾黎黎雙手捧住了茶杯，朝我一笑，說：「一周前我才回江城，打聽遍了所有建築設計師都沒有找到你，你原來住的地方也賣掉了，沒想到原來你轉行了。為什麼，你那麼有天賦？」
我望著杯中翻滾漂浮著的茶葉，漠然說：「那你又為什麼轉行？」
曾黎黎明顯一愣，她低頭輕呷了一口茶，這才又說：「我哪有你當年的天賦？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還不錯。」我答得從容。
氣氛有些低沉和尷尬。
片刻，才聽她說：「你怎麼不問問我這些年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我深吸了口氣抬眸對上她的眼，開口說：「我不想知道。」
她捧住水杯的手指略微一顫，自嘲笑道：「是嗎？當年，我們曾那麼好，無話不談……當時我們都還年輕，我以為有些事時間久了是可以淡去的。」
「所以當年是誤會嗎？」我劈頭一問。
曾黎黎明顯愣了下。
我又說：「誤會是可以過去的，但背叛不能。」我說著站了起來，「你喜歡他，大可以和我公平競爭，真的沒必要那樣。」
她抬眸看著我，眼底有淚光閃動，笑容無奈：「爭得過嗎？季師兄心裡眼裡都是你。」
我平靜看著她說：「那是你沒有本事，怪不得別人。」
她低下頭，手指摩挲著水杯。
我收回目光，說：「就這樣吧，以後不要見面了。」
說完，我徑直走了出去。
「凌止！」曾黎黎追了出來，我走得飛快，她直接跟上來，說，「當初我也道過歉了，為什麼事到如今你還要這麼絕情？你就不能原諒我？我們就不能再做朋友嗎！」
我嗤笑著說：「在感情上，我一直很絕情。」我突然站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她，徑直問，「你對他死心了嗎？已經不會再喜歡了嗎？」
曾黎黎原本想要說什麼，但在聽到我這樣問的時候，她驀地愣住了。明眸里分明閃過欲言又止的不甘。
我瞬間就明白了，曾黎黎心裡還有季少一！
我忍不住一笑，冷睨著她，說：「我連自己的媽都不能原諒，為什麼要原諒你？」
這個我所謂的最好的朋友，在我當年最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幫著別人來算計我，六年過去，她還喜歡著我愛的男人，我為什麼要把這樣的定時炸彈放在身邊！
我深吸了口氣，轉身要穿過馬路過去。
卻不想一輛車拐彎過來，我沒注意，直到司機狠狠按著喇叭聲我才回過神。
車子朝我沖了過來，司機明顯踩了剎車，但是依舊無濟於事。
正在我差點心都跳出來的時候，一人狠狠從我身後拉了我一把，我本能往後面跌去，直接壓在了曾黎黎的身上。
那輛車在我們面前稍稍停了下，司機搖下車窗見我們沒事，忙又一腳油門慌慌張張地逃了。
我忙從地上爬起來，曾黎黎捂著手肘擰著眉頭跟著站了起來。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個人幾乎同時問了，然後都愣了。
曾黎黎終於笑了：「我沒事，你走路怎麼不看車？」
和當年一樣自然關心的話……
我的鼻子有些酸，有些恍惚，可理智告訴我，當年的一切早已經過去。
「謝謝。」我微微握緊了拳頭說。
曾黎黎勉強笑了下，我低頭看了看時間，說：「我得回去了。」
「好。」她點點頭。
我轉身時，本能瞥了眼她捂著手肘的手，赫然發現一抹猩紅正透過她的指縫流下來，我走了幾步，終於又回身過去。
「凌止？」曾黎黎有些驚訝看著我。
…………
梁驍給曾黎黎包紮完，一本正經交代說：「這幾天不要碰水，也別要彎曲手臂，傷在這裡不好結痂。」
曾黎黎點點頭。
「謝謝你，梁醫生。」我忙說。
梁驍看著我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但又礙於還有別人在，又不好說。
外面，有護士進來找梁驍，他終於出去了。
曾黎黎站了起來，我伸手幫她拿了包遞給她。她微微一愣后才接了：「凌止……」
「你別多想。」我打斷她的話，說，「今天是你先幫了我，所以我才幫你。還有，我們不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
我打開了門示意她先出去。
她遲疑了下，終於走了出去。
我順便逮住了一個護士，讓她轉告梁驍我們先走了。
因為曾黎黎工作的地方和mariposa正好順路，所以我們坐了一輛計程車走。
到mariposa樓下時，我才下車就見季少一大步從大廈里走了出來，他一見我乾脆小跑了起來。
「沒事吧，小止？」季少一握住我的手擔憂問。
我皺眉，心想著我差點出車禍的事連季少一都知道了？可是不對啊，他怎麼會知道？
他急著說：「我聽說有記者來mariposa採訪你，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方式，我讓瑞婷轉告那些記者別來找你的，怎麼還有人這樣不識趣！」
原來他說的事這件事。
我鬆了口氣，卻見季少一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詫異看向了身後……
「季，季師兄……」曾黎黎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皺眉回頭，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從計程車上下來了，她看季少一的目光里分明是掩飾不住的愛慕思念。
我警覺握緊了季少一的手，靠得他近了些。
他像是洞悉我的心思，乾脆攬住我的肩膀，冷冷看著面前的人：「你怎麼在這裡？」他的眸子一沉，話語微寒道，「那個記者是你？」
曾黎黎上前一步，解釋說：「你別生氣，我來是因為……」
「以後別再來見小止！」他蹙眉打斷曾黎黎的話，拉住我轉身就走。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曾黎黎的目光直直落在季少一的背上，滿眼的委屈。
季少一拉著我走得飛快，進了大廈，我反握住了他的手，走向了底樓的休息區。
「怎麼不上去？」他低聲問我。
我推他坐下，居高臨下看著他，這才認真問：「你見過她？不然你怎麼知道她是個記者？還有，為什麼你對她這麼厭惡？貌似當年她沒得罪過你吧？」
季少一原本似乎有些緊張，但聽我這樣一問，這才說：「你以為我媽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媽會在事後撮合我和曾黎黎吧？當初她利用完曾黎黎轉身就告訴我是曾黎黎故意帶我去看你賣設計稿的事，這樣的人，我還能見到她有好話？」
我聽后心中不免嘆息一聲，看來我當初的話沒錯，曾黎黎不過是季夫人的一枚棋子而已，不過季夫人這種過河拆橋的手段也是夠了。
他吐了口氣，握住我的手，又說：「封秘書來mariposa拿文件才從紀寶嘉那聽說你跟著一個記者出去了，說是個女的，還說你們應該一早認識。我當時沒想到是誰，看見她的時候自然就想到了。」他停頓了下，略有緊張說，「你想什麼呢？怎麼要問我那樣的話？」
我搖了搖頭，在他身側坐下，抱住了他的手臂撒嬌說：「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幾天所有的事情都太順利了，順利得……叫我有些心慌。」
他清淺笑著，低頭親吻我的額頭，寵溺說：「天塌下來有我擋著，你什麼都不必擔心。還有，以後不準再這樣像審犯人一樣審我！」
「我……哪有？」
「沒有嗎？」他驀地推開我站起來，傲然身高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他低首凝視著我，說，「你為什麼願意跟她出去？去了哪裡？還坐一輛車，你不會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又想和她和好吧？」
他連著問，我仰著頭看著他嚴肅的臉色，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問他時的樣子，果然挺像審犯人的。
我好笑得站起來把事情經過都說了，然後說：「我看得出，她還喜歡你，不過我也沒那麼傻把情敵當好朋友的，放心吧。」
「嗯。」季少一終於又笑了，拉我過去說，「好了，你先上去，我稍後還有個會要開。晚上瑞婷回來，我們一起去接機。」
我吃了一驚：「我也去？」
他點頭說：「當然，是時候正式介紹你們認識認識了。」
…………
後來一直到下班，一路去機場，我都緊張得不行。
也不是沒見過南瑞婷，但這一刻的感覺頗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味道。
我縮在車內不願出去，季少一無奈，只能自己去接人。
停車場里到處都有車子進出的聲音，不時有人在邊上走過，因為季少一調了玻璃的緣故，我也不用怕別人看見坐在裡面的我。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腳步聲徑直傳來，我才回頭就見有人拉開了後座的門。
南瑞婷帶著帽子、墨鏡從後座鑽進來，她一看見我，劈頭就問：「喂，沈凌止，你為什麼不去接機？」
我不覺愣住。
她又看向坐進駕駛室的季少一，說：「她表現也太差了，這婚我不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