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萬年尋人

  「是啊，我們造物者中出了叛逆者。」

  伊南娜似乎就等著馮堯這句話，絲毫沒有在意他語氣中的反諷意味。

  「就像這潛意識大海一樣，雖然只要投身其中，就會消弭個性，可一旦再生分離，必然會重塑自我意識。神識的投影何不如此？我們雖然都是造物者神識的一部分，但卻擁有了各自的名字、身份，甚至還可以藉助肉體行走於三維的世界……」

  一邊陳述著自己的觀點，伊南娜一邊在馮堯面前十分流暢地變換著不同的樣貌，她的樣貌對於世間很多人來說，都非常熟悉，因為這些樣貌曾經被菲迪亞斯、米隆、米開朗基羅，甚至印度不知名的匠人親手雕琢過。

  伊南娜原來就是伊士塔爾、阿芙洛狄特、雅典娜、維納斯，伊西絲、哈托爾，甚至弗麗嘉和希芙，還有吉祥天女、莎樂美。

  「所以，造物者的投影，有可能是在現實世界，而且擁有真實的身體，並且有可能變換著不同的身份？」

  馮堯突然明白，為何伊南娜在他面前不斷展示她曾經擁有過的身份和樣貌，她並非是在炫耀，而是在向馮堯揭示一個有可能存在的殘酷真實。

  「那這個投影……是誰？」

  「不知道？」

  「怎麼會？你們造物者不是一體嗎？比如，即使靈界和人界被切斷了聯繫，你仍然可以和英瑪息息相通，不是嗎？」

  「是的，所有的投影分身，每一個都能互相感應到，他們在該在的位置，做些該做的工作，沒有隱瞞，也不可能隱瞞，我們從來沒有感到投影分身少了什麼……」

  「所以，這一切只是猜測……？」

  「是的，一切都是猜測。我們甚至不知道那些被劫持的靈魂去往了何處，也不知道他們要這些靈魂有什麼用，只知道靈界在枯萎……不得已，我對這裡做了一系列的偽裝，即使有人像你一樣能夠進入到此界，他沒有伊南娜八芒星，也不會發現靈界的終極秘密。」

  「那他又怎麼能進入靈界呢？」

  「……不知道，但你不是憑著』拉之眼』進入了靈界嗎？你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隻『荷魯斯之眼』。」

  「也是……對了，外面那些流螢光帶，是什麼呢？」

  「他們啊，是一些古老而又睿智的靈魂，他們不能進入到潛意識輪迴的系統之中，只能在靈界像無根的浮萍一樣到處飄浮，因為你是人，所以他們才會對你親近，想傳達你一些什麼，但又擔心你的誠意……如果要和他們交流，你需要放開心扉，完全信任他們。他們也是我尊重的高貴魂靈。」

  「他們既然是古老的魂靈，估計我也幫不上他們什麼吧。滄海桑田，世界變化太快了。」

  「那倒未必，他們的秘密也許還埋在人世間塵封的記憶和傳說中，你可以搜尋海量的集體潛意識之海來尋找線索……不過，不要在他們面前提及我的名字，這方世界屬於厄里斯齊格，我的姐姐，造物者的另一投影。」

  「好吧，伊南娜，我相信你和英瑪這樣處心積慮地讓我獲得』拉之眼』的功能，到達靈界，不僅僅是為了告訴我你們之間出了叛逆，這個世界出了問題，然後我這一日游結束，仍然回歸我的生活軌道吧……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當然是找出這個……投影。他到底是誰？」

  「這個太難，換一個。」

  開玩笑，你們這些大能都找不到，讓我一介凡人去尋找他的蹤跡，不是找死嗎？

  我還是個學生呢。

  而且你們態度還很不端正，一直在給我下套。

  「這個不是砝碼，我們也不可以討價還價，於屋內這攸關我們共同的命途。」

  是的，我明白，但我無能為力。

  「還有……就是給英瑪找一具軀體。」

  「什麼意思？你讓我去偷……屍體？」

  雙手已經沾過鮮血的馮堯一聽此話，還是不由得太陽穴發緊，殺一個人，給偷一個死人，完全是兩碼事。

  「不，只能是活人，具體的情況英瑪會再和你說……至於說找到那個投影，甭擔心，因為我也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怎麼幫助？讓我多來幾次？」

  「這裡隨時歡迎你，而且你也肯定會成為這裡的常客，因為這裡埋藏著太多的秘密和失傳的知識，只是需要時間來挖掘罷了。雖然我不能離開此界，但是我卻在高維通道中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最終和外界的一個女人建立了心智聯繫，她被賦予了』代言』能力……也給她帶來了不少煩惱。」

  「也就是說你在人界也進行了『投影』？」

  「是的，正是這樣，你果然聰慧。」

  馮堯壓根沒有理會她這茬，直言心聲。

  「是誰？」

  「伊南娜……」

  「……怪不得。」

  怪不得那個孤獨而放蕩的心理醫生，會擁有不同尋常的感悟和不知來處的治癒頌歌。

  當他再一次跨越荒原，頂著巨大而詭異的閃電，來到那座孤零零的山頂站定，身邊很快又布滿了流螢，它們像光繭一樣飛舞著，拖曳著好看的光帶。

  馮堯感覺一種凄涼和溫和從自己心底冒出，這些孤獨而又高傲的魂靈，不知道在這裡經過了多少歲月，靈魂深處依然這麼敏感。

  它們懼怕自己，卻又希望貼近自己，只因為他們曾經和自己是同類。

  想到這一點，他伸出右手的食指，豎立在自己鼻間前方，輕輕說道：

  「古老而又神秘的魂靈們，我是活著的人，即將離開此界，回歸塵世。如果你們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我願意盡己所能幫助你們，當然現在已經是紀元二十一世紀，人世間早已不是當年你們所在時的樣子。所以也別太抱有希望。」

  這時，一粒微光閃爍的流螢輕輕落在了他的食指上。

  馮堯在腦域中立刻看到了一個留著長長捲曲鬍鬚的高大老人，他是個巨人，左手緊緊抱著一個不斷掙扎的獅子，一臉淡定，居高臨下地看著馮堯。

  「年輕人，我是恩吉杜。」

  馮堯震驚之餘，眼光和聽覺頓時開了小差，剛聽到這個老人的自我稱謂，他的神思就已經回到了萬年前人類第一神聖史詩的描述之中，《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的那個野人同伴，基情四溢的恩吉杜，竟然是他。

  好吧，古老的魂靈，我是真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的古老，古老的都已經接近大洪水時期了。

  你這同伴中該不會有「諾亞」吧？

  不對，聖經中的很多描述就來自於蘇美爾的無數傳說，還有《吉爾伽美什》，甚至諾亞這個人也有可能只是烏特納皮西姆的演繹罷了。

  好吧，這個他不想糾結，問題是恩利都，你一個野人，為什麼還緊緊摟著一頭獅子呢？

  這是你的玩物嗎？

  玩物就罷了，為何你左手腕上還戴著一隻「手錶」呢？

  看著馮堯眼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左腕，恩吉杜還以為他看上了自己那頭獅子，於是也頭朝下也看了一眼獅子。

  獅子一愣，連忙抓牢了恩吉杜，生怕這廝大大咧咧地把它當做禮物送給了這個陌生的年輕人。

  恩吉杜也思索了一會兒，伸手摘下自己左手上的手錶遞給馮堯。

  「這個送給你，但獅子是我的圖騰，如果給你，我就真的會魂飛魄散了。」

  「哎呀，那怎麼好意思呢，我不是……那個……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馮堯厚著臉皮接過那個奇異的手錶，轉手就戴在了手腕上。

  「恩吉杜……閣下，請問我能為你效勞什麼？」

  「替我尋找吉爾伽美什。」

  「什麼？他……不是死了嗎？」

  「不，他是半人半神，這方靈界中我始終沒有尋找到他的蹤跡。」

  「可是……你知道……」

  馮堯伸手往山下胡亂指了個方向，「你知道，這方世界中有個……人……，她……也不知道嗎？」

  「你說的是伊南娜？」

  恩吉杜快言快語，毫不掩飾地一口說出了馮堯半遮半掩、吞吞吐吐不敢明說的話。

  「好吧，這是你把她的名字給說出來的。」

  本來伊南娜剛剛告誡過他不要說出伊南娜在此的秘密，結果卻被這個野巨人一口道出了真相。

  要知道，伊南娜可是當初看上了吉爾伽美什，非常希望能和他歡好的，誰知道吉爾伽美什竟然看她不上，也是醉了。

  為何金閃閃，哦不，吉爾伽美什為何會看得上這個渾身粗獷的野人呢？

  這萬年的八卦，自己還是不要去想了。

  「我曾經問過伊南娜，她說靈界中是沒有吉爾伽美什的，而且他不是造物者，也不在更高的那個空間中，所以，他只可能在人世……說不定，還活著。」

  「我……擦！」

  難道……？

  103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