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每天都向地獄邁進一步
馮堯很想勸阻里斯，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夠參與的，當一個鍵盤高手有什麼不好嗎？
可是，他又擔心自己的這一番話會刺傷里斯的自尊心和……激情。
宅男有時候認死理，你挫傷了他，甚至會讓他走向極端。
看著他躍躍欲試的勁頭，馮堯暗嘆一口氣，也許等他真正面對那些超越現實的恐怖時，他才能望而卻步，但願那個時候，他別被嚇瘋了。
時過6個月，科林伍德這棟Loft的門口依然懸挂著維州警局的警戒帶，這裡本來就非常偏僻，夜晚這條路上連路燈也只有一盞。
里斯拋了拋手中的警徽，一臉遺憾，「這個東西派不上用場啊。」
馮堯瞪了他一眼，「你現在身份已經換了，最好能像個樣子，你怎麼知道附近沒有暗樁之類的？一旦有人查問，一眼就能戳穿你。」
在馮堯的危言恫嚇下，里斯方收起弔兒郎當的表情，「老大，我聽你的。」
按照以往，馮堯早閃身進入現場了，不過此時，他需要在里斯面前擺出按部就班的姿態來。
他撩起警戒帶，趁里斯走神的一剎那，不著痕迹地將門鎖打開，里斯倒是乖巧，異常快速地用手中的小盒子解除了報警器。
配合倒是不錯。
馮堯打開照明開關，也許這裡是兇案現場的緣故，電力介面還沒有被掐斷，一切都保留著半年前的樣子。
久不開門的房間里殘留著一股霉味。
這棟Loft也是過去工業時代的產物，根據資料，這裡原本是一家齒輪廠，牆壁和房頂上還有一些管道、閥門沒有被拆除。
一般在Loft進行改造時，設計師非常在意保留一些工業時代的印跡，將這些東西作為一種特有的裝飾，彰顯出一種矯揉造作的美學主張。
一樓是工業風十分濃厚的集中辦公區，還有一間被鐵籠隔開的多功能室，四周牆上掛滿了暗黑風格的時裝設計圖，在北牆還放有一排置物架，掛滿了成品衣服。
衣服的風格和多蘿西在時裝展示會上的十分一致，無數的血之花在或白或黑的面料上綻放。
「這口味……還真是夠重的。」
里斯一件件地翻看著，甚至有些愛不釋手了。
馮堯自從進入房間之後，就沒有來回走動，他是想調取這個房間裡面所殘留的記憶，然而，時間過去地太久遠了，這裡不像是他當初在家裡去調取追蹤者一樣那麼容易。
在他眼中閃過的影像中，這座房屋裡只殘存著警察的形象，有很多警察在現場，有人在四周查看，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搜尋證物，他看到了一個面容嚴峻的女警探，穿著合體的皮夾克，正在和幾個人說話。
那些人有可能是多蘿西工作室的職員，他們的臉上無不顯現著驚慌失措。
這些人中並沒有石原四郎的身影。
「辦案的警探是誰？」
里斯已經跑到二樓去了，那裡是兇案現場，所以，現在回答馮堯的是超級英瑪。
「維州警署第三兇殺組的安莉潔。」
隨即在馮堯面前出現了一個齊耳金色短髮的女人，附帶還有她的詳細資料。
安莉潔，女，澳籍德裔，42歲，一子一女，血型AB……
其他還有她家庭的詳細情況、人際關係，所獲得的獎章，寵物的名字，健康狀況等等，甚至連她的購物習慣，近些年旅遊的目的地，還有兩段婚外情都事無巨細的展露出來。
這個安莉潔也有什麼異常不成，怎麼會有這麼多資料？
「每一個人都不簡單，和本案有關的，被智能推薦推薦出來，必然有所關聯，我還在推算。」
馮堯清楚，雖然作為超級智能，英瑪也依然不可能代替自己親歷親為的洞察。
他隨手揮掉這些信息，轉身向樓上走去。
樓上燈光大亮，里斯拿著手機正一臉獃滯。
馮堯沒有吭聲，他只是站立在樓梯口，再一次調用殘存在空間中的模糊影像，想要梳理出一些端倪。
這裡和樓下一樣，也保持著當初警探初來時的原貌。
這裡主要是多蘿西的私人辦公區，除去一個簡單的辦公空間之外，還有一張碩大的裁剪工作台，還有一個開放式的時裝展示空間。
但是原有的影像同樣被大量警察的湧進而破壞殆盡，看不出兇案發生時的場景。
但在時裝展示區的實木地板上，警察用白線劃出了一個屍體擺放區域，在白線旁邊有大量的放射狀血跡。
馮堯靜下心來，沒有理睬里斯，聚集意念向白線區域發射出密集的磁力線。
隱隱約約地他看到了多蘿西的影像。
多蘿西穿著一身灰黑色的麻制連衣裙，躺在血泊中，脖頸處赫然懸挂著一截被砍斷的絞索，麻制裙擺已經被撕得粉碎，胸前、肚子還有大腿上都是傷痕，顯然是被利刃砍了很多刀。
讓他感到詭異的是，多蘿西的臉上還浮現著一種夢幻般的微笑，正像是她在那段米蘭展示會影像中的樣子。
除此之外，現場沒有搏鬥的痕迹，好像是多蘿西壓根沒有反抗，而是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一樣。
他回身瞥了一眼正四處查看的里斯，「你發現了什麼？」
「你看這個……」
馮堯來到里斯身邊，里斯打開手機，往靠著牆根的一面白板投射出一束紫光。
原本擦得乾乾淨淨的白板上登時顯露出滿滿的字跡，雖然雜亂無章，卻仍然可以看出這是多蘿西半年前草擬的行程安排，其中米蘭的展示會赫然在目。
而緊跟著米蘭展示會的還有兩個月後在阿德萊德的展示會，無一例外，這些展示會都是秘密進行的，展示會詳細地址並沒有顯露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內容在兇案發生前就被有意地擦除乾淨。
而且，在這版草擬的行程下面，還有四行法語，「這下面寫的什麼？」
里斯裝摸做樣的用左手托著下巴，右手卻在手機上一陣鼓搗。
「嗯，好像是幾句詩，原來是法文寫的。」
「好啦，別擺Pose了，你就直說這寫的是什麼吧。」
「我發現你這個人挺愛煞風景的。」
「你把這兇案現場當做風景了？」
「多麼富有詩意的地方，充滿著神秘和詭異，原來現實比網路更有趣。」
「少廢話，趕緊把英瑪的解讀說出來。」
「謝他……好吧。」
里斯停止了表演，乾脆直接把翻譯過來的原文投射到白板上。
「是魔鬼牽著使我們活動的線，
腐敗惡臭，我們覺得魅力十足。
每天我們都向地獄邁進一步，
穿過惡濁的黑夜卻並無反感。」
「這是……多蘿西寫的詩？」
「不是，這是來自於波德萊爾《惡之花》詩集的序章，告讀者。」
「夠詭異，不過不得不說寫得……挺有魅力。」
馮堯和里斯對視一眼，都覺察到也許這並非謀殺，更像是一種儀式，向魔鬼獻祭的儀式。
「你們是誰？」
一聲輕叱在樓梯邊響起，里斯嚇了一大跳，腳下一個趔趄。
馮堯轉身看去，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手中還握著一把警用手槍。
他連忙舉起雙手，手中握著金光閃閃的警徽，向那名女子亮明了身份。
「NYPD，羅特，你好，安莉潔警探，沒想到在這裡碰面了。」
70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