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雨下那顆最亮的星
春雨，乍暖還寒。
夜雨的城市格外寧靜，清冷的空氣中蘊含著一股薄荷般的清香，那是無處不在的桉樹油融合在了雨汽中。
呼吸著如此美好清涼的空氣，馮堯感覺大腦一片空靈，所有感官都格外敏銳起來。
昆蟲和夜鳥不再啼鳴，只有細小雨絲的沙沙聲，間或有雨滴從樹葉滴落到地面。
多麼美好的夜晚。
看來，自己應該在這樣的夜晚多出來走走，順便了解一下夜行動物的習性，抓一兩個玩玩，看看他們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不同的視角會有不同的風景，馮堯用一雙磁能雙眼觀看著夜色，奇異地發現原來夜晚根本並沒有那麼黑暗，各種白天看不到的景象一一呈現在眼前。
不但昆蟲、貓狗、夜鳥等一些動物的眼睛能夠發光，大樹、灌木、草叢這些植物也在散發著不同的光芒，甚至能看到地面下它們發光的根須。
不僅如此，還有深埋地下的電纜，纏繞在房屋外圍的電線，各種無線網路的輻射……裝點著這座城市。
再加上夜雨的洗刷，讓這座城市呈現出賽博朋克式樣的科幻感。
在各種光線編織的網路中，那束紅外線反而顯得並不怎麼突兀了。
馮堯繞了個大圈，小心翼翼地來到那束紅外線的源頭。
光束來源於一座三層公寓的頂層房間，面朝南，房間外面還有一個小陽台，這裡距離他的街區只有不到100米，馮堯把兜帽套在頭上，慢慢靠近這座公寓樓。
這是一座老式的公寓樓，一樓是門廊和車庫，二樓一般是起居室、廚房，三樓是卧室，也就是說上下三層其實屬於一家。
這排公寓樓也就只有7戶人家，一般居住在這樣公寓樓的多是歐洲移民，年齡往往在50歲往上。
50多歲的殺手？
開玩笑嗎？
一樓門廊處有攝像頭和密碼鎖，馮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放棄了強行進入的念頭，他轉到樓后。
後面是條僻靜的小巷，公寓樓每家的後門都附帶有一個小花園，外圍是木製的柵欄，2米多高。
馮堯一個起跳，雙手支著柵欄探頭往小院裡面張望了一下。
他擔心有狗。
嗯，還好，不是狗，而是3雙幽藍的貓眼直盯著他。
後院也有一個攝像頭，幸運的是，攝影頭的底座已經折掉，鏡頭歪歪斜斜地指著地面。
在這座城市，雖然很多家庭安裝監控系統，但說實話因為墨村畢竟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一，犯罪率不高，所以很多家的安防系統基本就是擺設。
況且這些安防系統多半不具有紅外功能。
他輕輕跳到後院，沒有冒險去打開後門，即使他知道很多家的後門壓根就不鎖。
馮堯像一隻壁虎一樣，沿著從3樓垂下的排水管快速地爬到了屋頂，然後穿過樓頂來到陽台前，輕輕跳到門邊。
窗戶中那道紅外線依然向外放射著光束。
這個人究竟在幹什麼？
他是狙擊手嗎？
看來不太可能，這麼長時間沒有開槍，而且還在不斷地瞄準一個空無一人的窗戶，見過這麼沒有素質的狙擊手嗎？
他用手試探著推了推陽台門，這門竟然沒鎖。
馮堯不再猶豫了，直接擰開門鎖，閃入屋中。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門后一張單人床，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靠在床頭，懷裡抱著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藍光映照著他慘白的臉龐。
白人，大概25歲左右。
這個人已經陷入沉睡，一點都沒有覺察到有陌生人進入了房間。
床邊緊鄰著一個碩大的工作台，三聯屏連接著一個圓球狀的主機，已經進入休眠狀態。
貼牆還有一個小型機櫃，交換機不時閃爍著光芒。
一台固定在三腳架上的微光夜視儀，直直對著洞開的窗戶，紅外線就是從這裡發出去的，夜視儀下邊伸出一根電纜連接著那廝手中的筆記本。
沒有槍。
那麼，這人他么是個駭客？極客？偷窺狂？
馮堯伸手猛一下緊緊捂住那廝的口鼻。
熟睡的年輕人猛然驚醒，登時發覺床邊站立著的黑影，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濕氣，他全身痙攣起來，幾乎沒有氣力掙扎，一方面是因為呼吸困難，另一方面是被嚇的。
馮堯用左手從后腰間抽出那柄牛排刀，刀尖抵住那廝的頸動脈。
「嗨，小子，只要我手輕輕一劃，一分鐘內你就一命歸西，我保證，你不會有太多痛苦，死得很安詳，你相信嗎？」
那廝一聽，頓時又痙攣起來，淚水不要命地順著臉龐流下來，沾濕了明晃晃的刀尖。
「看來，你是不想死。既然不想死，為什麼作死？」
馮堯放開了右手，讓那廝有機會為自己辯解。
「先生，閣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床下的罐頭筒里有1500刀，求你別傷害我奶奶。」
那廝小聲地求著饒，把馮堯當做了深夜劫匪。
「我不要錢……只要你說明來意，我可以饒你一命，包括你奶奶。」
我靠，你深夜闖到我屋子裡，讓我說明……來意？
這廝該不是從瘋人院里跑出來的吧？
馮堯看到那廝滿眼疑惑，也明白自己的確有些用詞不準，語焉不詳，於是，清了一下喉嚨，向著窗口處的紅外線微光夜視儀一擺頭。
那廝一愣，「那是我剛淘的，經過改裝的……送你了。」
「我不要你的東西，只問你，你在偷窺什麼？你都看到了什麼？」
那廝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於是渾身顫抖著，指了指懷中的筆記本屏幕。
這台微光夜視儀果然成像效果不錯，沒有一般夜視儀那種渾濁的綠色，而是通過軟體的校色，讓圖像還原為正常的色彩。
在屏幕上，馮堯看到了自己的公寓，似乎一切正常。
是的，似乎一切正常。
要不是這個圖像有一些隱隱的忽明忽暗之外，的確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而且除非通過這種夜視儀，用肉眼看其實是看不出明暗交替的。
那廝生怕自己說不清楚，被抵住脖頸的尖刀不小心洞穿，於是雙手在鍵盤上一陣飛舞，他把疊加在圖像上的綠色和藍色通道抽離，降到了零，只把紅色通道調到最大。
這時，屏幕上的圖像就十分明顯了。
一個巨大的八芒星圖案把馮堯所租住的公寓整個籠罩住，而且不斷在緩慢地轉動著。
馮堯一愣，一臉驚怖。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今天晚上，我剛收到夜視儀，四處查看的時候。」
「只有這一處？」
「是的……你住在那兒？」
「嗯……還以為你是個槍手。」
「沒有槍啊……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惡意……只是好奇。」
馮堯收回小刀，右手伸過去抓住那廝僵直的手握了握，「打擾了。」
那廝連忙回應，「我靠，兄弟，我快嚇尿了……你不簡單，既然是鄰居，我們能認識一下嗎？我是里斯。」
「好吧，里斯，我是羅特……方便的話，能否把詳細情況描述一遍？」
「好的，容我喝口水。放心，我奶奶耳聾，什麼都聽不到。」
靜下心來的里斯，立馬恢復了邏輯能力，而且兩眼迸**光，掩飾不住的激動和興奮，一點都不像剛從危機邊緣徘徊過來的。
原來這廝今年23歲，自由職業者，和幾家網路公司都有合同兼職，而且這廝一口氣拿下了好幾項CCIE的認證，也算是網路工程師中的翹楚了。
除此之外，里斯還是名神秘學愛好者，尤其是熱衷於外星人、平行宇宙之類的都市傳說，最崇拜的一個人是著有《地球編年史》的大忽悠西琴。
長期以來，這廝一直認為外星人已經混入了人類之中，他不斷觀察著自己的鄰居，總感覺很多人都非常可疑，說不定就是外星來客。
這廝長期混跡於暗網，不斷通過自己的技術在暗網中販賣機密的檔案和文件，和暗網的同好們分享疑似外星人的各種蹤跡。
這台高精度夜視儀就是他從另外一個傢伙手裡面換來的。
當他收到快遞時，他馬上迫不及待地架起夜視儀，窺探著周圍鄰居的隱私。
讓他興奮的是，沒想到剛剛掃視周圍的社區，立馬就有了重大發現。
離他不到百米的另外一個街區的一處公寓房頂，竟然有一個肉眼看不到的動態圖案緩緩轉動著。
「我靠，這是外星人留下的標記，一定是。」
他激動著，連忙連上筆記本，錄製下這一奇特的景象，並準備對視頻進行編輯后，發到討論區去。
「我去。」
羅特一聽，頓時嚇了一跳，這地方不能住了。
這往後還不成為獵奇者的觀光地啊。
他連忙威脅里斯刪去了原始視頻文件，然後為穩妥起見，直接收走了這台夜視儀，留下500刀。
「這機器，我買了。不管多少錢，就這麼多了。只要我發現網路上有涉及到那座房子的信息，不管是文字、圖片還是視頻，我都拿你是問。我是認真的，小子。」
「你放心，羅特，從今後，你就是我哥兒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我給你打折。」
「嗯，這種態度不錯。我會認真考慮的。」
夜已深，馮堯不打算久留，他走到窗邊，向自己的公寓望去。
現在，他用自己的眼睛也發現了不尋常的端倪。
濛濛細雨中，公寓房頂上的八芒星仍然在閃爍轉動，猛一看好似從天空雲層中落下的投影，但云層中絲毫看不到光源的痕迹。
他心中驚異著，幾乎都不想再返回這怎麼看都像是凶宅的住處了。
他不露聲色地和里斯告別，直接從三樓的陽台跳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馮堯從街角轉過去，腳步立馬慢了起來，他運足自己的全部感官，不斷地靠近自己的住處，心中驚疑不定。
等他離這個轉動的八芒星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他站住了腳步，抬頭定睛細看。
這哪裡是什麼光芒？
這分明是一圈圈極細微的磁力線在空中環繞，非常危險卻又有無限的吸引力。
馮堯扒住房頂伸下來的排水管，三兩下爬到了房頂。
他來到屋脊上方，伸出手去，一指點向八芒星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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