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打秋風

  「誰，誰在那裡？」聲音聽起來很熟悉，但是李瑞傑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是我，魏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年白人從黑影中走出來。

  「魏斯叔叔？」李瑞傑想了一下才記起來，這是李晟的上司，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一師偵搜營的指揮官，李晟陣亡的消息就是他帶來的，在華盛頓的時候，還親手把李晟的遺物交給了他，李瑞傑心說，你們一個兩個不要都這樣嚇人好不好？走得夜路多了，終會撞到鬼的，「魏斯叔叔，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我來了有一會了，我給你打過電話，可是打不通。」

  「這個，電話線被我拔掉了。」現在已經不止記者們知道了李瑞傑家的電話，連很多莫名其妙的人都知道了李瑞傑家的電話號碼：有向他推銷集資項目的，號稱要五年之內移民火星，十年之內飛出太陽系；有來跟他「借」點錢花的，自稱是李晟失散多年的姑姑，傑瑞.李的姑奶奶，她老人家現在生了重病，急需一筆錢治療；還有一個聲稱他是洛奇•馬西亞諾，要求李瑞傑支付他100萬美元形象使用費，否則就要把夢工廠告上法庭，李瑞傑直接告訴他，你是洛奇•馬西亞諾？那你怎麼還沒死……也不知道這些人從哪知道的李瑞傑家的電話，連消息沒打聽清楚就來敲詐。

  「您這是……」李瑞傑把老魏斯讓進屋，一進門就發現老魏斯上身穿了一件普通的短袖襯衫，下身穿了條牛仔褲，他沒有穿軍裝。

  「上個月我已經退役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

  「沒什麼好遺憾的，我已經為這個國家盡忠職守了……」魏斯其實是不得不退役，之前他已經是上校軍銜，想要再進一步只能晉陞將軍，但是在美國軍隊里，上校升將軍是一個極大的坎。

  美軍的將軍晉陞完全遵守「退一進一」原則，也就是只有將軍出現退役或陣亡，職位空缺后，上校們才有機會晉陞。每一名上校都要由總統提名，然後經審選委員會及參議院批准通過，才能正式得到任命，這不僅僅關乎能力、資歷，還要考量人脈關係，歷年能從上校晉陞將軍的概率基本不到兩成。

  老魏斯從軍幾十年，本來也有些上層關係，但是尼克松政府受困水門事件，正自顧不暇，又哪有功夫給他晉陞軍銜！而在美軍中，上校、准將軍齡滿30年，如得不到晉陞，就得退役。魏斯今年五十二歲，正好服役30年，退役就是他唯一的道路。

  「您吃飯了嗎？」

  「奧，我已經吃，咕……」老魏斯還沒說完，肚子卻先叫了起來。

  李瑞傑心說，這前後兩人還真是一樣一樣的套路啊。李瑞傑打電話要了一個12寸的海鮮披薩，一個9寸的義大利香腸披薩，兩大杯冰紅茶。時間已經過了訂餐高峰，披薩很快就送了過來。

  兩人吃著披薩，老魏斯問，「傑瑞，我看到報紙，《洛奇》那部電影是你導演的嗎？」

  「我沒有導演《洛奇》，不過劇本是我寫的！您看過？」

  「看過，我看了很多遍，很棒！早就聽晟說他有一個很優秀的兒子，沒想到你比他說的還要優秀，可惜晟沒有機會看到今天……」老魏斯說到動情處忍不住有些哽咽。

  李瑞傑見著老頭繞來繞去，凈說些沒營養的話，憑感覺，他覺得這老頭肯定有事，「魏斯叔叔，您有什麼事嗎？」

  「啊，這個……」還真讓李瑞傑猜對了，老魏斯的表情略顯尷尬，他扭捏了一會才說，「傑瑞，是這樣的，我退役后組織了一個洛杉磯退伍軍人互助會……」

  原來此時美國正著手結束越戰，開始大批裁撤軍隊，但是多年的越戰泥潭，直接拖累了美國救濟，美國政府無法妥善安置這些軍人，軍人們退役后也大都很難融入社會，特別是親身經歷過慘烈戰爭那些的士兵，就算身體沒有傷病，精神也大都有問題。同時美國老百姓還歧視他們，認為美國經濟衰落都是他們的錯，這些退伍軍人生活困苦，甚至居無定所，被稱為「穿著軍裝的流浪漢」——史泰龍的《第一滴血》第一部表現的就是這種情況。

  李瑞傑聽著魏斯的講述，心說剛才在雪莉.蘭辛辦公室的時候，還準備把《第一滴血》提上日程，正好史泰龍也在身邊，李瑞傑記得《第一滴血1》就是八十年代初的作品，年代也差的不遠，現在看來還真不是時候。越戰還沒有結束，整個美國正是反戰情緒最濃重的時候，還得等兩年，冷一冷，等那些從越南回來的老兵更慘一點，等老百姓覺得自己先前虧待了那些曾經替他們出生入死的士兵，才是拍《第一滴血》的好時候。

  「他們中不少人，也是你父親的下屬。」老魏斯最後說。

  「魏斯叔叔，我能做些什麼？」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瑞傑還能不明白老魏斯的意思？老頭是打秋風來了。

  「你可以給協會捐些錢嗎？八千……不，五千美元就可以了！」

  「五千美元？」李瑞傑有點吃驚，不是吃驚多，而是吃驚少，按照李瑞傑穿越回來那個時代的匯率，五千美元也就三萬多華幣，在華京連一平方米都買不到，雖然此時的五千美元購買力遠比後世三萬華幣多的多，可就算是擴大十倍，也不過三十萬華幣。對一個普通老百姓來說，三十萬華幣是一筆巨款，可這是整個洛杉磯地區的軍人互助協會。李瑞傑還記得，後世他們公司新任一把手上任的時候，重新裝修辦公室，據說僅用於購買改善風水的紅龍魚上，一條就花了八十多萬。李瑞傑見過那些紅龍魚，又粗又短，一點也不像龍，紅不拉幾，跟染過血的姨媽巾似的，也不知道咋就賣得那麼貴。

  李瑞傑覺得既然要捐，就別讓受捐方拿了你的錢，還要心裡有疙瘩，「五千美元怎麼夠？五萬美元吧。」

  「五萬美元！五萬美元，太多了！」雖然受越戰和石油危機的雙重影響，美國經濟嚴重衰退，美元大幅貶值，但是此時一個美國中產階層的月收入也不過五六百美元，剛畢業的大學生月工資更是不過三四百美元，這些錢可不是一個人花，美國家庭多是全職主婦，一個人的工資是要養活一個三口，甚至四口、五口之家的。五萬美元足以讓十個中產家庭過上一年有魚有肉的日子。

  「就五萬美元吧，不過我身上沒帶支票，您留下地址，我過兩天就把支票給您寄過去，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