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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法會前夕

  第312章 法會前夕

  「我姐姐,他姐夫……誰?」


  尹權愕然片刻后,忽得搖頭:


  「等等,你說得那人不會是君堯吧?」


  那聲音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什麼玩意,你自己覺得這好笑嗎?」


  尹權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


  「不好笑?怎麼就不好笑了?」


  在尹權不遠處,先是一團碧光蕩漾而起,悠悠升到了半空之處,清明澄澈,光滑若織錦,其搖搖晃晃之態,好比月影入室,迷離恍惚。


  隨後那團碧光一漲一縮,就當空現出一個長身玉立,唇紅齒白,大有神仙之概的少年道人。


  其雖生得丰標清徹,但身上的青衣卻是臟污,沾著大片大片黃泥漬,像是剛從田壟當中脫身出來,姿態狼狽。


  「小師叔……你這是出去偷食被狗攆了,在田裡順道洗了個身?」


  見少年道人走進亭閣,一屁股落下時候。


  他身上一股渾腥濁氣就撲面而來,熏得尹權頭暈腦脹,仿是咽喉被一隻大手扼住了,喘息艱難,腦中也隱有無數殘怖幻象生起,奪人心神,


  尹權將玄功暗自運起幾轉,都難驅散。


  在無奈之下,他只得遠遠退開十數丈,留那少年一個獨坐亭閣之中,旁若無人般大吃大嚼。


  「在這龍宮當中轉了一轉,好巧不巧,回來路上居然碰得了先天魔宗的陶少筠。


  這婆娘是個火爆脾氣,開不得玩笑的,被我略微逗弄兩句便有些發火了……」


  少年道人喉頭一動,嘆了口氣,將舉到唇邊的茶壺緩緩放下,無奈道:

  「伱小師叔我和她鬥了一場,雖沒分出什麼勝負來,但也不知陶少筠她是從哪學了這麼一門噁心人的奇門神通來。


  被此黃堊泥一沾身,縱我寶體清凈無垢,難以損壞。


  但等閑十天半月內,這氣味就要牢沾於我身,莫想消去了,也是難堪的緊!」


  此時被林間清風一送。


  那氣味再次微微一盪。


  逼得尹權又不得不退開幾步,臉上神情甚是古怪。


  「我記得恩師曾言說過,小師叔你若不是九真教的出身,憑這張嘴,出來在外便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下場,今日倒見識了。」


  尹權以袖掩鼻,心頭嘀咕一句,旋即又問道:

  「那陶少筠為何也會來龍宮,莫非——」


  「你是我教俊傑,師兄見我在山門裡閑來無事,故打發我來為你此行護道。


  而那周師遠也是先天魔宗的人物了,他身旁,自然也有大神通者在旁暗中護持!」


  而不待尹權說完。


  少年道人便也猜得了他要說的話,將手一揮,懶洋洋打斷道。


  「竟是陶少筠為周師遠的龍宮之行來護道嗎?」


  尹權咂咂嘴,心下有些吃驚,不禁感慨道:


  「看來周師遠自拜陳玉樞為義父后,還真是得了不少好處,連這等人物居然都願意出山,為他而奔波了,也是離奇。」


  「這等事情哪能理得清?」


  少年道人搖搖頭:

  「還是說說你三戰三敗的事情罷,我倒是好奇,你分明已修成了二十四羅經山,為何還能輸得這般慘烈?」


  尹權將肩一聳,也不以為意,只將那鬥法時的細節道了一遍,沒一處漏過,還順道將陳珩來意也一併道出。


  待得聽完他的一席話后。


  少年道人微微挑眉,半晌無言。


  而尹權沉吟片刻,卻又問道:


  「小師叔,以你眼力,陳珩和怙照宗顧漪、瘟癀宗的那位陰無忌相比。


  這三者,究竟誰能更勝一籌?」


  「若你所言無差,他與顧漪若同在紫府境界時候,最多可斗個旗鼓相當,至於陰無忌……」


  少年道人搖搖頭,其意不言而喻,緩聲道:


  「陰無忌乃是瘟癀宗這三千載以來,最大的一個變數!

  其人根性高絕,又天生契合瘟癀宗這一脈的道典,你也是知曉的,當年在他初成紫府時候,中乙劍派的沈性粹和盧停雲兩人合力,都是拿不下他。


  此等人物,也不可用常理來作揣度,更兼他近日又得了北海那處真空洞府造化……


  我敢在此斷言,待得陰無忌修為精進之後,瘟癀宗的道子大位,必為他所執有!」


  「北海的真空洞府?」


  尹權瞳孔微微一縮,顯是第一次聽得這個訊息,難免有些驚訝。


  不過在片刻恍惚后。


  他也便收拾起了心神,問道:


  「既是如此,那依小師叔看來,陳珩他在法會上的那場籌謀,又是否可以功成。」


  少年道人聽得這話,倒是一笑,道:

  「難!難!就算你不出手,但場中除你之外的那七十位好手,卻都是陳珩的敵手!

  儘管他有劍遁傍身,但也是兇險,一個不慎,落入圍攻境地中,任他是如何的道法通神,支撐不了多久,也定然會被逐出場去。


  此舉雖然驚人,一旦傳出,必是要揚名諸派,成為一樁美談!

  但他陳珩是否能夠功成,倒的確不好說,可謂微乎其微了。」


  尹權默默頷首,沒有說話。


  不過這時。


  少年道人卻是奇道:


  「不過我卻有一事不明,他陳珩若欲做成此事,你的二十四羅經山卻是一重阻滯,絕難繞過去。


  可偏偏他卻於法會開場之前,與你立約,先行去了你這個敵手,這倒有趣。」


  他將眼一眯,若有所思道:


  「莫非……他已提先知曉你修成了二十四羅經山不成?」


  「怎會?小師叔你多想了,大概只是看在同為八派玄宗份上,我又是歲旦評上的有名之人。


  陳珩不願過多樹敵,亂了他的謀划,才做此施為罷。」


  尹權聞言思索片刻,自覺荒謬,搖了搖頭,道:


  「他不來尋我這個玄派的同道,莫非還能去尋周師遠不成?


  至於章羽玄,恕我直言,此人走到這般地步,雖然不易,但終究也是被出身所限,若論手段,他同我等終究還要遜了一些……」


  二十四羅經山乃是九真教一門極為高明秘法。


  便是以尹權身份,也是最近才得授此法,並將之修成傍身。


  莫說其他玄派之人。


  便連九真教中,知曉尹權修成了二十四羅經山者,也不過五指之數,絕不會多,更難外泄!

  而此時聽得這話。


  再思忖一番后。


  少年道人也覺自己先前那番揣測的確太過離奇,自嘲一笑后,便不再多想。


  「罷了,罷了,一切種種,便在五日之後的法會,看他陳珩究竟是一飛衝天,還是功敗垂成罷。」


  少年道人也不再多言,只一擺手,又叮囑一句:

  「總而言之,九真教與玉宸派互相結成盟會,已是多年的交情了,我教道子與故去的君堯也是至交好友。


  陳珩既能三戰三勝於你,想必日後也定是玉宸的上真長老人物,交好於他,也是應當的。


  更何況……」


  話到這時。 少年道人又不陰不陽補了一句:

  「你姐姐喜歡他姐夫,你們兩位,若是細論起來,可是淵源不淺呵!」


  「不就是我姐姐當年不願做你道侶嗎?還真夠記仇的,都記到今天來了?」


  尹權腹誹一句,爾後見少年道人又摸了幾枚瓜果,便大搖大擺走出亭中,不由問道:

  「小師叔,你又要去何處?」


  「身上味太沖,出去躲躲,若是叫熟人看見,我哪還有顏面?」


  說了時候,他身形便忽得不見,只見一道白霧緩緩潰散於原地,很快便沒了行蹤,也不知是去了何處。


  「黃堊土,我記得恩師提及過,這邪法專能污人污穢,陰毒無比……可小師叔身染此法,卻怎若無其事一般?」


  待得少年道人不見后。


  那股渾腥濁氣才緩緩一消。


  尹權思索了片刻,搖搖頭,將袖一拂,也回了自己房中,閉門修鍊去了。


  ……


  與此同時。


  龍宮,一座綠頂朱瓦的三層閣樓中。


  周師遠忽得全身一震,從入定當中醒轉過來。


  而隨著他這一突兀睜目,在其身周漂浮縈繞的五頭若虛若實幽鬼也是齊齊發出一聲慘嚎,無火自焚,很快化作一灘膿水,跌墜入地,生機全無。


  「又錯了……究竟是差在了何處?」


  周師遠看著那五灘漆黑如墨的膿水,面色微沉。


  他隨意發出一團暗綠魔火,毀去地上的痕迹后,便在室內踱步不停,負在身上的手掌也不自覺握緊成拳,眸光閃動。


  「煉法並非一朝一夕的功夫,通幽散魄真光更是玉樞真君親手創開出的上法,哪是那麼好修成的?」


  在這時,這間室中忽有一道聲音響起,帶著些微的嘲弄之色:

  「周師遠,你的心亂了,這倒也有意思。


  平素時候,你敗在中乙劍派的那個沈性粹手下可不止三回五回了,可從未流出這般顏色。


  反是愈挫愈勇,最後以『氣禁白刃』術與他斗平,逼得他去了西方二州試劍。


  緣何這回僅是在陳珩手中略微受挫,便露出這等可憐姿態,何其可笑!」


  周師遠聽聞此言,好似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半截身子皆一涼,打了個激靈。


  他急循聲望去,只見在屋中東角,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冰肌玉骨,丰姿嫣然的美貌女子。


  她身穿霓裳羽衣,梳著墮馬髻,膚色潔白溫潤如玉雪,體態窈窕,艷光逼人,可謂國色天香,實是世間難得的美人之流。


  不過周師遠在見得此女時候,眼底卻無一絲動容,神態反而恭謹了不少,行了一禮,道:

  「弟子見過陶長老。」


  陶少筠瞥他一眼,搖搖頭:

  「你是在擔心什麼,玉樞真君的責罰?這點小事,還不至被元師他放在心中。


  輸了便是輸了,你若僅有這般器量,那還修什麼道?遲早去做元師手中的人傀罷,於你而言,或還更好一些!」


  「……」


  周師遠聞言面不改色,一語不發。


  而見他如此做派,陶少筠暗中搖頭,心下倒也著實是感慨萬千。


  自改換門庭,投入到陳玉樞的麾下后。


  這些年下來。


  她知陳玉樞非僅一身魔功厲害,神通廣大。


  同樣這位元師也是精於御下一道,對人心把控,堪稱細緻入微,已然是到得了一個防不勝防的地步!


  不到千年功夫。


  在陳玉樞尚自囚於「水中容成度命」洞天的景狀下。


  其麾下的勢力竟從無至有,一點點蠶食四方,發展壯大,如蛇吞象。


  到得今日。


  他那一脈的體量,更是足可與庄姒等老牌先天魔宗真君分庭抗禮了。


  在先天魔宗內,也算是一方龐然巨物,忽視不能!


  這其中固然有陳玉樞的修為緣故,才會引來諸修投效賣力。


  但他的心機手段。


  卻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環!

  不過周師遠乃是歲旦評上的英才,且名次不低。


  似這等人,居然也對陳玉樞死心塌地,甘願作犬馬,為他奔走效勞。


  不是人傀,卻更勝人傀……


  這等情形,倒也是令陶少筠心中微訝了。


  而再想起除周師遠外,先天魔宗內,居然還有幾位天資不在周師遠之下的英才,他們卻皆是如周師遠一般的做派。


  這令陶少筠在訝然之餘,心頭也不禁有股寒意生起,不知陳玉樞究竟施了什麼手段,才會令這些人如此賣命。


  不過這時也不是多想之際。


  陶少筠從袖中一本道書,便朝周師遠拋去:

  「他勝一時,卻未必就能勝一世,既紫府你敵不過,那便等得洞玄、金丹,或是元神罷。


  有玉樞真君相助,你大道已是比旁人不知順暢凡幾,務要喪了心志,」


  「這是?」


  周師遠疑惑接過。


  「這是玉樞真君命我轉贈於你的道術,本該在你修成洞玄時候再交予你,不過你如今心緒不寧,看看個中玄妙,我想應可暫安你心。」


  陶少筠淡淡開口,旋即似想起了什麼,又不禁一笑:

  「不過,我上句倒是說得差了,他陳珩只怕未必有修成洞玄、金丹的時候,就算是,那也是在先天魔宗內!」


  「真君終要動手了?」


  周師遠驟然驚喜道。


  「元師可沒有養虎為患的習慣。」


  陶少筠也不多答,道出一句后,便行蹤不見。


  只留下滿腔疑惑的周師遠捧著道書,徒留室中。


  而在陶少筠離去后,周師遠皺眉將道書一翻。


  不多時。


  他眼中便有一絲狂喜流出,眸光迫人!


  「若我能在法會之前修成此術……區區劍遁,又何足道也!」


  他瞑目掩卷,沉沉長嘆了一聲。


  ……


  ……


  而五日後。


  忽聞浩蕩一聲鍾動,又是法會啟時。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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