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陳宇把潛在的敵人挖出來，對方卻按訥不住，主動發起了第二輪進攻。
4月9日，《想見你》圓滿收官。
最後兩集，三台收視率加起來破5，而前幾天《微微一笑》大結局，正值這邊吳岳峰扮演的男二自殺之謎解開，觀眾用遙控器投票，那邊的收視率降到了可憐的1.2。
這個數字，放在一般的電視劇上，已經算是大紅。
但是在這部被寄予厚望，開播收視率就已經破2的年度劇王來說，絕對是撲到慘不忍睹。
與此同時，《想見你》的收視率、網路播放量以及豆瓣評分都一路走高，到收官之際，網路播放量已經過了4億，豆瓣評分也漲到了9.2分，一部青春偶像劇能取得這個成績，絕對是史無前例。
年度劇王再次預定，《微微一笑》再無可能，《想見你》已經一隻腳登頂了。
如此大的成功，天晟上下當然喜不自勝，甚至比第一部自製劇《古劍奇譚》的大熱還要激動。
畢竟，《古劍奇譚》投入比這部大，掙的卻沒有這部多，而且前者的口碑比起這部來，也實在是差得有點遠。
有這部《想見你》握在手裡，天晟自製劇的招牌這才算打響了，在這個公司即將上市的關口，絕對是個超級無敵大喜訊，值得好好慶賀一番。
於是乎，慶功宴預定在了公司附近的五星級酒店裡，楊培大手一揮，直接包了一個婚宴廳，擺了十幾桌，公司所有員工全部出席。
這個場面，堪比年會。
而實際上，卻比年會還要更刺激。
因為公司高層決定，將在今天給全體員工發放一筆上市前的原始股。
以天晟現在的名氣和勢頭，投資已然紛至沓來，估值一漲再漲，上市后股價一路飄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能在上市之前，拿到這樣一家績優股的原始股，那跟中了彩票也差不多，上市后即便不考慮公司業績，也將獲得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收益。
更關鍵的是，這次發行的原始股，將是以員工福利的形式免費發放。
這個消息一透露出來，所有人都驚喜瘋了，原地就有抱著老總楊培喊爸爸的衝動，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感慨自己終於趕上了浪潮，當了一次風口上的豬。
這次的慶功宴，喜慶程度爆表。
宴席上，老總楊培慷慨激昂地講了很多，先是對公司上下所有人一通感謝，然後著重對《想見你》這部劇的台前幕後人員隆重感謝，在這感謝的名單里，陳宇的名字多次提及，而且出現在鍾子熙、鄭開兩位主演的前面。
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很快被所有人領會了，等楊總發言結束，眾人進入自由敬酒環節，陳宇這個B級經紀人就變得異常忙碌，門庭若市遠比A級的季如風要忙得多。
「陳經紀，以後多多關照啊！」
「陳經紀，天晟這兩年發展這麼紅火，你可是居功至偉啊！」
「陳經紀，要沒有你這員福將，我們今天可拿不到這麼大一筆好處！」
「陳經紀，我可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
所有來敬酒的人臉上都掛著感人真摯的微笑，叫陳宇完全不能懷疑他們的話確確實實發自肺腑，於是想推辭都推辭不了，只能把杯子碰了又碰。
這個抿一口，那個抿一口，幾輪下去也喝了兩三杯，頭開始有點暈乎了。
慶功宴過半，隨著楊培的再次起身，走上舞台，終於迎來了今天晚上最大的高潮。
喧鬧的大廳，突然靜得一聲不聞，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楊總公布最後的大喜訊。
楊培在話筒前站定，面帶笑容，十分淡定道：「各位同事，借今天這個慶功宴，公司決定發放一批原始股作為福利，以作為大家在天晟辛勤工作多年的獎勵。」
所有人的心臟都激動得狂跳了起來。
楊培繼續道：「當然了，由於崗位不同、工作年限不同以及對公司的貢獻和業績不同，這次的原始股發放，無法做到人均等份，或者完全按職位劃定檔次。
「經過公司高層研究，我們最終決定，以入職公司的年限以及現行職務綜合考慮，劃分了五檔原始股的份額。下面，就讓人事部鄧經理來給大家宣讀一下，這五檔人員的具體名單。」
人事部經理鄧光華拿著兩頁紙上了台。
其實聽到這裡，陳宇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以入職年限和現行職務綜合考慮，這話說得很是含糊。
如果從職務來定，他作為B級經紀人，能拿到的檔次應該不會低，但是以入職年限為考慮的話……這一屋子上百人，恐怕沒有幾個比他更低的了。
而兩者一權衡，至少拉低一個檔次。
這樣一來，對他這個一手主導了《想見你》這部劇成功的大功臣來說，可就太不公平了。
舞台上，鄧光華已經開始宣讀文件。
公司一正四副五位老總，持有公司將近50%的股份，他們當然不在原始股的發放之列。
第一檔，是幾個一線明星，三個A級經紀人，以及公關部經理周權茂、音樂策劃部總監周勤以及其他幾個公司元老。
第二檔，是幾個二線明星，幾個B級經紀人，以及鄧光華這種行政部門的負責人。
沒有陳宇。
第三檔，是包括吳岳峰在內的三線明星，兩個表現突出的C級經紀人，及部門副職、年頭久遠的老員工，等等。
也沒有陳宇。
陳宇在第四檔，除他以外，還有全公司幾乎所有的普通員工，包括一些還未正式出道的藝人，等等。
第五檔，則是藝人助理、未轉正的實習生，沒有簽正式合同的臨時聘用人員等等。
所有人都傻了。
幾乎沒人敢相信，陳宇的名字出現在第四檔，只有區區2000股，是第一檔的1/10，是第三檔的一半還不到。
這個份額，落在普通員工手裡能值個四五萬，但以陳宇的貢獻來說，還不夠羞辱他的。
整個宴會廳的氣氛尷尬了起來，以至於當鄧光華念完名單，掌聲停頓了足足兩秒才響起，稀稀拉拉，一點也不如預料中的熱烈。
這場慶功宴，在萬眾期待中舉行，最後卻在尷尬潦倒中結束。
散場后，鄭開和李榮昊找到陳宇，拉著他去吃宵夜，又考慮到兩人的明星身份，最後把宵夜的地點改到了鄭開家裡。
一進門，鄭開就很不客氣地痛罵了起來：「楊培是怎麼回事，給你劃到第四檔，錢不錢的無所謂，這不是當眾羞辱你嗎？」
「就是，太氣人了！」李榮昊附和。
「要沒有你寫了《想見你》這個劇本，公司能有今天這個業績，他們那幾個老總能躺著掙這麼一大筆？吃相也太他媽難看了！」
「尤其是楊總，口口聲聲說感謝陳宇，結果前頭剛給一個棗，後面就是一大巴掌。這就是他感謝的方式？」
「氣死我了，就他們這尿性，還上市呢，上炕還差不多！老子明天就跟他們解約！」
……
兩人越說越來氣，但陳宇卻老半天沒反應，一邊吃肉串一邊聊著微信。
「陳宇，你怎麼沒反應啊？」
「人家都騎到你脖子上拉屎了，你怎麼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還聊天，聊個屁天啊，這種時候就別兒女情長了！」鄭開說著，一把搶過手機，掃了一眼后又一頓：「不是你老婆啊！秦牧是誰，這名字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陳宇一把把手機又搶回來，塞回了口袋。
「你們倆這麼激動幹嘛，不就是點原始股嘛，我還沒放在眼裡。」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這是楊總打你的臉呢！」
「別這麼說，這不一定是楊總的主意。」
「你還替他說話！他是老闆，說一不二，要不是他點頭，能給你定個四檔，還當著全公司人的面宣讀？」
陳宇一笑：「楊總雖然是董事長、總經理，但他持有的股份也才不到20%，隨便兩個副總加起來就比他多。這種情況下，他可不像你說的，能說一不二。發原始股這種大事，肯定是五個老總投票決定的。」
這話，倒是讓鄭開和李榮昊都一愣。
鄭開想了想，一臉不解：「那照你這意思，把你定到四檔，至少得五個老總里的三個同意。如果楊培真的像他說的那麼欣賞你，那另外四個副總，就得有三個對你不滿意，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賈振軍、佘莉，這兩個人肯定支持你啊！李明伯雖然為人處世有點楞，但也不是不識好賴的人，知道你的功勞和業績，肯定也支持你。數來數去，也只有一個向誠有可能反對，怎麼會……」
陳宇笑了笑，沒有解釋，只說了一句：「上次，季如風能順利接手《想見你》的后宣，這次，我就有充足的理由被定為四檔，這麼說你們明白嗎？」
兩人恍然。
……
第二天一上班，陳宇明顯感覺到，公司上下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
昨天還趨之若鶩，想要跟自己套近乎，今天就變成了一個個眼裡敬畏，身體卻躲得遠遠的，像躲瘟神一樣。
陳宇苦笑：昨天這個下馬威，可真是給得漂亮。
他也沒多想，去茶水間接了一杯咖啡后就開始辦公，五分鐘后，老總楊培有請。
陳宇趕緊過去，對楊總的傳喚已經猜到了意圖。
果不其然，一進門，楊培就十分客氣地讓他在沙發上坐下，親自倒茶，一副要和他好好談談心的架勢。
陳宇也不排斥，表情十分配合。
「陳宇，昨天的事，沒生氣吧？」
「昨天的事？您指的是……」陳宇裝傻。
「原始股的事！」
「哦……」陳宇大喊了一聲，表情極其浮誇，演技相當感人。
「楊總說的是原始股啊，沒生氣沒生氣，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楊培愣了愣，樂了：「你不生氣？你不覺得給你定個四檔，有點低了嗎？」
陳宇臉上的笑容一頓，不咸不淡地笑了一聲：「楊總這話說的。您要是覺得低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定呢？」
楊培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尷尬地笑了笑。
陳宇忙道：「楊總，我真沒生氣。我的崗位雖然是B級經紀人，但正式進公司工作才半年，定了四檔，很合情合理。」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對公司的貢獻，我都看在眼裡，不是一個入職時間短就可以抵消的！」
陳宇笑而不語。
楊培繼續認真道：「但是，雖然我是董事長、總經理，給全體員工分發原始股這種大事，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這麼說，你明白吧？」
陳宇笑了笑：「明白，當然明白！」
楊培點點頭，沒再多說話，對這個話題點到為止。
他起身回到辦公桌，抽出鋼筆寫寫畫畫，又轉身回到了會客桌前。
一張紙條拍在桌上，在楊培兩根手指的按壓下，往陳宇面前輕輕一劃。
楊培笑道：「這張支票你拿著，算我個人對你的補償！」
陳宇愣了愣。
即便知道今天楊培傳喚，十有八九是來示好的，但他還是沒料到，能用嘴皮子解決的事情，這位大佬卻非得用錢。
看著支票上的一個「5」和五個「0」，陳宇不得不感嘆，大佬出手就是闊綽。
「楊總，這……不太合適吧？」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高層的決議，我不能以一人之力推翻，但是從我個人的角度，我認為你拿個二檔完全沒問題，一檔也是有資格的。」
楊培說著，爽朗笑了笑：「你是我帶進公司來的，立了功是給我長臉，受了委屈，那我也得給你撐著。按上市后的股票估值算，一檔的原始股份額，應該也就是50萬上下了。這筆錢你拿著，算是我個人對你的一點補償。」
陳宇單方面抿嘴：怎麼那麼像老男人騙小三生了孩子又不離婚的經典台詞？
「還不拿著？發什麼呆啊！」楊培催促起來。
他可能是覺得，陳宇到底是年輕，不太好意思。
但陳宇卻笑了笑，把支票又推了回去。
「楊總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支票我還是不要了。」
「這……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是你該拿的！」
「我該拿的，是昨天的原始股，不是楊總的私人饋贈！」
陳宇言語一頓，笑得有一撇狠辣：「不該我拿的，我不要，該我拿的，我會靠自己的本事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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