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相思
第51章 相思
「晚上吃什麼啊，唐促。」
快到家的時候，秦箏對唐促開口問道。
唐促覺得有些無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默認一起吃晚飯了，在此之前不都是各自解決飲食問題的嗎……
「你該不會在不給我投票的前提下，還不跟我一起吃晚飯吧？」
秦箏一雙水靈動人的雙眸中閃爍著無辜，唐促扁了扁嘴，只得應了下來。
「你想吃什麼你說，我們一起吃。」
秦箏思來想去，沒有頭緒。
唐促倒也不惱，畢竟他今晚回家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說唐促啊，我就在伱家住了一夜，你至於還要讓我到這裡來幫你打掃衛生嘛？」
來到唐促家裡的秦箏聽著唐促下達的指令，整個人都有些惱火。
「我能怎麼辦？你的頭髮在客房的枕頭旁，在浴室的地漏里，就是不在你的頭上。常樂昨天在我家住的，他看到我們一起住之後的場景了，還發現了你的頭髮絲。所以，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你必須得幫我把這裡收拾乾淨，這也是為了我的名譽著想。」
「你哪有什麼名譽，你帶女同學回家住，我告你媽。」
「你想當自爆卡車沒人管你，反正我媽估計聽了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你要是告訴我爸，沒準他會計劃準備彩禮的事情。」
「你……」
秦箏怒不可遏，在失去學校主場地之後，來到唐促家裡時她多半都是吃虧的狀態。
秦箏負責打掃客房，唐促負責準備晚餐。兩個人分工明確，各自在家裡忙活了起來。
秦箏本就是比較獨立的女孩，在唐促的指示下，她很快就把客房的床單被罩枕套全部換成了乾淨的，同時又把換下來的東西放進了洗衣機里。在此之後，她又掃地拖地，用抹布擦拭乾凈客房的每一個角落，沒過多久整個客房都煥然一新了。
唐促對於秦箏的勞動成果非常滿意，甚至已經在心裡盤算如何套路秦箏讓她把家裡的其他部分也幫忙整理乾淨了。
晚餐是洋蔥肥牛飯，所用的食材是上次吃火鍋剩下的。
唐促還用拉皮和黃瓜拌了個冷盤，這樣的餐桌光景與以往對比，不可謂不寒酸。
「哎，認識久了，待遇也變了。想想當初我第一次在唐促家吃飯的時候，那一桌子的菜，堪稱是琳琅滿目……」
「你見過把魚釣上來以後還繼續餵魚餌的漁夫嗎？」
「……」
秦箏瞪了唐促一眼，拿起筷子開動了。
還別說，唐促做的肥牛飯，和外面連鎖店裡賣的差不多，確實美味。
「好吃吧。我跟你講，這肥牛飯里的精髓啊，其實是蚝油。只要蚝油放得到位，味道就好吃。」
唐促自賣自誇，這一次秦箏卻沒再打斷他。
秦箏安靜吃著肥牛飯，聽著面前的唐促講解肥牛飯的製作工藝，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身邊有個人聒噪，有些時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唐促說著說著，看秦箏沒有反應，也就逐漸閉上了嘴。
「怎麼不說下去了？」
秦箏輕聲對著唐促問道。
「你又不愛聽，說了你也不懂。你那個做飯水平啊，跟我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唐促覺得，女孩子擅不擅長做飯是很重要的事情嗎？換句話說，一個擅長做飯的女生，會在唐促心裡增加很多印象分嗎？」
「那倒也沒有。」
唐促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每個人各自都有擅長的領域，而且並不是說必須要女孩子做飯啊。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一會兒去站在陽台往遠處那片小區看看，基本在炒菜的都是男性。這裡可是沈城，沒有人怕老婆，大家都愛老婆。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秦箏看著唐促的眼睛，一臉疑惑的問道。
「更何況你那一碗蔬菜粥，對我來說勝過萬千山珍海味。」
唐促說完就笑了出來，秦箏愣了一下，便也跟著唐促笑了起來。
「那是那時候我不熟悉唐促家的環境嘛，我也不知道那裡面的不是白糖而是鹽啊。」
「拜託，白糖和鹽還是很容易區分的好吧？實在不行，你稍微嘗一點也行啊。你是不知道，當時那一碗加鹽蔬菜粥下去，我差點就說不出來話了。」
「那你還非要吃？」
「我怎麼敢辜負你的一片好意呢。」
唐促說的自然，又拿起筷子開始繼續吃飯。
「你最好不要辜負我，否則我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先別提我辜負不辜負你的事情，你不可能讓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的。」
「為什麼？」
「因為你留在我心裡，我忘不掉你的人間絕色，所以就隨時隨地都能與你相見了啊。」
「跟姐姐我油嘴滑舌是吧！」
秦箏作勢要用筷子打唐促，唐促卻並未躲閃，因為他相信秦箏做不出來在餐桌上扔筷子的事情。
秦箏雖然外表看上去外向陽光，內在里也有溫柔的一面。她極其富有教養，在江南水鄉長大，骨子裡的那份柔情似水是不會隨著年齡增長產生變化的。
相處久了，唐促覺得他跟秦箏溝通交流起來，也變得越來越不要臉了。
至於他的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總是來你家蹭飯，你會討厭我嗎？」
「不會，畢竟你還幫我做家務了嘛。」
「那我要是不幫你做家務，什麼都不幹，天天就等著你給我做好吃好喝的呢？」
「那你不就跟我媽一樣了。」
「嗯？」
秦箏略微皺眉，唐促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下意識捂住了嘴。
吃過晚飯之後，唐促在廚房裡刷碗，秦箏把洗衣機里洗好的床單被罩枕套拿出來掛在陽台上晾曬。
在此之後，秦箏在唐促家稍作歇息，就準備跟唐促道別回家了。
唐促把秦箏送到玄關處，趁著秦箏換鞋的功夫，唐促口中悠悠來了一句。
「要不你就在我家裡住算了，這樣整天來回跑還挺麻煩的，不是么？」
「也行。」
秦箏應了一聲，便不準備換鞋了，還作勢要重新返回客廳。
唐促心裡慌了，他只是口嗨，他可真不敢跟秦箏直接同居啊。
看穿唐促心思的秦箏伸手捶了唐促一拳，這才轉過身繼續換鞋。
「不要總是跟人開玩笑，有時候你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認真。」
秦箏臨出門之前，留給了唐促這樣一句話。
唐促一直把秦箏送到自家樓下，直到看著她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她背著書包，步履輕盈，栗色的長發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更何況她纖細高挑的背影也別有一番風采。
唐促就這樣站在原地望著，直到秦箏走了很遠，他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這才收回了目光。
唐促沒事做，回家也沒意思，索性就進了身旁的蛋糕店。
他跟秦箏初次在蛋糕店裡見面的那天，也是因為他百無聊賴，所以去店裡邊吃邊玩，這才有了跟秦箏線下約架的經歷。
蛋糕店裡有座位，但是大部分客人都會選擇買了東西以後帶走，應該說這才是正常情況。唐促家的蛋糕店裡支持堂食，本質上是因為前期裝修的時候唐促家裡的店鋪佔地面積相對較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就設置了一片堂食區。
如果客人選擇堂食的話，店裡還有免費的飲品贈送，咖啡或者奶茶二選一，配合一塊奶油小蛋糕，也算是相當愜意了。
唐促跟王阿姨打了個招呼，自己就拿了塊小蛋糕到堂食區靠角落的沙發處坐下了。
反正回家也沒什麼事做，不如在這裡玩會兒手機吃塊蛋糕再回家。
但他沒想到的是，今天店裡竟然真的有堂食的客人。
要知道，唐促家的蛋糕店並不是什麼網紅打卡喝下午茶的地方，就是那種最普通的蛋糕店。而且這位客人還是位中年男人，他面前擺著的小蛋糕和唐促手裡端著的小蛋糕一模一樣，自選飲品選擇了店裡的咖啡。
這位圓臉的客人戴著眼鏡，穿著件白色的短袖襯衫。舉止神態倒是像個幹部，一邊吃著草莓味的奶油小蛋糕，一邊打量著店內的環境。
別的不提，就這種形象的男人會選擇在蛋糕店裡吃小蛋糕，本身就已經很違和了……
男人的桌上還擺放著一份打包好的甜品禮盒以及一份奶油小蛋糕，看樣子是準備吃完帶走的。
察覺到唐促的視線，男人朝著他微微一笑，憨厚的面龐上露出幾分羞澀與不安。
「像我這樣的大叔會坐在這裡吃這樣的小蛋糕，讓人覺得非常奇怪吧？」
「不會，我們家的蛋糕店對所有客人一視同仁，無論多少歲都有熱愛甜品的自由和權利。」
唐促這一番話明顯讓對方的眼中多了幾分神采。
「你說這是你們家的蛋糕店？」
「沒錯，蛋糕店是我爸開的。」
「這樣，那你也算是小老闆了。」
男人與唐促笑談，完全沒有跨越年齡該有的代溝。
唐促覺得，這大叔應該跟他爸的年齡相仿，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吃蛋糕。
如果是因為喜歡自家的蛋糕，那怎麼之前從來沒見過他呢？
「我會到這裡來啊，是因為我女兒特別喜歡你們家的蛋糕。她是個有些沉默寡言的女孩，雖然也沒到不愛說話的地步，只是沒有同齡女孩那麼活潑。平日里我看她也沒什麼喜好，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她也十七歲了，眼看著就是個成年人了，我覺得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深入了解過她，也無從下手。這不今天正好路過這條街道，想著順便幫她買你們家的蛋糕回去，也許她會開心一些。」
唐促默默聽著，覺得面前這位大叔真是個好父親。同時，他也覺得自家的蛋糕能夠受到對方女兒的垂青，真是太好了。
「您是位好父親，您的女兒應該也是這麼覺得的。哪怕您平時跟她交流不多，但作為家人，我覺得有些情感是不必刻意說出口的。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只要她過得快樂就夠了不是么，哪怕她不像同齡人那麼活潑。還有，我覺得您不必因為她要成年了而覺得心中有遺憾失落。您撫養她這麼久，從蹣跚學步咿呀學語到如今看著她逐漸長大成人，您只要覺得驕傲自豪，這樣就足夠了。」
中年男人看了唐促半晌，腦海里思索著唐促的話語。
這無疑是一種特殊的安慰，畢竟在部分親情之中由於雙方性格原因，極其容易造成溝通上的差異，這樣也會讓人誤認為是一種情感缺失。
然而家人始終就在那裡，愛也就在那裡。
「一會兒送您一份貓餅，是我們店鋪的新產品，一種小貓形狀的點心，紅豆餡的，您帶回去跟家人一起吃吧。」
「你這小夥子，大有前途。我看你不錯，以後你要是娶不上媳婦，我就把我女兒嫁給你。」
唐促微微一愣，很快便意識到對方是在開玩笑，嘴裡也就順坡下驢。
「那就多謝您了。」
中年大叔吃完蛋糕以後在前台付了款，身為小老闆的唐促大氣送上一份貓餅，笑著把對方送出了門。
那位中年大叔上了停在馬路對面的高級黑色轎車，之後開車離開了。
「咱們這小老闆，倒是有大格局。」
店內，糕點師李勇對王阿姨說道，語氣里全是對唐促行為的讚許。
夜幕降臨，整個沈城也陷入了一種特別的寧靜里。
趙止水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旁看著桌上的練習冊，準確來說，是看著練習冊中間那張寫著她名字的小紙條。
她個子不高，相貌普通，唯獨學習成績較之他人更勝一籌。
她不善言辭，所以很難和他人結成朋友，就算沒人投票給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面前紙條上那用黑色碳素筆寫成的名字，對於趙止水來說，足以讓她整個心臟都湧出一股暖意。
這份溫暖，就像當年他爸爸給予自己的一樣。
這對父子，都是善良的人。
就在這時，趙止水的房門被敲響了。
「止水，我買了蛋糕，出來吃吧。」
是趙止水父親的聲音。
「我等下再去吃，你先放在桌上吧。」
「是從你經常去的那間蛋糕店買的。我看到了你之前買蛋糕的包裝盒，下班的時候正好去那附近辦點事，順便就買回來了。」
趙止水聞言，從書桌旁起身，走向門邊。
她從裡面打開了門，就看到父親正站在門外，手中提著來自唐促家的蛋糕包裝盒。
父親看到趙止水的反應，心想自己這補充說明倒是很有用。
「這還有他們家的新款點心，叫貓餅。我也不知道你吃沒吃過，他們家的小老闆送我的。那小夥子跟你年紀差不多，但是給人的感覺挺成熟穩重的。」
「你見到唐促了？」
趙止水忽然對父親開口問道。
「原來你認識那家蛋糕店的小老闆啊，是你同學嗎？」
「嗯。」
趙止水應了一聲，接過了父親手中的袋子，走向客廳。
「媽今天在醫院值班，我們兩個一起吃吧。」
她忽然回過頭來，對著父親開口說道。儘管語氣依舊平靜並沒有溫柔撒嬌的感覺，但這對於她的父親來說，已經足夠了。
父女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中的新聞頻道，手中各自拿著一枚貓餅。
紅豆餡的貓餅軟糯香甜，甜到了人的心坎里。
「止水，這貓餅是那小夥子送給我的，沒收錢。既然他是你的同學，下次你邀請他來我們家吃個飯吧。」
「他不會來的。」
趙止水咬了一口貓餅，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有些事情你不去做，永遠都沒結果的。」
「嗯。」
趙止水回答得很敷衍。身旁的父親見狀，心裡來了主意。
「那下次我去邀請他來我們家吃飯好了。」
「別……千萬別。」
趙止水的圓臉上閃爍過一絲驚慌失措，被身旁的父親看在眼中，這才察覺到女兒與平常的不同。
「你還別說，這貓餅還真挺好吃。」
父親一臉笑呵呵，在對手中貓餅加以讚許的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身旁這位沉默寡言的女兒，同樣正值青春期，自然也有青春期的煩惱。
回頭還是讓孩子她媽跟她聊聊好了。
與此同時，唐促正站在秦箏家樓下，手上拎著一份貓餅。
不久之後秦箏下樓，順利與唐促見面。
月明星稀，小區里也十分安靜，只有路燈在散發著白色的柔光。
「這麼晚你還來幹嘛？」
面對秦箏的疑問，唐促將手中的貓餅稍微舉高了一些，展示給秦箏看。
「這是貓餅，紅豆餡的，今天剛推出的新產品，我猜你會喜歡，就給你送來一份。」
「那你也不用特意送來啊，什麼時候我路過你們家蛋糕店，自己買一份不就行了。」
「不，不一樣的，這是王維詩里的貓餅。」
「哈？」
秦箏看向唐促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不好意思，我說錯了，這是王維詩里的紅豆……」
唐促故作一臉尷尬，秦箏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秦箏臉上的燦爛笑容，唐促就知道，自己一邊散步一邊來給這傢伙送貓餅，是有意義的。
他當然知道王維的詩里沒有貓餅。
這份纏綿繾綣的柔情相思，他已經親手交給秦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