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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救千萬殘魄脫困,為河中道謀取萬世

  陸景和虞七襄蹲坐在一處河道前,俱都望著眼前十一個玉瓶。


  玉瓶晶瑩剔透的瓶身上還蕩漾起縷縷血色。


  虞七襄眼裡透出一些擔憂來,她眼裡姑射神人之力流淌著,能夠清楚的察覺到遠處正有諸多強者前來此地。


  虛空中流淌的元氣、運轉出的神通波動、乃至氣血轟鳴之聲都被這少女察覺,她心下有些不寧,很想勸一勸眼前的陸景先生,讓他暫避。


  只是虞七襄卻也清楚,那些強者中不乏元神、武道大宗師境界的修行者,他們倘若執意追索,陸景只怕走不出這河中道。


  「只是看起來,先生似乎並不緊張。」


  虞七襄兩條馬尾蕩漾在風中,她身上自有氣血瀰漫開來,蒸發掉從天而降的雨水。


  「這些瓶子裡面,裝著什麼?」


  虞七襄眼見陸景專註的看著這些玉瓶,毫不在意將要到來的強者們,心下也不由疑惑了起來。


  她能再度見到陸景,心中擔憂之餘也有許多欣喜。


  陸景見到虞七襄,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甚至就如同那一夜在諸泰河畔一般,甚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頂,令她頭頂的頭髮都變得亂糟糟。


  陸景其實比虞七襄大不了幾歲。


  可不知為何,即便被陸景揉了揉頭頂,虞七襄心中也不覺絲毫曖昧,反而下意識將陸景當作大她許多歲的長輩,心中並無異樣……


  畢竟虞七襄在太玄京時,曾經在空山巷的小院里住過十幾日時間。


  那時的陸景從書樓里歸來,也並不多話,只是終日讀書、修行。


  無論是青玥、濯耀羅、徐無鬼,還是鄰居家的裴音歸、含采姑娘俱都十分信任陸景先生。


  當時的虞七襄心下還總是疑惑,不明白以陸景的年歲,為何能這般令人信服。


  直至那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陸景拔劍斬龍,送她出太玄京,虞七襄才知曉……陸景先生心有所持,也重諾言。


  「這裡面是那些仙人的罪證。」


  陸景目光仍舊落在玉瓶上,道:「人死了,魂魄原本應當歸於自然,融於這天地自然中,悄無聲息也無痛苦。


  只是,河中道莫名遭劫,死在河中道的人們卻只能化作一縷縷血霧,懸浮於河中道上空,終日遊盪,直至那些仙人落凡而來,用這玉瓶將他們帶到天上。」


  不遠處,白雲渺聽到陸景的話,也不由低下頭若有所思。


  一旁的尺素明顯察覺到白雲渺神色中的異樣,不由問道:「姐姐,那些血霧被那天上仙人帶上天去,會有何結果?」


  陳山骨出身鄉野,在遇到陸景、尺素之前,都僅僅只是一位有些天分的少年修行者,今日聽到這等秘聞,也不由側耳傾聽,表情也變得十分鄭重。


  白雲渺想了想,回答道:「我也是聽百里宗主偶然間提起。」


  「以玉瓶登天,卻並非是往生,並非是輪迴,更不是成仙,而是化為仙界寶物的養料。」


  「養料……」


  虞七襄頓時色變。


  「這些仙人以地上生靈的魂魄作為寶物的養料?」


  白雲渺有些遲疑:「宗主大人應當不會說假話,畢竟他肩頭就住著一位仙人。」


  「那麼這些仙人,與那些自命高貴、又食人祭祀的龍屬,又有何區別?」陳山骨低聲自語。


  「本就沒有什麼差別。」陸景站起身來,舉目四望,仍然可見著廣大河中道上空懸浮著濃郁的血色霧氣。


  「只是人間眾生靈並不知仙人暴虐,也不知俯視人間者,往往深覺自身有生殺予奪之權,又豈會將這些生靈殘魄放在眼中。」


  陸景話語至此,他眉心那一縷風雨印記又閃過一道光芒。


  「仙人之命下,這些生靈殘魄無法歸於故土,無法融於自然,無法就此得安樂……這便是所謂天地權柄。」


  隨著陸景話語,河中道的風雨來的更匆忙了。


  他就站在這十一個玉瓶前,周圍的元氣再度化作浪潮朝著陸景奔涌而來。


  轟隆隆!

  似有雷動。


  遠處一座低矮的山嶽上。


  太子禹涿仙背負雙手,遠遠注視陸景所在。


  而禹涿仙身旁尚且有一位道人、一位僧人。


  道人看起來十分年輕,手持拂塵,仙風道骨。


  那僧人看起來去邋裡邋遢,眼珠子亂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禹涿仙舉目遠望,僅僅過去一刻鐘時間。


  一架戰車從天而至,就落在那高山上。


  七皇子禹玄樓面無表情,走下戰車。


  禹涿仙轉頭看了禹玄樓一眼,忽然失笑:「看來你對陸景殺意不淺,我記得你平日里神情可沒有這般冷然,身為皇子,最低也要得他人一個『溫厚』的印象才是。」


  禹玄樓一絲不苟行禮:「太子殿下。」


  太子揮了揮衣袖,高大的軀體便如一座山嶽,眼中也似乎藏著雷霆。


  他殺生菩薩法大成之時,曾以肉身遨遊雷劫海,吸納雷劫精華以入自身,練就了一身雷霆王身,也練了一對雷眸。


  「我與陸景相處尚且不錯,可卻仍然看不透這位少年先生。」


  禹涿仙背負雙手,眼中時不時雷霆乍現:「那鹿潭認可的陸景,甚至其中仙境偉力皆入陸景元神、肉身,他身在鹿潭中,能夠斬去落下凡間,手持仙兵的仙人。


  可他偏偏要借那神槍暴射的力量離開鹿潭,眼見河中道各方強者都覬覦他身上的三件鹿潭珍寶,他似乎也並不懼怕……」


  他說到這裡,目光與七皇子目光碰撞,側頭問道:「玄樓,你與陸景交鋒已久,不如伱來說一說,這陸景為何就能扛住鹿潭仙境偉力的誘惑?」


  禹玄樓沉默一番,遠處又走來一位老人。


  那老人身穿寶鎧,臉上有一道猙獰疤痕,他背負雙手走下高台,也向太子行禮。


  「褚國公。」太子笑道:「國公老當益壯,卻不見你手中那柄開山斧?」


  褚國公隨意探出手,手中多出一把長柄斧。


  那斧頭看似稀鬆平常,但是當雨水灑落落在斧刃上,卻在頃刻之間蒸發殆盡,長風拂過,都因這把斧頭的威勢,而化作瑣碎的微風。


  「躺在國公手中,卻能令天時自然生出異變,這開山斧應當也與南國公府的斬草刀一般,是一把一品名器。」


  太子身後那邋裡邋遢的僧人伸長脖子,鬼鬼祟祟的看著褚國公手中的開山斧。


  褚國公看了那僧人一眼,卻並不理會,反而對太子身後另一位道人點了點頭,繼而又詢問太子:「河中道兇險,魚龍混雜,又有天下各方強者在此。


  太子殿下,為何不見太子太保、太子少保?」


  太子太保、少保皆為太子六傅之一,在大伏朝乃是實職,職責便是保護太子安危,俱都是由天下一等一的強者擔任。


  太子仍然背負雙手,朝褚國公隨意一笑:「有張道生、濟遠跟在我身旁便已足夠,太保年邁,少保又是個風流種,此次出門也就不曾帶他們前來。」


  「而且……河中道英豪無數,便是有一兩位奸人又有何妨,難道還能傷了我不成?」


  褚國公頷首:「我等大伏臣屬,自然會護太子周全。」


  七皇子靜默不語,直至此時,卻忽然看向遠處的陸景。


  「太子可是對陸景手中那三件珍寶有意?」


  禹涿仙面不改色道:「玄樓,你明知我與陸景有些交情,又何必試探於我?」


  「自你重瞳顯露於世,觀天上仙境以來,你我之間就屢有交鋒,無論是大伏道府諸多產業,還是這偌大的朝堂上權力傾軋,亦或者天下奇才搜羅,都可見你絞盡腦汁,想要得天下大勢!」


  禹涿仙語氣在眨眼間變得威嚴萬分:「只是……屢次交鋒,我不曾過多在意,你卻並未佔到好處。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陸景身上。


  玄樓,從李雨師開始,招惹陸景便稱得上是你們犯下的大錯,陸景令你見素府損失慘重,甚至死了八百玄冰甲士、槐幫袁奇首。」


  「因這諸般種種,我自然要護住陸景,他每活一日,對見素府而言,便如同一把利劍時時刻刻懸在高空,一不小心就會斬落。」


  禹涿仙說話時,他周身氣血涌動,也化作血霧,竟然在他身後勾勒出一尊菩薩相。


  大雷音寺人間大佛傳法,殺生菩薩法!


  乃是一門真真正正的大玄功,天下能與其比肩之法門,少而又少。


  即便是陸景九神持玄法,比起這殺生菩薩法都要差出不知多少。


  太子娓娓道來,如同天上雷霆乍響,轟鳴於七皇子耳畔。


  七皇子靜靜的聽著,直至禹涿仙說完,他才轉過頭去,看著天上層出不窮的元氣波動。


  褚國公手握開山斧,隨意一揮,開山斧便嵌入大地中。


  「殿下,這河中道想要殺陸景的人,並非少數。


  想要奪那鹿潭三大機緣的,更是多不勝數。」


  褚國公道:「聖君有命,除卻北秦中人、百鬼地山、海上妖國,其餘天下群雄,皆可在河中道爭奪鹿潭機緣。


  太子殿下想要強行護住陸景,只怕不妥。」


  禹涿仙身上氣魄烈烈,露齒一笑:「我站在陸景之前,那些所謂天下群雄,又有誰敢對我出手?」


  「我敢!」


  禹涿仙話音剛落,七皇子禹玄樓卻神色不變,目光也只是遠望著天空,道:「便如同皇兄所言,我與陸景之間的恩怨也仍無法消弭,與皇兄也有多番博弈。


  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坐視陸景取鹿潭三大機緣而去?


  我只需攔住皇兄,河中道諸多修行者自然會對陸景出手。」


  褚國公也直起身來,手中還緊握著嵌入地面的開山斧。


  又有兩道流光劃過。


  卻見一男一女兩位中年人落在山嶽上。


  他們向著太子、七皇子行禮,其中那中年男子道:

  「每一次鹿潭現世,其中的大機緣為天驕所得自是正理,可是此次鹿潭卻多有異變,鹿潭引白鹿現世,他入鹿潭得佔先機,其餘天驕再入鹿潭,共奪機緣才如之前一般。


  可偏偏這一次陸景卻莫名走入了鹿潭,一連拿回了這三件珍寶,令眾多想要入鹿潭爭奪機緣的天驕都沒了機會。」


  「這一次,未免太過特殊了些……總要給千里迢迢前來河中道的其餘少年少女們一些機會。」


  「原來是河東杜家的杜若、杜衡二位家主。」


  太子按捺住眼中的雷光,笑道:「我幾次聽聞河東世家大儒以文章抨擊書樓主張,也曾收到來信,據說河東陳家少主陳元都入了太玄宮,狀告陸景屠龍宮之罪責。


  卻不曾想杜家兩位家主,竟然會以這般拙劣的借口為難陸景。」


  杜若、杜衡聽到太子斥責,連忙躬下身來,向太子告罪。


  杜家女主人杜若看起來便如大家閨秀,禮儀完備,道:「太子莫要著惱,河東乃是太子正統擁躉,只是三道大機緣都落在陸景身上,難免暴殄天物,尤其是那桿神槍,陸景修劍,那神槍落入他手,只能蒙塵,與其如此,還不如交給更適合的人物,也許能為大伏養出另一位中山侯、另一位虞東神。」


  「而且……有此念頭者,並非只有我河東世家。」


  杜若目光落於四方。


  太子緊皺眉頭,目光所及之處,卻可見眾多強者之身影。


  一旁的褚國公輕聲道:「西域彌國舞祀將軍【扶雲昭】受長公主之命,護送年少的【彌生王】尋那一株仙藥。


  平等鄉【誅惡天王楊霽塵】原本是為明光天王而來,明光天王卻在臨高山上死在了陸景手中,誅惡天王楊霽塵向來冷酷,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西域爛陀寺第七佛子蓮厄同樣如此,太子且看,爛陀寺【持戒院院首阿尤奴】正向太子行禮。」


  「鑄鐵府【鑄鐵人葉流霜】,想要得那天脈,練入鑄鐵爐中,再造出一把能比肩天下第四名刀【新亭侯】的寶刀。」


  「武王宗年輕【宗主農谷陽】也想要得一桿神槍……」


  「齊國除卻橫山神廟、稷下劍閣之外,齊淵王派下宮中【大長秋】想要為那蟒衣貂寺童修宴奪一奪天脈機緣,只是那童修宴也死在了臨高山上。」


  「除這些強者之外還有大雷音寺靜亭行者,大昭寺佛子神秀和尚,東河國、南召、西域三十六國其餘國度,諸多強者皆虎視眈眈。」


  「聖君至今不曾有聖旨傳來,就意味著機緣爭奪仍在繼續。


  太子尊貴無雙,可是……陸景懷璧其罪,這般多人虎視眈眈,總不能讓他們空手而歸。」


  太子挑眉,道:「你們想要什麼?」


  他隨意開口,聲音卻如一重又一重浪潮,席捲四方而去,方圓數十里之地,都想起他如雷霆一般的聲音。


  平等鄉誅惡天王楊霽塵身材瘦長,面白無須,他騎著一匹龍馬,面無表情:「我此番前來,並非代表平等鄉而來。


  明光是我同鄉,他父親與我是鄰居,如今明光死了,我打算為明光的父親帶回那株仙藥。


  有了仙藥,活著更久些,我那兄弟大概也就不會怪我來的太晚,不曾留下明光的性命。」


  齊國大長秋渾身上下包裹在黑色的濃霧中,一語不發。


  但他心中所想,卻無人不知。


  陸景與齊國太子古辰囂之間的仇怨,可謂路人皆知,他兩度闖入橫山府中,打得古辰囂至今下不來床塌,後來又助那南風眠殺了齊國眾多強者,來了河中道之後,開陽劍座、童修宴俱都死在陸景手中……


  齊國大長秋大抵上是想要陸景一條命。


  河東杜家杜若、杜衡兩位家主說的再冠冕堂皇,不過也只是針對陸景書樓先生的身份。


  河東世家唯恐書樓再出一位觀棋先生,唯恐觀棋先生死後,他們尊崇的「儒學正道」,依然無法重返太玄京。


  虞七襄柳眉倒豎,嬌俏的面容上滿是寒霜。


  她陪伴在陸景身旁,舉目四望,卻隱約可見天上的雲霧中,地上的平川上,都可見一位位強者正望向陸景的背影。


  「這些人……只是欺負陸景先生孤身一人,此間並無長輩罷了!」


  虞七襄胸腔起伏:「這些人真是好不要臉,鹿潭往往只有得了先進認同的年輕一輩才可入其中。


  便是入了鹿潭,除了太子、七皇子、大雷音寺靜亭和尚之外,又有哪一位年輕人能與陸景先生比肩?」


  「現在倒好,這裡不見那些年輕人的蹤跡,反倒是這些這些老不羞的世家家主、大長秋這等太監總管、甚至平等鄉誅惡天王這等的第三天王都要與先生為難,實在是令人氣憤。」


  虞七襄怒不可遏,只覺得這天下無恥之人太多。


  白雲渺也皺起眉頭,她上前幾步,輕輕拍了拍虞七襄的肩膀。


  「莫要生氣,你我還在此地,也能相助先生一二。」


  虞七襄握了握拳,只覺得姑射神人之力越發澎湃了,她狠狠點頭:「若是真打起來,少不得要錘爛這些小人的狗頭。」


  一旁的尺素憂心忡忡。


  此間想要奪鹿潭珍寶的強者太多,白姐姐與陸景先生之前並無什麼交情,卻不知為何要屢次三番相助陸景。


  白雲渺似乎察覺到尺素的念頭。


  她左右四顧,又伸出一隻手,雨水打在她白皙的手上。


  尺素忽然反應過來……


  「眾多強者前來河中道,想的俱都是奪鹿潭機緣。」


  「唯獨陸景先生拆了那些血祭陣法,殺了那些自詡尊貴,張嘴食人的真龍,甚至呼風喚雨,想要讓河中道災劫就此消融,想要讓此地重歸富饒。」


  「此等功績,此等天資,得那鹿潭機緣自然是他應得的,這些人倒也無恥,無法引白鹿現世,無法得鹿潭認同,無法入鹿潭尋機緣,就想要強取豪奪?」


  尺素心裡也不由有些氣憤。


  「可是且不理這些……對陸景先生虎視眈眈的強者,可真多啊。」


  尺素想到這裡,她不由偷眼看了一眼陸景先生。


  卻見始終沉默,似乎毫不理會各方強者的陸景先生,神色終於有些變化,臉上掛起了些驚喜。


  此時此刻,七皇子眼見那些強者越來越近,眼中重瞳閃過一縷微光,竟然倒映出一方仙境。


  他望向太子,太子似有所覺,也看向他。


  褚國公拔出那開山斧,氣魄雄渾無有邊際。


  此間眾多強者目光閃爍,全然落在陸景身上,似乎在等待七皇子出手攔住太子。


  而就在這等萬分緊張的時刻,陸景卻伸出手指,輕輕彈了彈身前一個玉瓶。


  咔嚓!


  玉瓶碎去,鋪天蓋地的血色霧氣從中湧出,瞬息間便籠罩了數十里方圓。


  我映照元星人間,能做些力所能及,令這人間更好的事自然最好。


  陸景滿意點頭,浩浩蕩蕩的元氣受人間元星之召,朝著此處凝聚而來。


  與此同時,他眉心中那象徵呼風喚雨權柄的印記,閃過光輝。


  天地間無形的天時光束輕輕一顫。


  「諸位……與其渾渾噩噩飄飛在天地間,還不如歸於人間河中道,令河中道重歸富饒,澤被萬世,可好?」


  「我陸景,為你們立碑。」


  陸景親自拔刀,跳下乾涸的河道,自那河道中以刀光翻出一塊巨石。


  「河中亡者,養萬世河中!」


  隨著刀光乍起,巨石上刻出九顆文字。


  【落筆有神】命格運轉開來。


  【人間元星】照出一縷光芒,照耀在此間血色霧氣上。


  鋪天蓋地的元氣凝聚而來,陸景【呼風喚雨】的權柄溝通那些元氣,而周遭血霧似乎也被呼風喚雨這等天時權柄調動,全然來臨陸景身軀周遭。


  陸景站在河道中央,不過寫下區區九顆文字,身上竟然有熊熊浩然之氣流淌而來!


  這浩然氣夾雜著人間元星的星光,灑落在那些血霧。


  那些終日懸浮在天空中,早已失去所思所想的生靈殘魄……生出了驚人的異變!

  卻見縷縷血色霧氣凝聚,竟然在星光照耀下,隱隱如人形。


  這些人形低頭望向河中道,看著河中道大雨滂沱,看著乾涸乾裂的大地上流水潺潺,看著長風拂過,天地不在那般熾熱……


  他們忽然紛紛轉身,走向那河道中陸景刻出的石碑!

  河中亡者,養萬世河中!

  便如陸景所書文字,當一道模糊人形走入石碑中,石碑中有清風吹出,吹遍河中道大地。


  廣闊的河中道上空鋪天蓋地的血色霧氣似乎都已醒轉過來,恢復了短暫的意志。


  他們紛紛飄向陸景所處之地。


  而河中道的風雨越發柔和,卻似乎飽含著生機!


  陸景一連敲碎其餘十枚玉瓶,眼見濃濃的血色霧氣俱都湧入那石碑中,心下忽然有了許多成就感。


  「並非只是空談。」


  「我在做事。」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至此之後,有此石碑在此,可保河中道不受災禍劫罰,風調雨順。


  直至這些殘魄,全然消融於河中道天地自然,這還需許久……這是河中道諸多生民以性命所換,這是河中道應得之惠。」


  「上千萬生靈殘魄受我人間元星星光、浩然正氣之召,頃刻間融於天地自然所迸發出的力量,即便是天上西樓之權柄……也無法抗衡!」


  陸景抬頭,臉上笑意盎然。


  ……


  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陸景身上。


  將要出手的七皇子都有些怔然。


  也正是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大笑。


  眾人抬頭看去,卻見遠處一隻手持長刀的十丈猿猴正盤坐在平川上,他左手攤開,掌心中竟然有一隻毛髮雪白,長眉到地,身材佝僂,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斷氣的老猿猴。


  老猿正在大笑正在大笑。


  褚國公看到那老猿猴,眉頭皺起:「斷首山猿心金剛?」


  「你們這些人羞也不羞?」


  那老猿猿心金剛仍然盤膝坐在白猿的手掌中,指著虛空中的眾人:「你們站在這白骨遍地之處,自詡為宗門之主,自詡為救世之人,自詡為世家大儒,卻只想著如何謀奪一位十八歲少年先生的珍寶,視這乾涸大地、遍地白骨於無物!」


  「那受你們虎視目光的少年先生卻苦思冥想,為河中道謀取萬世!」


  「你們這些人,真是爛到骨子裡了!」


  斷首山猿心金剛說到這裡,顫顫巍巍起身,又拍了拍那十丈白猿的大拇指,道:「隨我一同向陸景先生行禮。」


  「救千萬殘魄脫困,為河中道謀取萬世,雖不知陸景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可我卻知此乃……」


  「天大的功德!」


  猿心金剛話語至此,佝僂的身軀就此挺直,也如同一位讀書人一般,雙臂大開,雙掌交疊,躬身而下。


  那白猿連忙放下手中長刀,也向陸景行禮。


  天上的風雨越發柔和。


  此間諸多強者中,忽然有許多人覺得……


  羞憤難當。


  這章字數多,上班摸魚碼了點,更新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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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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