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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陸景,你可願成為書樓執劍?

  白髮老人迎著傍晚的霞光,自太玄宮宮牆踏虛而下。


  皇宮宮牆高高聳立,但在這白髮老人眼裡卻好像如同平地一般。


  其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注視著太玄宮每一處角落,卻無一道目光落在那白髮老人身上。


  白髮老人就此走下高牆,落在宮闕青磚上。


  當他落地的一剎那,他頭上的白髮在頃刻間變得烏黑,蒼老的面容突兀之間英氣勃發,甚至眼中也多出許多鋒芒。


  原本矮小的軀體,變得高大威勐,配上一身錦帽貂裘,令他看起來雄壯狂傲。


  陸景迎著晚霞,但站在太玄宮不遠處。


  他低著頭,體內運轉著九神持玄法,自他神武天才的命格提升為登仙體魄,原本需要精神集中,調動周身氣血才可修行的九神持玄法運轉起來,也變得越發容易。


  他體內的大陽瀰漫而出的氣血流入他全身上下,配合九神持玄法,讓他的皮肉筋膜骨、臟、腑、雙腿雙臂、頭顱俱都受到大陽氣血籠罩,無時無刻都在變強。


  登仙體魄對於陸景的武道天賦而言提升巨大。


  一縷先天氣血已然誕生於陸景大陽深處,再過不久,陸景便能修出第一道先天氣血。


  「武道入先天,輔以春雷精神,足以讓我的春雷刀意威能再上一層樓。」


  陸景心中思索,目光又落在腰間的呼風刀上。


  呼風刀上隱隱流轉著一縷微風,陸景的手落在漆黑的刀柄上,那一縷微風陡然有了些許變化。


  「一旦踏入先天,九先生傳我的這一式拔刀術加上春雷刀意……哪怕是有先天巔峰的武道強者近身,我也無懼之。」


  ……


  「刀意春雷只得其形,未得其神,還有精進的餘地。」


  就在陸景運轉九神持玄法時,一道如若驚雷般的聲音落入陸景耳畔。


  陸景體內懸浮的大陽上流轉出來的氣血勐然大盛,他眼中略有警覺,側頭看去。


  不知何時,他身旁多了一位錦衣男子。


  那男子錦衣被晚霞照耀,隱隱顯現出一隻獸頭,粗略看去,倒像是一隻老虎。


  此時那男子背負雙手,眼神還落在陸景腰間的呼風刀上。


  「春雷刀意便如其名,刀出則如春雷一般,只是……那春雷卻是天地的權柄,得其形容易,但若要得其精髓,卻並不簡單。」


  錦衣男子平靜開口,陸景體內的大陽光芒陡然暗澹下來,似乎是被某種可怕的力量壓制。


  乃至陸景將要完全恢復的元神都睜開眼眸,看向那男子,卻只覺眼前的男子就如同一尊曠古的凶獸,隆隆氣血融合著某種恐怖的武道精神,便如同烽火一般直衝天穹。


  他頭頂天空中的雲霧,都被這無形的氣血烽火吹散了。


  「此人……是一位蓋世的強者。」


  陸景眉頭微挑,剛要說話,那錦衣男子卻轉過頭來,眼中多了些興趣。


  「你成長的速度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他曾經在我殿中修行,後來成為了當今天下武道魁首。」


  當今天下,武道修為中執魁首之名者,便只有一人,就是那位橫掃七國,氣血化日的重安王。


  眼前這位神秘男子……教過重安王?


  陸景有些出神,自這位神秘男子出現至今,他尚且未曾說過一句話,眼前這男子眼神落在他身上,浮出的威壓甚至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元神上浮動的金光,也被這男子隱隱透露出來的氣血照耀,全然暗澹了下來。


  「你元神天賦更盛,武道天賦也算不凡,天下武夫中,天資絕盛者數不勝數,但元神與武道同修,卻仍然有這般進境速度的,不多。」


  「你可……入我門下。」


  眼前這錦衣男子背負雙手,高大巍峨的軀體幾乎化作遮天蔽日的陰影,籠罩陸景。


  「入我門下,我傳你大玄功,傳你肉身搬山的武典,讓你氣血如若烽火,如若萬軍攻城,讓你有望登臨武道絕巔。」


  「我平生有三位弟子,皆是天下一等一的豪傑!你入我門下,自然可得他們的庇護。」


  「入我門下,這太玄京中再無人敢與你為難,自此之後,你便是想要在青雲街上立起府邸,與那禹玄樓平起平坐,也絕無半分不妥。」


  「來,拜我為師,我賜你一場大福緣!」


  錦衣男子聲如洪鐘大呂,整座太玄京上空涌動的氣流都因為這錦衣男子的聲音,都在瞬間變得洶湧起來。


  修持武道者不同於元神修士,元神修士可駕馭雷火,可引動天時氣象。


  可武道修士修持自身,自身強橫的情況下,氣血也可脫體而出,但是想要影響一座城池……卻極為不易!


  由此可見眼前這錦衣男子究竟何其強橫。


  此時此刻,他頭顱微仰,雙手負在身後望向陸景。


  他眼中,有氣血浮動,那氣血中竟然帶著一縷縷雷芒!


  「拜……此人為師?」


  天上的氣象因為這位男子的現身,有了巨大的變化。


  涌動的暗流刮來雲霧,遮住了天空。


  那晚霞都已被遮掩,明明是傍晚時分,卻已如黑夜一般。


  可在陸景眼裡,眼前這錦衣男子的身影卻如烈陽一般。


  「武道修為,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


  陸景不由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天下強者無數,知道照星、神相境界以上,還有純陽天人,天府人仙!

  可眼前這位恐怖的男子,卻仍然讓陸景覺得難以理解。


  「可是……初次見面,我還來不及說句話,就讓我拜他為師?」


  陸景心中正在疑惑。


  趨吉避凶命格閃過縷縷光芒。


  【恆!九三:不恆其德,或承之羞,貞吝。】


  ……


  一道道信息湧入陸景腦海,陸景微微挑眉。


  他承受著這錦衣男子身上傳遞而來的莫大威壓,卻仍然抬頭看向此人。


  此人英氣陣陣勃發,讓人自發敬畏,與此同時,一種難以言說的貴氣自他身上浮現出來,可謂鋪天蓋地。


  可是趨吉避凶命格的卦象,卻讓陸景沉默下來。


  「答應此人是凶象,不答應此人乃是大凶之象。」


  「此人身上這縷縷威壓必然是因為他地位尊貴,久處於高位養成,不答應他會引來禍患,答應他有種種好處,看似大吉大利,可趨吉避凶命格卦象最後,卻說將有大災大禍,災禍與所得平衡之下,也就成了凶象。」


  「此人……對我有圖謀?」


  趨吉避凶命格照耀,大明王炎天大聖逐漸浮現在陸景元神之後,正氣如虹命格觸發,陸景身上承受的壓力開始逐漸瓦解,讓陸景腦海中越發清明起來。


  他在沉默。


  而眼前這位錦衣華服的神秘男子還在凝視著他。


  此人注視陸景時,陸景只覺得自己的元神、武道大陽俱都被此人看透了,甚至他腰間的呼風刀、喚雨劍,都在不斷顫動。


  仙人遺寶,竟然會敬畏此人。


  十幾息時間過去,陸景自始至終一語不發。


  那神秘男子嘴角露出些許笑容,側頭問道:「你不願意?」


  答應為凶,不答應則為大凶。


  可陸景並未多想,他抬眼看了看身後的太玄宮,忽然開口問道:「前輩大約來自太玄宮中?」


  「何以見得?」那神秘男子含笑詢問。


  陸景平靜道:「前輩的氣息讓我覺得頗為熟悉,便和太子、七皇子,甚至聖君有些相似之處。」


  錦衣男子不曾接話,只是始終注視著陸景,好像是在等陸景的答桉。


  陸景深吸了一口氣,側頭望向遠處的太玄宮宮門。


  從宮門中,正緩緩走來一位身穿灰色長衣的先生,正是觀棋先生。


  觀棋先生步履並不匆忙,一如既往的溫潤。


  「前輩,陸景是書樓的先生。」陸景開口。


  「書樓先生又如何?你既不曾拜師,入我門下卻也合適,你如果想要拜我為師,觀棋先生、九先生,乃至遠在北秦的大先生、二先生都不會阻攔。」


  「你雖然是書樓的先生,也曾得了書樓的好處,可書樓終究是書樓,是傳道授業之地,在夫子登天,大先生、二先生不在大伏的如今,書樓其實幫不到你什麼。」


  「可我不同!你拜我為師,莫說什麼榮華富貴,哪怕是天上的星石,我也可以為你摘來一顆,助你精進修為。」


  錦衣男子循循善誘,他錦衣上的那老虎凶獸的影子也變得越發明顯。


  陸景大明王炎天大聖照耀金光,落在陸景元神神念上。


  陸景思緒始終清明,仍然望著遠處的觀棋先生,搖頭道:「我雖然不曾拜師,可書樓幾位先生都曾教我,我知道他們也對我有些許期望,陸景久讀百家典籍,除去法家之外,天下百家都不曾否定仁義二字,陸景心中多有雜念……對於書樓先生與我的師徒之實,卻也不曾忘記。」


  答應此人只是凶象,也許真就可以獲得海量的助力。


  不答應此人乃是大凶。


  可是陸景看著觀棋先生徐徐走來,心中沒有半分答應此人的念頭……


  神秘男子微微搖頭,同樣與陸景一般望著觀棋先生:「你敬仰觀棋先生,可是你可否知曉觀棋先生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陸景肩膀微動。


  「觀棋先生與四先生曾經搬來鸚鵡洲中的水,化作潑天大雨,讓河中道的災禍晚來了六年。


  只是這天地的權柄並非在凡人手中,觀棋先生以人力改天時,便是天大的罪責。


  若非四先生一肩擔下諸多因果,觀棋先生其實早就死了,如今他只是在殘喘,至多三五載他便會死去。


  那時大伏書樓也將分崩離析,陸景,你只是書樓的先生,何至於將自己拘束在書樓中?」


  錦衣男子一語道明觀棋先生的死劫。


  陸景眼中擔憂,卻只是朝著眼前人行禮。


  眼前男子見陸景油鹽不進,不由微微皺起眉頭,他看了陸景一眼,便背負雙手朝著宮門走去。


  走出數十步,他與觀棋先生擦肩,又停下腳步,看著觀棋先生道:「你快死了,許多事本不該與你計較,只是……你在宮中動手,即便是聖君也會惱怒。」


  「我曾與聖君說過,聖君氣吞天下時,總要給天下弱民一條生路。」觀棋先生卻並不停步,繼續朝著陸景走去:「就如你所言,我快死了,心中的顧慮也就少了很多。


  你……也要與我為難嗎?」


  錦衣男子垂落眼帘,道:「是你壞了規矩在先,陸景不過是書樓的先生,你為陸景出頭謀算七皇子,不妥。」


  觀棋先生頭也不回:「陸景是我心中書樓執劍的候選,自他握住神術、白鹿二劍之後,也就沒有了候選二字。


  自那以後他是我書樓的核心人物,是將要上四層樓的,並非只是傳道授業的先生。」


  「書樓執劍先生?」錦衣男子臉上笑意逐漸收斂:「他扛得住?」


  「我只以執劍先生待他,他如果不願意扛,我也不會強逼,可只要他不曾明確拒絕,我還未死時就會護著他。


  那刑部的鄭元,銀袍軍的副將軍又是什麼腌臢貨色,也敢來問我?」


  觀棋先生十幾年以來處世溫潤,待人和善,可時至如今,他忽然變得有些不同。


  可在錦衣男子眼中,眼前這位話語帶著些許霸道的人才是真正的觀棋先生。


  他是大伏最風流。


  最風流之人又怎會無一點脾性?

  只是過往的經歷、四先生的死、書樓的擔子壓在觀棋先生身上,令觀棋先生收斂了許多。


  而如今,觀棋先生因為陸景的緣故,再度拾起了過往。


  於是錦衣男子想了想,繼續邁步走入宮中。


  當他步入宮中的一剎那,身上昂揚的英氣消散,巍峨軀體也變作矮小,烏黑長發化為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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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英氣四溢的壯年,變為了老朽的白髮老人。


  觀棋先生正和陸景並肩而行。


  雲霧散去,天上的星辰逐漸露出蹤跡。


  「你太年少,其實幾月之前我就想讓你繞過書本去看看真正的人間,可又怕你真就看清了,對這人間失望。」


  也許是因為兩月觀棋,讓觀棋先生的氣息有些紊亂,就連神識傳音都斷斷續續。


  「說到底,幾月之前我也不敢讓你走出太玄京,因為太玄京中還有人在注視著天下,也在注視著你,沒有他的同意,你走不出太玄京,去不了更遠的所在。


  只是……現在又有了轉機。」


  陸景靜靜地聽著觀棋先生說話,當他聽到「轉機」二字,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觀棋先生說道:「首輔的謀划已經有了結果,河中道成了風雲匯聚之地,你去不了遠處,卻可以去河中道看一看。


  那裡,即將群雄匯聚!

  重安三州、海上妖國、百鬼地山、齊國、東河、月式、南召、邪道宗、平等鄉、爛陀寺、大雷音寺……皆會有強者到來。」


  「你可以去見一見他們,更重要的是去見一見四先生心中的人間。」


  「陸景,你可願成為書樓的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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