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少年魁首,是否可與人間九甲齊名?
少年何妨夢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
區區兩句草書,龍章鳳姿之間,道盡少年志向。
陸景此時執筆而立,許多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其中不乏有清正儒官,感知著陸景執筆寫字之時,流露出的一絲絲浩然氣。
這兩句筆墨,原無浩然之意,不過只是抒發心中之志,可當陸景執筆寫就,這些儒官分明感知到絲絲縷縷的文氣夾雜著浩然氣魄,縈繞在殿宇中.
「大儒氣象.……」
其中,在大儒朝堂中地位極高的儒官李慎跪坐於玉案前,脊樑挺直,氣度儼然,他望著這兩句詩句,不由出聲評價。
有了李慎這四字評語,不知有多少官員看一下陸景的眼神,也就變得越發柔和!
元神有神,通讀道門典籍,不免清靜無為;參悟佛門典籍,總可念頭清明;修持儒家學問,時時有所得,養出清高中正的氣魄,才有些許可能修出浩然正
即便是端坐在此間的儒官中,真正稱得上「浩然」二字的,其實並無多少。
正因如此,身具浩然之氣也同樣可以證明學問高深與否!
「不過十七歲,卻可稱浩然君子。」
又有寫下知慎的季淵之,臉上也頗多讚歎之色……
他不由轉頭望向就坐在他身旁的李慎。
「李慎大人曾經評價陸景草書,銳氣如劍,風神蓋帶,當時我卻還不解,如今再看陸景的筆墨,再看他的心智,雖然年少,確實稱得上丰神蓋代。」
季淵之心中暗想,思緒之間竟然覺得眼前的少年如果能掌律法雷霆,也許是一件好事。
「書樓幾位四層樓先生慧眼識人,陸景確實配得上我等稱其一聲先生。」
有一位儒官喃喃自語。
既有浩然正氣隨身,學問一道必有所得,也配得上他們敬重。
崇天帝坐在王座上,兩位貂寺將那筆墨呈到他身前,他仔細看著陸景的文字。
筆墨鋒銳,又有熾盛意志.……便如陸景的劍氣一般。
「扶光劍氣,春雷精神,又有一身浩然.……」
崇天帝目光從那筆墨轉移到陸景身上,一面棋盤浮現在他腦海中。
棋盤上,大龍四殺,星辰四步,龍蛇高懸,蘊含著大勢殺機!
崇天帝腦海中,那扶光、春雷、浩然凝聚起來,化作一枚棋子,正懸浮在空中。
幾息時間過去,崇天帝臉上帶出些淺笑:「確有不凡的志向,少年人天資縱橫,志向宏大,彼此相補,確實值得唯以重任。」
崇天帝點頭,文武百官中許多人心中驚喜,許多人卻只有單純的驚訝。
他們望向陸景的背影……
「難道聖君真的想要讓陸景執掌律法雷霆?」
年老者卻有些憂心忡忡:「可這陸景氣性太甚,一如之前那位白衣,那位白衣卿相如今負劍而行,可天下人卻只知道他是這人間的劍仙,卻不知他也來自大伏,來自太玄京……這並非是什麼好事。」
諸多目光落在陸景身上,陸景卻並不在意,安然等待。
呼風喚雨兩件寶物,已全然落入他手,這兩把刀劍,似乎也頗為歡喜雀躍,不斷迸發著微光。
令人意外的是……崇天帝卻忽然轉過頭去,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李觀龍。
「少柱國,大伏律法剛堅鋒銳,不可輕悔,你覺得這陸景又該如何處置?」
崇天帝臉上笑意已經練去,語氣中帶著幾分探尋,眼神落在李觀龍身上,卻又隱含著深邃之意。
隨著這突兀一問!
朝中文武百官的目光,幾乎在瞬間轉移到一語不發的李觀龍身上。
李觀龍長發垂落,即便是在這殿宇中,身上也自有軍陣威勢,厚重而又奪人氣魄。
文武百官中有人不解
李雨師乃是李觀龍的三弟,陸景以不法之血祭祀手中長劍,以自身性命作為賭注,想要執掌律法雷霆!
而李觀龍與這殿宇中的陸景,卻有殺親之仇。
聖君原本還在探問陸景執掌律法雷霆的意志力,還在欣賞陸景的筆墨。
話鋒一轉,卻又突兀將陸景罪責,拋在李觀龍身上.……這倒有些奇怪。
眾人注視著李觀龍。
李觀龍站起身來,也走到殿宇中,向崇天帝行禮。
他體格高大,氣勢浩瀚,一步步走來,站在陸景身旁,就如同一座深海頓發海嘯,將要淹沒陸景!
陸景要比李觀龍矮上許多.……二人一位是戰功彪炳的少柱國,是一位強悍的武道修士,一身氣血隱而不發,都宛若一輪烈日。
陸景雖然是一介天驕,可終究修行時日尚短,修為比起李觀龍而言,根本不可相提並論。
再加上李觀龍殺敵無算,養出一身真龍一般的威壓,哪怕是尋常將軍站在他的面前,氣勢都要弱上許多。
可當二人同樣站在殿宇中,陸景佩劍執刀而立,卻像是在潮水中屹立不動的礁石,氣魄雖幼,卻仍然不可小覷。
李觀龍並不去看陸景一眼,也渾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他行禮之後,微微思索二三息,眼神輕動,終於開口!
只聽他說道:「大伏律法乃是國之重器,律法雷霆是國之大勢,確不可.……輕悔!」
李觀龍聲音低沉,緩緩道來。
朝中百官僅一瞬間,看向上首的崇天帝,崇天帝面色不變,輕輕點頭。
「嗯?聖君要問罪於陸景?」有人不解。
而正在此時,李觀龍卻語出驚人,突兀道:「只是今時不比往日,天下紛亂,妖魔頻出,又有北秦兵甲錚亮,氣血懸空,紛亂之勢下律法雖然極重,可終究要念及大勢利弊。」
他話語道來,就連李觀龍身旁的陸景,都不由眼神心動,輕輕向他瞥了一眼。
李觀龍巍然不動,道:「陸景犯下私刑殺人之罪,哪怕是如他所說一般,以不法之血祭祀心智,卻終究有違律法。
可此事終究因雨師而起,若因此而斬了陸景,值此紛亂之下,大伏也就少了一位難得的天驕!
天下許多人提及此事,也不會提及律法,只會說我大伏罔顧天驕人才,會說我大伏貴胄殺白身,輕貴白身卻不可殺貴胄,冤屈而死……
此非正道。」
李觀龍娓娓道來,說至此處,又微微一頓,旋即又說道:「可我大伏律法中,同樣有恩澤大赦之法,今日陸景元神武道二試優勝,本就可享聖君恩澤。
聖君何不用這恩澤大赦之律法……赦免陸景……私刑殺人之責?」
這位少柱國此話一出,有許多人面面相覷,也有些人目光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此事,我玄都李家也有管教不力之罪責,此事因雨師跋扈而起,朝會之後,李觀龍也自會去刑部請罪,按律處置。」
李觀龍眼神清冽,將崇天帝行禮。崇天帝臉上笑意越發濃郁。
此時一旁陸景,卻終於反應過來。
遠處許多老謀深算的大臣們,也當然聽出李觀龍話中之意。
大伏律法雖然是國之重器,可大多時候都已淪為貴人們鞏固自身權柄的工具!
可此刻在殿宇
上,大伏律法同樣極重,李觀龍主動提及,讓崇天帝因為陸景兩試優勝所獲得的恩澤,赦免陸景的罪責.
這就意味著,陸景罪責消弭,恩澤也同樣消弭!
如此一來,陸景也就再沒有資格提請執掌大伏律法雷霆,沒有資格白衣執劍。
「李觀龍乃至七皇子一脈,既是在妥協,又是在鉗制陸景。」
盛如舟眼眸掠動,在陸景和李觀龍身上來回巡梭。
「陸景天賦已經稱得上蓋代天驕,李雨師之死,本來就是博弈失敗,是他自己下了一步死棋。
時至如今,陸景已經死不了了,聖君必不會殺陸景,而且既然是李雨師先出手,聖君哪怕赦免陸景,李觀龍也稱不上心寒二字.……」
「陸景既然已經死不了,與其主動提及恩澤之賞,以恩澤、律法赦免陸景,讓他無法執掌律法雷霆……「
朝堂之上百官,心思如海,心念也如深淵,一念即出,自然能看透許多事。
崇天帝臉上輕笑依然,眼中若有所思也同樣望著陸景。
又過幾息時間,崇天帝又問道:「少柱國,陸景想要執掌律法雷霆,你覺得如何?」
李觀龍坦然搖頭,他轉過頭去,直視陸景:「陸景雖有天賦,可終究太過年少,行事意氣頗重,雖然有浩然之氣,自身學問也當不凡,可律法一道終究不可講儒生學問,也不可憑藉一腔意氣行事。
而且還在乎鐵面公正!年少者執律,難免生出上一任白衣之事。」
他說話時,眼中毫無躲閃之意,似乎是在直述胸中之念,不摻雜他與陸景之間原本就有的恩怨。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伏律法雷霆本身便是國之重器,陸景修行天賦雖強,但以如今的修為,想要執掌律法雷霆,只怕還不夠。
大勢落下,以他自身化真修為,又如何執律而行?強行運轉,律法雷霆只會壓垮他。」
李觀龍語氣平靜,娓娓道來:「而且上一任白衣,也是因殿前試恩澤,加上自身強橫修為,才獲白衣之位!
若陸景身上的罪責不曾被赦免,就沒有資格執掌律法雷霾。
若是陸景身上的罪責已經被赦免了,殿前試恩澤自然已經消弭,陸景又如何能提請聖君,執掌雷霆?」
許多官員恍然大悟……
白衣之事太過久遠,在上一任白衣之前、之後,律法雷霆這樣的國之重器,從不曾分潤偉力,落在單獨的人手中。
此時由陸景提出,讓這些官員下意識忽略了律法雷霆,並非何人都能掌控。
文武百官都在低聲討論。
姜白石、盛如舟,就連方才想要治陸景之罪的刑部侍郎,聽到此時李觀龍的話語,你都不曾多說什麼。
崇天帝卻又問陸景:「你覺得少柱國之語,如何?」
陸景注意到李觀龍的目光,只隨意看了他一眼,行禮道:「陸景方才便已有言,行事並非只是憑一腔衝動意氣!
我以不法之血祭祀長劍,我以胸中志向求著白衣,我胸中學問也並非全然是儒家學問.……至於修為一事..」
陸景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轉過頭去,凝視著李觀龍:「還請少柱國告訴我,執掌律法雷霆,又需要什麼修為?」
李觀龍氣魄昂揚,聽到陸景詢問,也坦然答道:「那佩劍白衣執掌雷霆之時,已經是神火修為,卻不知幾重境界。
可他修行道路積累深厚,乃是當世一等一的天驕,也許稱不上前無古人,可時至如今,論及天賦積累,天下少有超越他的人。
尋常修士,也許哪怕修行至神相照星,也無法執掌律法雷霆。
他眼神掠過陸景周身,陸景在他眼中竟然看不到絲毫的仇恨。
此時的李觀龍,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又對陸景這位陌生人道:「我知你一身劍氣鋒芒畢露,也知道你春雷精神烈烈轟鳴,稱得上當世頂尖。
可你仍然不如那白衣,莫說你現在是化真境界你就算是神火之境,雷霆律法於你而言,也依然太重!
陸景,你想要肩打律法雷霆,還需要.……再強些。「
聽到李觀龍的話,站在殿宇中的陸景徐徐點頭。
「上一任白衣神火之境,就可執掌律法雷霆,我陸景雖然是化真境界,卻也想要試一試.……「
與李觀龍一般,陸景的語氣同樣沉靜,似乎是在,說要嘗試一件小事。
有一位年老的儒官皺起眉頭,他也許看到過相關記載,臉上鬍鬚聳動,勸陸景道:「律法雷霆沉重肅,殺,陸景先生此非兒戲,若是失敗了,對你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恐受重傷。
老朽雖不曾修行,可卻也知道無論是元神重傷,亦或者所修雪山、大陽重傷,都極難修復,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喪命。
還望先生三思,先生既然已經修行出浩然氣,生天賦又足以令這朝中百官讚歎,有朝一日必然可以元神照耀星辰,到了那時再行嘗試不遲。
年老儒官語氣頗顯關切。
陸景朝那人行禮,笑道:「先生,既然要養自身浩然之氣,又要磨礪劍意刀氣,心中既然有念,自然要往無前。
先生放心,陸景也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若無幾分把握,又如何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陸景顯得頗為輕鬆,那刑部侍郎鄭元卻冷漠出聲。道:「陸景,上任白衣之所以能執掌雷霆,是因為殿前試恩澤。
鄭元言盡於此,不再多說。
「殿前試恩澤……」陸景隨意一笑,詢問道:「殿前三試,如今卻只過了兩試,大人.……你又何必著急?」
坐在上首寶座上的崇天帝眼神輕變,眼中更多了些興趣來。
可其餘文武百官,卻不如崇天帝這般。
剎那間!
陸景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望著陸景
殿前三試,除了元神、武道二試,還有文試!「陸景想要參加文試?」
「他不過十七歲,即便讀書讀出了浩然之氣,可天下文道如同世間萬千山嶽,各有不同。
他修習一門學問、讀出浩然之氣,可這文試卷宗又豈是那般好破的?」
「學問一道,在乎積累,元神武道二試,尚且限定了修士年歲。
可殿前文試卻只要有名士舉薦皆可參與,參試者已有數百人,都是能入天下名士之眼的求學之輩。
陸景有這般把握,能在殿前文試上再獲優勝?」
「敢挽桑弓射玉衡!這少年的志向未免太過宏大,他竟想要獲三試魁首?」
許多人注目於陸景身上,只覺眼前這少年人的氣性,未免太過令人驚訝。
「不知陸景賴之修行出浩然之氣的,是哪一門學問?」
大儒季淵之眼神閃動,驚訝於陸景的志向,可他仔細想去,陸景賴以成名的除了他的天賦之外,只有書畫二道。
至於他所修行的學問,卻並無多少流傳。
倒是很多書樓弟子又說陸景通曉四書五經,偶爾講解,往往直中經典要害,通俗易懂,學問深厚。
「十七歲少年,便是從娘胎里讀書,便是天資聰明,過目不忘,也還需要看一看這廣闊的天下,積累許多腳步,步步高升,才有可能直中卷宗,從浩潮學,問中提出一縷,得成大功。
季淵之思緒重重……
可無論眼前文武百官如何懷疑,卻無人膽敢多說什麼。
因為……眼前的陸景已經創造太多奇迹,年輕的天驕也許還能鑄造更多傳奇。
「三試魁首!」
刑部侍郎鄭元深吸一口氣,眼眸深重,道:「文試榜上不曾見過你的姓名!陸景,又有何人舉薦於你?」
鄭元問完這句話,頓時反應過來,卻已為時過晚。
只聽陸景洒然一笑,道:「我乃書樓二層樓先生,參加殿前文試,自然是.……我自己舉薦自己。」
鄭元面色忽然變得通紅。
許多儒官臉上紛紛露出笑意。
殿前試上,本來便頗為輕鬆,不如朝會那般嚴肅,所以這文武百官才能彼此討論。
如今見鄭元面色潮紅,很多儒生更覺得滑稽。
鍾於柏方才還因為陸景和鄭元有些爭執,不由哈哈大笑。
本身就有先例,二層樓書樓先生對於文道而言,自然稱得上名士,可舉薦學生參加殿前文試!
很多學生得了二層樓書樓先生一份舉薦信,拿到其他道府,也能得到官僚重用。
刑部侍郎鄭元向來老謀深算,可也許是陸景今日帶給他的無奈一波接一波,令他亂了些分寸,這才問出這麼一句,倒是讓陸景白白得意了一回。
上首崇天帝始終不曾多語。
時至此刻,崇天帝眼中趣味之色更濃許多,他徐徐頷首,輕聲道:「既如此……大伏律法之下,朕,行恩赦之權,恩赦陸景!」
崇天帝說話的聲音極輕。
可落在在場文武百官的耳畔,卻如同雷霆一般炸響。
原本還臉露笑意的官員們紛紛收斂表情,恭恭敬敬站起身來,向崇天帝行禮。
與此同時,崇天帝這輕聲一語,也同樣傳到了太乾殿以外。
整座太玄宮,都已聽聞!
既有天詔,不知有多少人朝著太乾殿方向行禮。盛姿先是怔然旋即驚喜莫名!
南禾雨、葉舍魚雖不曾多言,對於陸景的敬佩,卻越發深刻!
陸景孤身一人,與七皇子一脈博弈,殺了李雨師,卻還仍舊能活……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思議。
槐時宮中,來回在宮前踱步,心神不寧的十三皇子聽到天詔,頓時開心起來。
孩童心性暴露無遺,在宮前蹦蹦跳跳,直到璃芸女官咳嗽了一聲,他才反應過來,因天詔而行禮。
東宮。
太子妃聽聞天詔,略有怔然,旋即探手之間,手中又多了一封信件。
「補天大將軍的計劃,落在這樣的人身上,倒是有許多風險。」
思緒及此,太子妃手中的信件化作火焰消散於空中,就連灰塵都不曾灑落。
她回到殿宇中,執筆,又在寫信。
竹中闕。
七皇子又在推著那位老人行走在竹林中。
生來便有重瞳,可觀仙境,向來氣質清幽,不為外事所動的七皇子,此刻眼神都有些陰鬱。
「便如老師所言,陸景能悟四先生的人間劍氣,能得玄檀木劍、持心筆,書樓.……想要讓他走四先生的路。」
枯瘦老人坐在輪椅上,舉目望著遠處:「書樓不會定下他人的路,是這陸景自己要走。」
「這陸景成長太快,又已經站在我與老師必經之路上,老師……我應當暫且擱置,不去管他,還是應當.……
那枯瘦老人搖頭:「你心中已有答案。」
七
皇子微微點頭,道:「我與大皇兄相爭,爭奪的是太子大勢,得此大勢,就如同陸景覬覦的律法雷霆一般,我才有更進一步的氣象!
大皇兄雖然得了太子之位,可他立太子不過三年,我尚且還有追上他的可能。
既如此.……我便要弘我胸中之道,靈潮將來,聖君想要以上治下,無論能得太子之位,便可藉助法家之勢,推平天下。」
「我大伏若行法家之治,必然比北秦更強,可天下名士太多迂腐,我只有持大勢,才可棄儒行法……可陸景要走四先生的道,他不是那些犬儒,不是那些已得利益的世家公子,我與他必有碰撞。」
七皇子眼中的陰鬱逐漸消散:「行至百里,而觀萬里。
未來未知,卻總要做好許多打算,便如我所言陸景成長的太快了。
古辰器眼神越發冷厲,他臉上竟然有一道傷痕正是被陸景劍氣灼傷。
在聽到那天詔之後,他就出了太玄宮,一路走向橫山府。
橫山府,橫山二字,來自於齊國境內一座名山,其中有仙人落凡,創立仙人道統,如今也是大齊國教
那一身銀甲的樊淵跟在古辰囂身後,默不作聲。古辰囂步履匆匆,進了橫山府,又入了那密室。
樊淵不曾跟進去,卻也知道那密室里,正有女子凄聲嚎叫,痛不欲生。
古太子必然面色蒼白,咧嘴狂笑。
良久之後,古辰器一手血跡,從那密室中走出他突然詢問樊淵:「陸景的皮,能做幾面鼓?」
樊淵搖頭,仔細思索一番,仍然鄭重勸道:「太子,這裡不是大齊……「
「這裡不是大齊!」古辰囂打斷樊淵,伸出手輕輕舔了舔手上的血跡:「可是這裡卻仍然有很多人,想要看陸景死。」
「陸景的皮做成了鼓也可賣給許多人。」
「我心中既然已經執魔,就見不得一腔正氣的少年,我要.……吃了他。」
古辰囂喉嚨聳然,眼神發亮,又轉身進了密室。
樊淵側頭想了想,忽然覺得古辰器雖然狀若瘋魔,可說出的許多話,卻也很有道理。
「即便是在這大伏中,也還有很多人希望陸景死。陸景若是死了,又有誰會過問?」
樊淵想了許久,又想起書樓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書樓太過中正,若是太子死了便會迎來一場生靈塗炭。」
「這世道,好人……反而束手束腳。」樊淵心中似乎明白自家太子,是惡的。
書樓和陸景都是好的。
可天下間的凡人們,又如何能在善和惡中,得到大自由?……
陸景殺人而不死,又要參與明日的文試,在短短一個時辰里,就傳遍了太玄京諸多大府。
「陸景.……得了元神、武道二試的優勝?」
原本躺在貴妃椅上得寧老太君,聽到這般消息,連忙起身!
過往陸景始終在書樓中教書,只是一介白身,就算玄都中傳揚著許多陸景的事迹,很多人都在傳誦陸景書畫雙絕,傳揚陸景的心中的良善……寧老太君始終一語不發,鍾夫人也不曾多言。
可當此時此刻,昔日對陸景有頗多白眼的寧老太君,得知陸景得了殿前試優勝,而且是兩試優勝。
寧老太君心中,忽然有些許刺痛。「兩試優勝,能求多大的官?」
「我身上這五品誥命是否還能更……」寧老太君想到自己的誥命朝服,只覺得一陣陣煩悶。
旋即又聽到聖君恩赦陸景,不曾封官,寧老太君這才笑了笑。
恰在此時。
陸瓊去匆匆跑過,對正在遊逛花園的寧薔道:「表妹,據說陸景要參加文試,他若得了優勝,豈不是要成為大伏四甲子以來,唯一的三試魁首?」
寧老太君和鍾夫人又開始心煩了。可遠處寧薔與林忍冬卻對視一眼。
十七歲少年魁首,足以名傳天下,成為天下炙手可熱之輩。
寧薔先是激動,又看到春澤齋,不由嘆了一口氣。
「現在.……只怕將整座白玉為堂金做馬的陸府賣掉,都換不回一個陸景。」
林忍冬悄悄開口,眼神卻頗有嚮往。
「若真成了十七歲當世魁首,不知能否與那聲名響徹天下的人間九甲九魁首齊名?」
寧薔婉約一笑:「表弟既然做了,總能功成,文試就在明朝,數百卷宗,當夜批文,后夜就可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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