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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

  南國公府十二年前莫名失蹤的少爺回來了。


  還帶回了北秦山陰大都護岳牢的屍體!


  當太玄宮中那宏大如同洪鐘鳴響一般的聲音響徹太玄京。


  太玄京家家戶戶點清燈,男男女女上街頭。


  最近這數十年以來,北秦屢屢犯大伏邊疆,甚至在二十六年前,奪去大伏北方七城,大伏在這二十六年以來,許多名臣大將皆以奪回北方七城為宏願,大伏朝廷也曾三次遣軍征戰,以圖奪城。


  可結果俱都不盡如人意。


  也同樣是二十六年前,北秦山陰大都護岳牢入北方七城之一的金樞城,盡屠城中三十萬兒郎。


  及膝兒郎皆斬!


  許多太玄京百姓還記得,那一日諸多風骨文官俱都在太玄宮前披麻自刎而死,太玄京中家家戶戶燃白燈,撒紙錢,祭奠三十萬無辜亡靈。


  滿朝武將恨不能生啖岳牢之肉,豪飲岳牢之血。


  而這一日,南國公府南風眠卻帶著山陰大都護屍體歸來,連帶那一把北秦大燭王賜給岳牢的巨鯨妖劍也被他帶回太玄京。


  太玄京百姓又如何不喜?


  於是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


  一夜燈火通明,無數人走上街頭呵斥怒罵,狂笑悲哭。


  南風眠歸太玄京之後,先是被招進了太玄宮,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才從宮中出來。


  剛剛到了南國公府,又被南國宮叫入書房,這便又是一個時辰。


  直至寅時,南國公府許多少爺小姐,俱都想要見一見他們這一位傳奇般的叔父。


  可是南風眠卻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等在中堂的許多人都撲了一個空。


  而在南國公府奇淵苑,一處清泉流水前。


  身穿黑色長袍,神色不羈的南風眠,正低頭看著眼前的泉水。


  他仔細注視著這眼泉水,連帶在泉水周遭的水潭中尋找是什麼。


  「你在尋些什麼?」


  南風眠身後,突然有一道聲音傳來。


  南風眠頭也不回,出聲招呼道:「大哥,我少年時養的那隻黑王八死了嗎?我今日特來尋它,卻遍尋不見,你既有暇,也來與我一同找找。」


  他身後站著一位中年人。


  這中年人看似四十齣頭的年紀,但眼中卻透露著疲乏,身上的衣著也不似其他貴胄老爺那般奢豪妍絕,反而是十分單調的灰色。


  他正是南禾雨的生父,名為南停歸,最近這幾年以來,南國公軀體染病,總是抱恙,無力再處理府中瑣事。


  於是這南停歸身為嫡長子,便不得不擔起族中重責。


  幾年過去,責任與壓力俱都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今日族裡的親族都在等你,還有許多長輩,你卻跑到這裡找那隻青鬼龜?」


  南停歸皺著眉頭道:「十二年前你突兀失蹤,我如今省的你是去辦了這等的大事,可是你離去前總要與父親母親說道一聲,這十二年,母親思……」


  「大哥,我今日剛回來,你別莫要與我講那些道理了。


  你可曾見我那隻黑王八?「南風眠臉上露出笑容,討好道:「十二年不見,那隻王八大約已經長的極大了,正好宰了撒上些孜然,烤了吃掉,我在北秦極喜歡吃這些火烤的吃食。」


  「那是只青鬼龜,不是王八,又如何能吃?」南停歸嘆了一口氣:「身在敵營十二年,你怎得還是這般輕佻?」


  「這般頑劣,又如何擔族中的重擔?」


  原本還低頭找龜的南風眠聞言猛然抬頭,他轉過身來仔細看了一眼南停歸,繼而狠狠搖了搖頭。


  「大哥,你莫要害我,你看你不過掌了三五年家事,便老成了這樣,我又如何擔得起這重任?」


  「再說,你是嫡長子,自然應當由你繼承國公之位,掌南府家業,我這樣的輕佻之人,又如何能掌南府的舵?」


  南風眠說到這裡,還不忘他那隻青鬼龜,正要詢問,南停歸卻搖頭說道:「我天生愚鈍,打理南府偌大家業三五年,便已經耗盡了心力。


  再掌上幾年,我大約便要死了,那時,南府總需要一個執掌者,你能因國讎,因南府前景蟄伏北秦一十二載,斬岳牢,甚至帶回了巨鯨劍,自然是有能力的。」


  微風拂過,瑰麗的朝陽已經露頭。


  那出升的的烈日冉冉升起,撞碎了黑暗的天幕,帶來了光和熱,衝擊著這廣大天地。


  微光照在南風眠身上。


  南風眠還是那般隨意的笑著,他側頭注視南停歸:「大哥,誰與你說我是為了這國讎才潛伏北秦,為了南府才殺岳牢?」


  南停歸怔然,他正想詢問。


  南風眠卻轉過頭去,輕聲道:「天下皆以為我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可是我卻知道,十二年前的我不過是一個路遇不平事,拔刀助不平的少年。「


  「我去北地遊歷,看到一位少女被岳牢以楚重馬拖行,看到那女子肚子破開,露出其中的幼嬰,看到她疼到極致因而麻木的眼睛,看到她被路上細紗割裂的衣服,綻開的血肉,又看到飲酒暢笑的岳牢,所以才想要殺一殺他,讓他不至於死人了還笑的那般開心。」


  南風眠娓娓道來,眼神中的輕挑之色有些收斂,反而露出幾分自豪來。


  「我因那可憐的女子想要去殺那條老狗便去殺了,他的一臂一腿,我已埋在那女子死去的地方,這件事的原因就是如此簡單。


  大哥,我這般衝動的人又如何能夠執掌國公府?」


  南停歸怔然間聽完南風眠的話,他沉默良久,又抬頭問道:「岳牢盡屠金樞城三十萬兒郎,大伏太玄滿城鎬素,你無動於衷,但卻為了那一個陌生的連名姓都不知的女子,便花了十二年時間,去殺岳牢?」


  南風眠笑了一聲:「我不曾看到那三十萬兒郎的死狀,但卻看到了那女子死去時的痛苦、恐懼,看到了她至死都流露著的對腹中孩兒的愧疚。


  大哥你看,我便如此不智,南國公府若是由我執掌,只怕餘下的時日便不多了。」


  南停歸一時無言。


  南風眠轉過頭去,大約過了幾息時間,突然抬手,一道元氣突兀凝聚射出,擊入那小潭中,緊接著,一隻青龜緩緩飛了出來,落入了南風眠手中。


  南風眠回身走了幾步,用肩頭蹭了蹭南停歸:「走,大哥,我今日請你吃肉。」


  「至於國公府的事……你又何須擔心,父親不是早有打算嗎?」


  「禾雨值得這一個偌大的家業。」


  ——


  清早,天不過蒙蒙亮,旭日只露出小小一角,輝映朝霞,陸景此時卻早已起床。


  觀想大明王、修鍊鱷魔鑄骨功。


  今日研讀鱷魔鑄骨功典籍,在參研、心無旁騖命格之下,如今又有所得。


  他站在旭日光輝中,一種種複雜而又奇妙的動作被他練出,他身上的皮肉都在不斷震蕩,偶有膨脹,又迅速收縮。


  他的筋膜也在彈跳著,彷彿充滿勁氣。


  而陸景則在心無旁騖的練著。


  鱷魔鑄骨功第二十四式、第三十八式、第六十五式……


  第七十二式!

  當一套完整的鱷魔鑄骨功被陸景打出,陸景身上每一寸血肉都在以極小幅度急速震蕩,厚重的勁力激發出來,骨骼則堅硬如鐵,與血肉筋膜摩擦,竟然迸發出洪鐘大呂一般的沉悶響聲!


  骨如洪鐘!


  陸景收勢,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喜色。


  「這是我第一次打出完整的七十二式鱷魔鑄骨功,效果竟如此不凡,我原以為還需練上二三日,才能鑄骨如洪鐘,沒想到今日清早就已然達成。」


  陸景思索間,又試著搬動了一番院里的石桌。


  「這十桌只怕有上千斤重,我卻依然能夠輕易搬起來,如今我已有千斤巨力,可以舉鼎……而我不過區區鑄骨武道修士!


  這樣想來,破了武道前三關,步入武道中三關的南雪虎四日夜奔行數千里之後,還能夠殺北秦黑面甲士,便也不足為奇了。」


  陸景想起南雪虎,眉頭微挑:」這南雪虎想要因為南禾雨殺我,如今南風眠回來了,南老國公不知改了他的主意沒有。」


  他想了想,又微微搖頭:「不想這些,陸府距離書樓不過一刻鐘的距離,那條小路又十分清幽,無人知道。


  南雪虎若敢在書樓門前動手,那麼這陸府也不安全,只怕我早已死了許多回,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蠢物,應當不會在明處殺我。」


  陸景想到這裡,軀體上皮肉筋膜骨紛紛跳動,發出一道又一道沉悶鐘聲,足足響了三十餘聲。


  「我鑄骨進度不錯,骨鳴洪鐘三十三聲,今日休整一番,再配出猿心丹,便可直入氣血境。」


  陸景練了一個時辰有餘,又與青玥說了會話,吃了青玥備下的點心。


  青玥也和他說了盛姿要央他寫一幅字的事,陸景自無不可。


  等到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時至辰時末,他終於出發,正要前往書樓。


  院外突然有人前來敲門,青玥正在屋子裡打掃,大約是沒聽到敲門聲。


  陸景前去開門,卻發現門前的是寧老太君身邊的錦葵。


  錦葵神色匆匆,看了眼陸景,又悄聲與陸景說話。


  陸景原本風輕雲淡的神色忽然變化,他深吸一口氣問錦葵:「明知我進了書樓,陸江、周夫人卻行這等小家子氣的事,他們……不免太蠢了些。」


  那錦葵搖頭道:「今日正巧,老太君、鍾夫人在東山園裡遇到了周夫人,周夫人與鍾夫人說話時,也說少爺今非昔比,惹不得少爺。


  但是後日來的客人尊貴,雖是女客,也需要一個好丫鬟前去侍奉,大夫人正傷身,周夫人便說如今少爺去了書樓,青玥便空出來了,白日里去侍奉那尊貴女客,大約也是合適的,因是女客,也無甚失禮的地方,老太君倒不曾說什麼,大夫人想了想便應下來了。


  「若是女客,確實並不失禮……」


  陸景神色沉靜,語氣卻幽深冰冷了些:「只是……這府里的丫鬟這般多,為何要青玥去?


  周夫人為何又恰好會去離她住處極遠的東山園?」


  錦葵不語。


  陸景突然笑了:「這事倒也簡單,讓陸江的丫鬟雪柳去便是了。」


  錦葵不解陸景的意思。


  陸景搖頭,低語道:「若是陸江不再需要雪柳照顧,雪柳自然便也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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