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以重器鎮我本身
那熾盛金光中,自有信息流轉而來。
【君子之道,在於明榮辱,在於不立危牆之下。】
【南雪虎親來陸府,有吉有凶。】
【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推脫此事,暫避此劫。】
利:暫避厄難,免受威脅,不論明日之事;獲一道命格元氣。
弊:與南雪虎結怨。】
【凶:答應南雪虎,出入青樓畫舫,令南國公府退婚。
利:退婚之後,從此與南國公府再無瓜葛,不受南國公府威脅。獲:五道命格元氣,或白色命格[能屈能伸]。
弊:贅婿逛青樓,南國公府蒙羞,引南家人記恨,必遭報復;寧老太君、鍾夫人震怒,將以家法處置。】
【大凶:明言拒絕南雪虎,不受此辱。
利:君子不受折辱,讀書人當保全氣節,念頭通達。
獲十五道命格元氣、獲橙色命格[讀書人]。
弊:今日之後,將受南雪虎仇視,將受南國公府部分有些人威脅,往後極可能身死。】
種種信息流轉在陸景腦海中,陸景感知著這些信息,倏忽間作出抉擇。
此時南雪虎還沒有說完,陸景突然接過他的話頭,緩緩道:「如南公子所言,這樣一來,南老國公震怒退婚,南禾雨也只需寫一份休書從南府外冊上將我的戶籍除掉,這樣一來,你們能夠如願,南禾雨這所謂劍道天驕,也能尋自身所想。
可是……」
陸景聲音低沉:「憑什麼?」
憑什麼?
陸景這三個字擲地有聲,回蕩在房中。
天上落下驚雷,尚且不能蓋其音。
南雪虎站在屋口,聽到陸景質問,神色自若。
「陸景,天下的人,有高低貴賤之分,天下的事也有難易之分,許多時候,絕大多數人都不配問一句『憑什麼』。
我今日前來,也並非在與你商議。」
南雪虎說話間,朝前走了一步。
轟隆隆……
南雪虎骨骼彈響,體內就好像有一座熔爐、一片雪山。
嘩啦啦氣血燃燒,轟隆隆雪山崩落!
近在咫尺的陸景猛然間感知到一股空前的威壓,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剛強的氣血,就好像山嶽一樣,重重的壓在陸景的肉身上。
此刻的南雪虎,就好像是一個人形火爐,噴湧出火舌,蒸騰的熱氣,幾乎要吞噬陸景。
這一刻,氣血、熔爐、雪山這武道三關直直壓向陸景。
陸景身體猛然一緊。
他眼睛圓睜,腦海中不知為何,一道光芒閃過。
陸景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大明王焱天大聖。
「觀想大明王……」
陸景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他仍然挺直脊樑,直視著南雪虎。
可是在他腦海里,已經勾勒出了大明王焱天大聖的法相。
一時之間,陸景只覺得自己的意識變得更加清明,即便南雪虎那如潮水般的氣血威壓,一衝一衝打在他的身上。
「掌控皮肉筋膜、骨骼、血液,不可屈服。」
陸景腦海中靈光乍現,想起鱷魔鑄骨功前七式中,許許多多遏制疲乏,卸去壓力的訣竅。
陸景肉體中的每一小塊,都在以極小幅度抖動,規避了來自於南雪虎的壓力。
此時南雪虎嘴角露出些許笑容,繼續向前。
可是陸景依然端坐在那木椅上,眼神平靜,注視著南雪虎。
此時此刻,即便承受了莫大的威壓,陸景掌控軀體,再南雪虎看來,陸景依然氣息悠長,就連面色都不曾泛紅。
「你想要以氣血壓我?」
陸景冷眼看著南雪虎:「君子心中卻有重器,我以我心中重器鎮我本身。
雪虎公子……你想嚇我,不夠。」
陸景說話之時,徐徐站起身來。
卻見他步履沉穩,就連髮絲都沒有絲毫紊亂。
「便如雪虎公子所言,人雖有高低貴賤之分,這天下卻不能只讓雪虎公子這樣的貴胄下令,卻不讓我這低賤的庶子講道理。」
「此事自始至終,我不過是受人擺弄的棋子,可我這棋子卻不願受這等威脅,受這等屈辱。
我已知南國公府不過爾爾,你們倘若好言相勸,便是給我寫一封休書,陸景但受無妨。
可你們卻不能威脅我。
君子成器,須知榮辱,你們今日辱沒於我,威脅於我,我又如何會讓你們如願?」
陸景近前,死死凝視著南雪虎的眼眸。
南雪虎身上氣血澎湃,化作罡風,直直衝向陸景的軀體。
可陸景腦海中,依然觀想大明王焱天大聖。
這一刻,大明王焱天大聖法相上金光綻放,落在陸景心緒之中。
即便在這一瞬間,陸景感知到一股莫大的壓力,幾乎要將他吞噬。
可他的意志卻死死的支撐著他的軀體。
從鱷魔鑄骨功中學習到的控制皮肉筋膜、骨骼的手段,也在支撐著陸景。
而且南雪虎眼中,這時的陸景卻說不出的怪異。
「這陸景……身上明明感覺不到氣血存在,卻能夠硬抗住我這般威壓陸……」
南雪虎站在原地,看了面色如常,眼中還帶著幾分淡漠的陸景足足幾息時間。
陸景背負雙手。
此時又有一道驚雷落下,陸景看向門外,輕聲道:「雪虎公子,這雨便要停了,請回吧。」
南雪虎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門外這一場雨,來勢洶洶,去的也極為匆忙。
當黑雲飄飛而過,這暴雨便轉為了淅淅瀝瀝的秋雨,落在連綿大地上,似乎沖刷著些什麼。
南雪虎身上的氣魄也緩緩停息下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氣度從容,眼神沉靜的陸景,道:「今日之後,我們便再也沒有商談的餘地。」
「南禾雨不願意執掌南國公府,便不能與你成婚,落入那枷鎖中。」
南雪虎極為坦然:「我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極不公平,責任也絕不在你。
可是即便我不佔道理,即便我以強凌弱,也要為她掃清道路。」
「陸景,今日我與你道歉,今日之後,我自會殺你!」
南雪虎就此轉身,在這雨中,一步步走出院外。
院落之外,早已有兩位黑衣的老卒等在一旁。
其中一位聲音沙啞,臉上還帶著刀疤的陸府老卒道:「雪虎公子下一次前來陸府,還需通傳,公子身份尊貴,不該走著西院側門。」
南雪虎並不理會,就這般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