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回程
從一上船開始,謝雙梧明明已經好多次的確定了魚無淚還有呼吸,但就是無法讓自己的眼睛從魚無淚的身上移開。
細細的看著每一次的胸口起伏,謝羽飛才能一再的確定自己沒有失去他的魚無淚。
是的,是他的魚無淚。
沒有莫名其妙的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多出誰?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魚無淚等的一直都隻是他。
是欣喜,也是終於鬆口氣。他終於再也不用擔心有誰會出現說他才是魚無淚等了十年的人,而魚無淚也不會發現他並不是他而離開了。
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潤,謝羽飛俯身抱緊魚無淚,直到魚無淚不適的扭轉著身子,謝羽飛又唯恐觸碰到魚無淚的傷口而不得不鬆開。
問道熟悉麝香氣息而緩緩睜開雙眼看到謝羽飛的魚無淚近乎呻吟的喚了聲“羽飛”,隨之便想伸手去觸碰近在咫尺的臉龐。
可是卻又不敢觸碰,她怕一碰,麵前的人又會模糊、化煙、消散了。
如果真的要如此,那麽她寧願不碰,就這樣的看著,守著。想象著麵前的人其實是真實的,他就陪著自己。
魚尾很痛,痛的想要打滾,可是不行,一滾萬一碰到眼前的影像怎麽辦?
看著僵直著身軀定定看著自己的人,還有就在自己臉頰旁而停住握拳的手,謝羽飛沒有問,因為了然於心。
如果是他,他也不敢去觸碰,因為太多次,被夢兒騙了,一去觸碰夢就會碎掉。
輕柔的掰開魚無淚的拳頭,將之偎在自己的臉頰上,在魚無淚的耳邊細語道:“無淚,我是真的,我再也不會讓你我分開了,一輩子都不要,好不好。”
魚無淚本微微用力想要掙脫,但當謝羽飛硬將她的手觸碰到臉頰,直到臉頰的溫度傳入掌心,魚無淚猛然一怔,唯有淚水在漱漱的留下,化作珍珠布滿了枕邊。
無淚,謝羽飛不會叫他無淚的,他忘記了無淚,他隻記得有淚,滄海月明珠有淚的有淚。
原來真的是夢啊!可為什麽這觸覺要如此的真實?
頭昏沉沉的發漲,想要睡去卻無任如何能睡不了,想要醒來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魚無淚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難受的連眼前的景象也呈現了重疊,模模糊糊的似煙雨般將要消散。
羽飛,羽飛,她無力的呼喚,想要挽留這觸不到的幻影再多一刻。
為什麽要出聲,喚出這個深埋了的名字,彰顯著麵前的人不是真實的。
有淚,她多麽希望麵前逐漸模糊的人影能喚她有淚,若是如此,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他是真實的。
眼前的景物暗了下來,在徹底的沉入黑暗前,魚無淚感覺到有人將她擁入溫暖柔和的懷中。
“無淚,你怎麽了?無淚!”謝羽飛焦急的呼喚著,灼熱濕潤的氣息急促的噴灑在魚無淚的頸間。
恍惚中,似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個晚上,當她醒來的時候,就見到謝羽飛躺在沙灘上。而無法上岸的她就這樣聲聲的呼喊著,希望能將他喚醒。
她害怕,他就那樣的再也不動不語,直到永遠。魚無淚記得謝羽飛的血是如何染紅大海,甚至連海水都似沾上這滾燙的溫度而灼熱起來。
夏日的海水被逐漸高升的烈日灼燒的更加的滾燙了起來,連帶著她也似乎被煮熟了。應該沉入陽光所照射不到的海底,可是她無法做到。
她無法不看著他,在抓不到的時候,她怎麽不能寄希望隻要看著就不會失去呢!
可是別人聲聲叫著“羽飛”來找他了,她無法帶著謝羽飛一起泅入海底躲避人們,同時她也不能被人類發現。別無他法隻好偷偷躲在水裏看著他被人抱走。
魚無淚努力的瞠大了雙目,可是眼前仍是一片的黑暗,她握緊了抱住自己之人的衣衫,可是手上傳來的是逐漸的麻木,她感覺不到那衣衫是粗糙的還是光滑的。
人魚或許可能會轉化為人類,可是若是失敗,或許會變得兩者皆非,亦或者可能是——死亡。
可是除了變成人,她找不到踏上陸地的方法啊!
從謝羽飛那時被人帶走後,一直一直,她都等不到他。
“羽飛,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是故意忘記我的,即便你真的忘記了我。”
鼻尖聞不到屬於謝羽飛的獨特氣息,五感俱失的魚無淚用最後的力氣說道,而後陷入了沉睡中,無任謝羽飛怎麽叫嚷也不再醒來。
因為不相信,所以我告訴你我叫有淚,因為有淚是你曾今給我的第一個名字。
因為不相信,所以我一直都不提回到海洋,癡癡的守候在你的身邊,等著你,有一天會將我記起。
即便身體的血液多麽的渴望遨遊於海洋。
人類的世界那麽的陌生,可是這個世界裏有你,我才想融入,隻因為有你。
“少爺,你先不要著急,等到了滄月島就會有醫生的。”看著呼吸急促的謝羽飛,謝惘逐從旁安慰道。
“醫生?”謝羽飛濃黑卻稍顯細長的眉毛微皺,迷惑的低喃。
“慕容瞭蹤走了之後,我安排了燃曦醫院的心內科醫生過來,今天應該到了,畢竟依雙梧現在的狀況,若是沒有醫生的話。”說到這裏,謝惘逐截然而至,接下去的話已經無需說明了。
“心內科?也確實是需要,隻是雙梧現在更需要的也許是。”
眉頭緊緊的皺起,想起謝雙梧久久注視著維克多號的身影,謝羽飛明白她不是不喜歡慕容瞭蹤,可是有為什麽要推開慕容瞭蹤呢?
看著分不清是昏迷還是沉睡的魚無淚,謝羽飛驀然的似明白了。
“是什麽?”謝惘逐吞吞吐吐的詢問,心中已是有了猜測。
他本以為他害得謝雙梧被抓的事情,慕容瞭蹤一定會跟謝羽飛說,畢竟之前自己和慕容瞭蹤鬧得不是很愉快,甚至可以說多多少少也算點仇。
沒想到後來幾經試探才發現,原來不是謝羽飛顧及著往日的情誼不願意提起,而是謝羽飛根本就不知道。
謝雙梧在慕容瞭蹤走後的失魂落魄,謝惘逐也不是沒有看到,隻是看到是一回事,去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你試試看能不能聯係到慕容瞭蹤,魚無淚的事情除了找他,也找不了別的人,他們連美人魚都沒見過,怎麽會醫治呢?”
低頭去扶鼻梁上的眼鏡架,觸及眉心才發現原來眼睛早已不知道何時丟了,謝羽飛隻好改揉眉間。
卻不想餘光中,謝羽飛見到枕邊已化作珍珠的淚珠竟然緩緩的變為透明,柔軟然後化水,接著滲入枕頭中再也不見。
猛然一顫,謝羽飛突地抓住謝惘逐的手,“快,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立馬給我聯係到慕容瞭蹤。”
這一生,他才度過短短不到三十年,可是擁有的卻隻有謝雙梧和魚無淚了。謝雙梧他抓不住,他不想連最後的魚無淚也失去。
那已是他最後的全部了。
“可是。”想要反駁卻找不到理由,謝惘逐看著謝羽飛從來沒有過的惶恐,心裏充滿苦澀和些許怨懟。
難道謝羽飛就從來沒有想過謝雙梧嗎?謝雙梧她……也快要走到盡頭了啊!
魚無淚出事,有謝羽飛的關心,有慕容瞭蹤的舍命,可是謝雙梧呢?她什麽也沒有。
謝惘逐幾經輾轉才聯係到慕容瞭蹤,將手機遞給謝羽飛後就起身離去了。
這一刻,他就像真正的管家一樣,隻是履行自己的職責,就像慕容瞭蹤接起電話的那刻,他的話也是:“喂,你好,我是謝家的管家,謝總有事情想找你,不知道你是否有時間。”
“無淚他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她在發熱?而且還昏迷不醒?”沒有多餘的精力寒暄,謝羽飛在確定對方是慕容瞭蹤後就直接問。
“魚無淚在變成人。”
作為一個集團的領導,如果娶作為美人魚的魚無淚為妻,姑且不論是否能有繼承人,即便有,是否會被他人排斥也是不敢去想的事情。
慕容瞭蹤問過他,是否打算將魚無淚想寵物一樣豢養起來,他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麽,但是謝羽飛很清楚,魚無淚確實是不能見別人。
此刻,慕容瞭蹤說魚無淚在變成人,不啻於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慕容瞭蹤這句淡然的話雖然沒有起伏,就像訴說著在平常不過的事,謝羽飛還是注意到慕容瞭蹤在自己問完後久久的停頓。
“是不是。”握緊魚有淚的雙手,謝羽飛幾經猶豫,不得不逼著自己出口,“有什麽問題?”
“請你以後不要辜負魚無淚。”
慕容瞭蹤越是不說,謝羽飛越是心慌。“到底會怎麽樣?”
“她。”歎了口氣,慕容瞭蹤依舊極力讓自己保持淡然道:“會變老,會生病,會死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美人魚是擁有著永恒生命的,可是變成人後,就會和人一樣了。”
那瞬間,謝羽飛幾乎分不清心中的感覺是什麽?甚至連耳邊一直都有的發動機聲音和浪濤聲都入不了耳朵,隻有慕容瞭蹤的聲音繼續傳來。
“變成人的時間可能要很長,而且在這過程中還要承受分筋錯骨的痛楚……”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慕容瞭蹤說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結束通話的。
謝羽飛不斷的幫魚無淚擦去腮邊的淚珠,不懂眼眶四周幹燥的魚無淚怎麽會又怎麽多的淚水。
直到眼前一片迷離,謝羽飛才發現原來哭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