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取暖
隻是知道這是謝雙梧的決定是一回事,謝羽飛還是希望慕容瞭蹤能知道謝雙梧之所以推開他的原因,雖是自私,但是謝羽飛還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妹妹沒有愛人陪在身邊直至——死去,隻是謝羽飛知道謝雙梧不會同意自己這麽做的。
本打算過段時間再告訴謝雙梧母親死亡的真相,可是現在看著埋入自己懷中無語凝咽的謝雙梧,謝羽飛決定就讓這件事成為一個永遠的秘密好了。
痛不會因為經曆過了一次便不會再痛,何苦讓謝雙梧也再和自己一樣受一次喪母之痛,到了此刻,謝羽飛終於明白了茅淥水為什麽一直瞞著直到不得不說。
“哥哥,我想一個人再待一會兒。”謝雙梧盡量想要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可還是斂不去哭腔哽咽,謝雙梧畢竟還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
“讓哥哥陪陪你吧!”
“不用了,哥哥,你照顧惘逐哥哥吧,惘逐哥哥受了那麽大的驚嚇回來,一個人待著肯定會害怕的,我想去再睡一會兒。”
謝雙梧很感謝謝羽飛的不追問,可正因為這不追問才讓她更加的不想謝羽飛呆在自己的身邊,她向來不善於偽裝自己,此刻更是沒有力氣和心力為掩飾,而謝羽飛太了解自己了,她害怕會被謝羽飛發現她想藏起來的一切。
謝惘逐一個人會寒怕的,那你呢?你已經寒怕一個人了才會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嗎?
雖明白這點,但謝羽飛也知道謝雙梧的顧慮,更知道謝雙梧想要一個無人的空間發泄。在走到別墅門口的時候,謝羽飛將西裝的領口緊了緊後無言的看著謝雙梧一個人走進房內。
恍恍惚惚,慕容瞭蹤以為自己已經睡著了,直到聞到海風中夾雜的玫瑰花香,慕容瞭蹤才知道自己隻是閉著眼睛。
維克多島,單單這個名字,還是讓他牽掛的無法入睡,這個母親厭惡的地方,卻也是他無法不眷戀的地方。
隻有在這個沒有自由的地方,他還有他的母親,才有自己的親人。即便此刻母親再也不再了,但還是能從風中感受到她的氣息。
明明該隨著母親去厭惡的啊,卻為何還是要去眷戀呢?
湛藍色的藍色妖姬在風中搖曳著,慕容瞭蹤無法阻止自己想起約瑟夫?吉諾維斯每一年他的生日,都會親自挑選藍色妖姬送往維克多島的場景,即便每一次,他都隻是躲在自己房間的窗簾後窺視。
他從來不過生日,因為他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忌日,但每當那一天,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希望能有一個親人朋友幫他過生日,這至少證明有人記得。
可是沒有人,哪怕是外公,也會在那一天獨自鎖在書房中不準任何人打擾。唯有約瑟夫?吉諾維斯,會在花園裏挑選著藍色妖姬。
“安傑勒斯,你應該也喜歡藍色妖姬,那是我姑姑最喜歡的花,我陪你去那邊坐坐好麽?我們兄弟一直都沒有好好的聊過。”
說著,約瑟夫?吉諾維斯伸手去扶慕容瞭蹤起來,卻在手即將觸及慕容瞭蹤手臂的時候被慕容瞭蹤避開。
“魚有淚和黑手黨教父之位,對你來說哪個更重要?”
約瑟夫?吉諾維斯對上慕容瞭蹤深深看著他的湛藍色眼眸,卻無法看出慕容瞭蹤問這個問題的動機,隻要回答:“黑手黨教父之位和魚有淚並沒有啊,魚和熊掌都可兼得,為何還要做出比較。更何況作為黑手黨教父的我才能更好的保護魚有淚不是嗎?人類是一種對珍奇動物會瘋狂搶奪的生物。”
“是啊,對珍奇動物會瘋狂搶奪的,從來罔顧被搶奪的感受。”喃喃的自言自語,慕容瞭蹤徑自下了維克多號朝別墅走去。
無須他人帶路,他一直牢牢的記得,維克多好一事一物的所在,即便離開已經十年多了。
老教父以保護為名,將母親限製在維克多島。又在母親死後,以不想讓兒子觸景傷心為由禁止來維克多島,哪怕維克多島是他唯一可以感覺到母親氣息的地方。
慕容瞭蹤已經遠處,約瑟夫?吉諾維斯想要呼喊,但還是噤住了口。轉身向藍色妖姬的花海走去,約瑟夫?吉諾維斯不明白,他隻是想要一個人能陪他看藍色妖姬,就像是拉法葉一樣,可為什麽卻那麽的難。
獨自一人,難道這就是成為黑手黨教父所必須的代價嗎?可是有誰知道,他何嚐喜歡成為黑手黨的教父。
隻是在他雙手沾染上鮮血開始,他就已經退無可退了。失去了黑手黨,他就等於失去了保護。屆時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為什麽嫉妒安傑勒斯,因為爺爺從來不讓安傑勒斯沾上鮮血,他將最好的退路都給了安傑勒斯。
為什麽搶奪黑手黨之位,因為他不想安傑勒斯走上他走的道路,雙手鮮血沾滿。那個躲在窗簾後看他選花的孩子。
如果那時候,他能放下對嫉妒,放下悔恨,是否今日他與安傑勒斯就不會是現在的狀況了。
約瑟夫?吉諾維斯欲問藍色妖姬,奈何綿延成片的藍色妖姬隻知隨風搖曳。
老教父對自己的女兒不好嗎?
慕容瞭蹤走進記憶中別無二致的房子,發現並不是過去身高不高才使得記憶中的房子宏偉寬敞,亦不是對童年的懷念使得記憶中的擺設都填上了繁華。
除了不能走出維克多島之外,老教父幾乎給了一切能給予的,可惜母親要的隻是自由而已。隻是老教父給錯了,還是母親要的太多了,慕容瞭蹤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穿過華麗的大廳,雕刻著希臘故事的長長走道,推開走廊盡頭的大門,果不其然就是記憶中的遊泳池。
四麵環水的島嶼一般是不用設置遊泳池的,這個遊泳池是後來建造的,隻因為他愛水,但又害怕被人看到他身上的鱗片。
隻是沒想到,時移勢遷,今日成了魚有淚的安置之所。
是傑諾維斯家族對待所在意之人的獨有方式,還是美人魚的宿命——見不得陽光。
看著被一堆白大褂醫生盯著的魚有淚,雖然知道有約瑟夫?吉諾維斯在他們並不敢怎麽樣,但這場景怎麽都讓他想起萬一他被人發現,也會被人如此拿來研究的場景。
“你們都出去吧!”慕容瞭蹤擋在魚有淚身前示意醫生離開,不想醫生們一個個搖頭不走,惹得慕容瞭蹤不有的惱怒,他不喜歡人類看到珍奇事物的眼神。“我讓你們出去就統統給我出去!”
“安傑勒斯少爺讓你們出去你們就出去吧,以後安傑勒斯也是維克多島的主人,你們也要服從他的命令。”
跟在慕容瞭蹤後麵的賽斯見到慕容瞭蹤和醫生們僵持,便上前想要解圍。不想卻換得慕容瞭蹤一句,我本來就是這裏的主人。
醫生們麵麵相覷,雖然想要離開,但礙於約瑟夫?吉諾維斯的命令又不敢離開,隻好向慕容瞭蹤彎腰道:“約瑟夫少爺讓我們守在這裏,萬一魚小姐出事,我們實在是擔待不起啊!”
“那請問你們留在這裏有用嗎?你們了解美人魚嗎?你們會治病嗎?如果你們有用,我怎麽會在這裏?”見醫生們還有遲疑,慕容瞭蹤嗤笑道。
見塞斯也無聲的示意他們離開,醫生們也隻好退出去。
“你也出去。”見塞斯依然站在門口,慕容瞭蹤同樣下了逐客令。
“可是……”塞斯看了眼魚有淚,又看了看一臉冷然的慕容瞭蹤,雖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選擇出去。
在塞斯企圖將門留一小縫隙而被慕容瞭蹤一聲“關門”嗬斥下而關上門的時候,慕容瞭蹤才深深的吸了口氣,累極般垮下肩膀。
除了謝羽飛,魚有淚是不會在其他人麵前睡著的,這一點慕容瞭蹤很清楚。也就是說此刻的魚有淚真如約瑟夫?吉諾維斯所說的,陷入昏迷狀態。
可是這找他有什麽用呢?他不是美人魚啊!
他的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和約瑟夫?吉諾維斯相同的,他是生活在人類群體中的,一直都是。約瑟夫?吉諾維斯知道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麽還要找他呢?
慕容瞭蹤不懂。
“有淚,我過來了。”
明知道慕容瞭蹤還是先打個招呼,隻是對人類該有的禮儀,而不是對一個動物的靠近。
魚有淚為了救他被大白鯊咬傷,那一天的血色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觸目驚心。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看到水波沉浮中殘破的側鰭,依然還是忍不住倒抽口氣。
本以為隻要尋個空隙,將魚有淚送到海裏,以魚有淚媲美大白鯊的速度,約瑟夫?吉諾維斯是絕無可能抓她回去的。
可是這樣幾乎全毀的側鰭,魚有淚別說遊回千裏之外的滄月島,單單是在水中穩住身形都件困難的事,這樣的魚有淚一入海,若是碰到鯊魚,便隻有昂首待戮一途。
現在想來,慕容瞭蹤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感謝約瑟夫?吉諾維斯抓走魚有淚,若不然魚有淚很可能已經葬身魚腹了。
隻是如果約瑟夫?吉諾維斯沒有設計讓他們跳海,又怎麽會遇到大白鯊,又怎麽會讓魚有淚受傷呢?
偷偷讓魚有淚會海洋一途已經行不通,慕容瞭蹤抱起趴在池邊的魚有淚,一時間失去了方向和動力。
他答應過謝羽飛的,會讓魚有淚回到他的身邊。可是現在,他好像做不到了。謝雙梧會怪他嗎?
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緊閉的門外,遊泳池的室內隻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相互交錯著,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隔絕世間的倆個人。如籠中的鳥,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