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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再會教父

  日出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可是天依舊還是陰陰沉沉的不見陽光破開濃厚的雲朵,撒下金芒萬丈驅散海上茫茫的迷霧。


  站在別墅門口的慕容瞭蹤看著逐漸從迷霧中駛來,最終停靠在滄月島的海藍色輪船,猶疑的讀出了船身上看的不甚分明的幾個字。


  “維克多號?”


  就算是夏日,早晨的海風吹在身上也是料峭生寒的,可是慕容瞭蹤卻似無所覺。


  維克多,這個名字在慕容瞭蹤心中掀起波瀾萬千,酸甜苦辣千百種滋味瞬時全湧上了舌尖,紛雜交呈。


  當慕容瞭蹤回過思緒的時候,劉皂白領著約瑟夫?吉諾維斯已到了麵前。


  “安傑勒斯,你是在等我嗎?”約瑟夫?吉諾維斯率先上前拉住了慕容瞭蹤的手,臉上泛著喜悅的笑容。


  慕容瞭蹤想要從這笑容中找到虛偽和嘲諷,但隻有慢慢的真實,是自己眼光不夠嗎?還是因為自己依然存著奢望?


  慕容瞭蹤本想說什麽,但是看到剛下樓的謝羽飛在聽到名字後迷茫、驚愕繼而轉為深思打量自己的時候,口中的話轉為了無力的歎息,同時也抽出手後靜立一邊。


  安傑勒斯,雖然從來沒有露過臉,但相比知道的人絕不占少數,慕容瞭蹤不認為謝羽飛沒有聽過。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境地。


  “原來吉諾維斯先生認識慕容醫生啊,不知道兩位是怎麽認識的?”向上看到謝雙梧的房門緊閉著,謝羽飛眼鏡偏下的雙眼中鋒芒半掩。


  注意到謝羽飛還在身旁,約瑟夫?吉諾維斯快速的收起了眼中受傷的神色,眸光流轉間是一如往常陰蟄的鋒芒和威壓,嘴角僵硬的笑重新流暢活動了起來,隻是失去了喜悅,映在慕容瞭蹤的瞳眸裏竟顯得有幾分失落。


  “慕容瞭蹤是我一起長大的表弟,相信謝總不會沒有聽說過安傑勒斯?吉諾維斯這個名字吧!”


  約瑟夫?吉諾維斯話是對謝羽飛說的,注視的卻是慕容瞭蹤,不料慕容瞭蹤眼中竟沒有半點祈求的神色,眼眸半掩不知道再想什麽。


  謝羽飛沉默著沒有接話,慕容瞭蹤也不發一語,約瑟夫?吉諾維斯也不好獨自唱獨角戲,一時間沉默尷尬的在對峙的三人之間蔓延開來。


  見此,和傻站在旁邊等著謝羽飛指示的劉皂白不同,塞斯暗中推了下劉皂白,並對約瑟芬?吉諾維斯說:“少爺,安傑勒斯少爺在門口站了那麽久想必也累了,先進去再說吧,有事坐下來慢慢在談。”


  “對對對,先進去再說,聽說吉諾維斯先生對中國的文化很有研究,已經特地準備了上好的雨前龍井希望你能評鑒評鑒呢。”劉皂白趕忙的接上話題,連連在示意放向。


  將這一幕落入眼中的慕容瞭蹤遙遙的看了眼停在碼頭的船隻,他想謝惘逐真的對謝家很重要吧,比他重要。


  在大廳相對廚房的另一邊,圍著一架玻璃茶幾放置著一套U形麵向落地窗的沙發。


  謝羽飛本意是在別墅待客的另一邊接待約瑟夫?吉諾維斯的,可惜還未說明,劉皂白就已經將約瑟夫?吉諾維斯領到了這邊,謝羽飛也隻好暫且將此作為待客場所。


  不等謝羽飛邀請,約瑟夫?吉諾維斯便已落座,謝羽飛將本欲指向沙發的手不走痕跡回轉指向玻璃茶幾上的茶具道:“中國有句古話叫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這次突聞吉諾維斯先生要來滄月島做客,實在是來不及準備明前茶,隻好用雨前龍井招待了,還請不要介意。”


  話中有意無意的提及,他謝羽飛才是滄月島的主人。


  “玉髓晨烹穀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鮮。這茶湯色清冽,幽香四溢,馥鬱若蘭,葉底嫩綠,勻齊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已是難得的珍品了,謝總實在是過謙了。”說完後,約瑟夫?吉諾維斯意識性的淺呷了一口。


  慕容瞭蹤注意到放下茶杯的約瑟夫?吉諾維斯的薄唇上在清亮的燈光下沒有半絲的水意,無聲的歎了口氣後繼續眉目低垂。


  謝羽飛似乎沒有料到作為美國人的約瑟夫?吉諾維斯能說出這些話,明知該全身貫注的注意約瑟夫?吉諾維斯的每一舉動,為談判找到更多的籌碼,但還是忍不住愕然一怔。


  “沒想到吉諾維斯先生對中國的龍井甚有研究,我在你麵前豈非班門弄斧了。”


  “算不上研究,隻是耳濡目染罷了。”


  “是嗎?不知是哪位?希望他日能有幸一見。”


  純屬客套的話卻讓正放下茶杯的約瑟夫?吉諾維斯雙手一僵,茶杯雖及時握住了,但是茶水還是飛濺了出來,順延著手背點點滴滴的落在了茶幾上。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約瑟夫?吉諾維斯趕緊放下茶杯後拿出手帕擦拭手上的痕跡,同時抬眸望向慕容瞭蹤,有所希冀的說:“是我的姑姑拉法葉,隻是她已經不在了。”


  話語入耳,伴隨著眼角餘光中淡藍手帕的邊角上的藍色妖姬,慕容瞭蹤心頭一動,轉頭看向落地窗尋找著船身上的名字。


  角度有些偏,天色有些暗,迷霧有些濃,慕容瞭蹤看不得不是很清楚,隻是隱隱約約似乎確實是維克多號。


  口中的茶入口,慕容瞭蹤隻覺得草木味的清苦,感覺不到半點芬芳。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


  “沒事。”朝慕容瞭蹤看去的方向,約瑟夫?吉諾維斯眼中閃現過隱秘的笑意。


  慕容瞭蹤近觀才發覺沙發的顏色是暗含著暖意的象牙白,牡丹流雲紋的雕花均鑲著銀箔衝淡了逼人的奢華之氣,和著沙發麵上隱隱流轉的暗紋,不經意中流轉著優雅精致。


  正對著落地窗的三人位沙發不似一般沙發一樣兩邊扶手對稱,右邊弧度優美的逐漸蜷曲向上,到更像是予人小憩之用美人榻。


  別墅朝南的這邊是謝景轅為童露尋辟就的私人場所,也就不難猜到這沙發是為童露尋看海的時候能更加的舒適而專門設計。


  所以不止顏色,連牡丹流雲紋也是按照童露尋的喜好。


  聽聞謝景轅在玻璃花房裏最初想載種的是牡丹景玉,隻可惜景玉雖然比牡丹的其他品種適應性要強,也改變不了它宜燥懼濕,喜陰畏陽的特性,無法在滄月島上長久存活。


  謝景轅才退而求次栽種潔白的玫瑰,慕容瞭蹤曾聽花匠說過,即便謝景轅和童露尋不再多年,但發現雜色玫瑰還是依然堅持拔除才會有花房裏的潔白如雪。


  這就是謝景轅對童露尋的愛吧,就像麵前的熱彎玻璃茶幾。茶幾全身均為玻璃繾綣出優美的弧度而成,完美流暢的不見一絲連接駁口。所以即便兩人都已經離世多年,愛依舊在這滄月島上流轉不散。


  而慕容瞭蹤對謝雙梧的愛呢?慕容瞭蹤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在期盼著謝雙梧會阻止他拿自己交換謝惘逐。


  即便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心裏不斷的告訴著自己,如若自己的離開會讓謝雙梧開心,那麽自己就應該離開才是對的。


  可是如果堅定了信念,又怎麽會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自欺來讓自己不要回頭呢?

  看著這沙發茶幾,慕容瞭蹤越漸迷茫了,在愛情麵前他隻是個懵懂不知如何行步的孩童。


  “夠了,謝惘逐在哪裏?”


  出聲打斷了約瑟夫?吉諾維斯和謝羽飛兩人間不斷的互相試探、客套、忽悠。慕容瞭蹤怕他再坐下去,就真的會失去離開滄月島的勇氣。


  “安傑勒斯,你的聲音怎麽了?”


  無意識的問出了口,等到回過神的時候,約瑟夫?吉諾維斯才發覺,原來自己一直都牢牢的記著安傑勒斯的聲音。


  慕容瞭蹤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略顯急促的問道:“你不是說用謝惘逐交換我的嗎?他人呢?如果沒有,請你帶了他再來,如果有,請你現在就放了他,我馬上跟你走。”


  “怎麽了安傑勒斯,你在滄月島住的不開心嗎?也是,我看你都瘦了很多,來,我現在帶你回家,走吧。”


  “謝惘逐呢?”無視約瑟夫?吉諾維斯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慕容瞭蹤站起來後將雙手插入了褲袋。


  “他在船上,你上了船,我自然就會讓人把他放了。”


  慕容瞭蹤一而再,再而三讓約瑟夫?吉諾維斯難堪行為讓視線往下約瑟夫?吉諾維斯眯起了雙眼,銳利的眼角更顯鋒利,但當約瑟夫?吉諾維斯平視慕容瞭蹤的時候,鋒芒已經盡數斂盡,但這還是全數落入了謝羽飛的眼中。


  “那走吧。”慕容瞭蹤率先起身向岸邊走去。


  約瑟夫?吉諾維斯手掌握起收入褲袋後也跟著向外走去。


  所有的計劃都被慕容瞭蹤頃刻間顛覆,策劃好要出口的談判言辭都失去了展現的機會。


  謝羽飛想說還有魚有淚,但又覺得當著慕容瞭蹤的麵,對用什麽來交換慕容瞭蹤而談價還價對他太過。即便昨日在書房,慕容瞭蹤是主動提出的。


  雖然不了解慕容瞭蹤此刻反常急躁的行為,但看著眼前兩位步伐姿勢都及其相似的兩人,謝羽飛還是選擇靜觀其變的起身默默跟上。


  隨著走近,慕容瞭蹤終於看清楚船聲上的字,切切實實是瑰藍色的維克多號,也就是上次自己跳下去的那艘船。


  維克多是母親拉法葉所居住的島嶼,慕容瞭蹤想要詢問約瑟夫?吉諾維斯這是巧合還是另有它意。


  玉髓晨烹穀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鮮。一直生活在美國的慕容瞭蹤隱約猜到這句話可能是詩中的一句,但是其中的意思實在是不甚了解。


  同樣生活在美國的約瑟夫?吉諾維斯光憑耳濡目染便能記到現在嗎?在拉法葉已經死去了這麽多年的現在,慕容瞭蹤記得在本家,並無茶葉出現。


  隻是她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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