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王子愛嗎
可是結局真的隻能是如此嗎?
其實如果作為人類的王子不介意小美人魚不是人類,小美人魚又何需用嗓音和步步如踏利刃的代價擁有人類的雙腿。
如若人類的王子介意,那麽就算小美人魚的聲音沒有失去,到最後知道了小美人魚身份的王子又會是什麽反應,然後將會導致的結局會是什麽呢?
還是說終究還是一樣的?
愛徒生在《海的女兒》中,讓王子從始至終甚至是小美人魚化為泡沫的時候,都不曾知道小美人魚真正的身份,他這是在暗示著什麽呢?
謝羽飛和魚無淚能改變《海的女兒》的結局嗎?如果從一開始,王子就知道小美人魚不是人,如果王子愛著小美人魚。
隻是如果會有如果嗎?在這個已將排斥異類,人類是世界高高在上的主宰根深蒂固到本能的人類世界裏。會有那麽一場愛,能夠讓人去真心的愛一個異族,接受一個非人類的愛嗎?
站在遊泳池門口的慕容瞭蹤轉身不在看謝羽飛深情的舉動,他怕再看下去,他為違背之前對魚有淚說的會在岸上保護她的承諾,轉而可能會傷害到她。
透過落地窗極目遠望,慕容瞭蹤的雙眼空茫而寂瞭。
風聲停歇了,不遠處有手電筒的燈光三三兩兩的閃爍著,台風停了啊!可是魚有淚,該讓她回到海洋裏,這一走,還會有再見的一天嗎?
尋找了人魚那麽多年,設想過見麵後的狀況,卻沒有想到終於見到的時候,心中卻被後退占據。
剛邁步離開,右手提的水桶中的水一陣晃蕩,讓慕容瞭蹤記起了來這裏的目的。
“謝總也在?”裝作剛來的樣子,慕容瞭蹤有些不忍的敲了敲手邊的門扉,打斷了池邊的溫馨若夢。
“慕容醫生怎麽來了?”循聲望去,見到斜倚在門口的慕容瞭蹤,謝羽飛不悅的問道。
距離有些遠,看不清慕容瞭蹤的眼中的神色,隻是慕容瞭蹤唇邊的笑雖是溫和,謝羽飛卻有些緊張的將魚有淚不露痕跡的往自己身後掩了掩。
這樣意味深長的笑讓謝羽飛想起了慕容瞭蹤問起水花,試探珍珠時的神態。
明明是清澈的眼神,低斂的眼睛,淡然的笑容,謙遜的言語,總是讓人覺得有跟跟細刺的夾雜,可是具體在哪裏卻又說不出來。
也許是這過分的清澈,過分的謙遜,過分的讓人覺得就像舞台上一場燈光下的戲,戲中的人走著既定的步法唱做間,冷靜無情的窺探嘲諷著舞台下因自己虛假的戲而生的悲喜哀愁。
“在用餐?看來我是打擾謝總用餐的興致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不知慕容醫生來此何事?”無視慕容瞭蹤表示歉意的頷首,謝羽飛執意的追問著。
平直的語氣,依舊溫和的笑,隻讓人覺得連這道歉也隻是故意打擾之後,事先已經規劃好的一幕。
甚至連這道歉也是有意,特意,刻意,下意識的讓人察覺到他是在做戲。
“來送食物和衣服。”慕容瞭蹤抬了抬手,示意了下手上的水桶和衣服。“魚有淚小姐在風浪中那麽久,想比肯定餓了。”
“不用了,我已經拿了食物來。”看著慕容瞭蹤的靠近,謝羽飛阻止道。
“那是你吃的食物,而不是魚有淚小姐要吃的食物。”好似聽不懂謝羽飛的拒絕,慕容瞭蹤自顧自的將水桶和衣服放在池邊,然後開始將謝羽飛放著的菜一一移開。
“你是什麽意思?”謝羽飛看了看水桶中開開合合的貝殼,有些不安的問道:“你打算給魚有淚吃這些嗎?這些……還是。”
“謝總是聰明人,難道還不了解嗎?”同樣是溫和的笑清澈的眼,卻讓謝羽飛更加的心緒不寧。
看到謝羽飛開始紊亂和避開自己的眼睛,慕容瞭蹤眨眼間眼神一黯,轉頭看向魚有淚時有恢複了一派平淡無波的湛藍。
“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廚房裏也沒什麽新鮮的水產了,你就先將就下,拿這些貝殼墊墊肚子吧,還有這衣服,雖然說人魚沒有穿衣服的習慣,可是既然你現在上了陸地,還是遵循下人類的習慣吧。”一邊說著,慕容瞭蹤將衣服遞給魚有淚。“把身上的西服脫下來,把這個換上去。”
“這不是衣服嗎?”打量了下慕容瞭蹤手上的紅色衣服,又看了看謝羽飛和慕容瞭蹤身上的西服,魚有淚指了指身上的西服問道。
如果換下來,這衣服是不是就會被拿走。
魚有淚不想失去這件衣服,這是狂風駭浪中他給她的,那時便已經全濕的衣服雖然帶來不了溫暖,可至少不會讓肌膚直接被風吹雨打。
這衣服上,有謝羽飛的氣息。
魚有淚握緊了衣襟,不想失去。即便明知不是自己的東西,遲早該還回去的,可還是想要挽留一刻,再多一刻,就一刻。
“這是男人的衣服,你是女孩子怎麽穿,況且這衣服也髒了。”慕容瞭蹤笑著湊近誘哄著,卻不料魚有淚眉頭一蹙,往後滑開了點再次拉開距離。
“有淚不喜歡你手上的衣服,你別嚇到她。”見魚有淚不願意換下自己的西服,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謝羽飛還是由衷開心的向魚有淚伸出手。“來,到我這裏來。”
“你不喜歡就不換好了,等一下我給你弄些你喜歡的衣服。”輕怕著懷中魚有淚的後背安撫著,謝羽飛神色淩冽的回頭說:“我記得我之前說過任何人都不許進來這裏,自然也包括你在內,希望慕容醫生能記住這裏是謝家的別墅。”
“這我自然知道,不止別墅還有整個滄月島都是謝家的產業。但同時,我也希望謝總能明白,魚有淚不是謝家的。我想我權利關心照顧她,況且我向魚有淚許偌過,我會在她回到大海之前守護她的。那時候貌似謝總也親耳聽見,總不至於讓我做一個食言而肥的小人吧。”慕容瞭蹤聳了聳肩道,完全無視謝羽飛的敵意。
一如觀眾席上發生了場鬧劇,依舊影響不了台上演繹的悲歡離合半分。
慕容瞭蹤執著的將衣服遞給魚有淚問道:“如果你覺得台風一過,你就要回到海洋,從此和人類再無瓜葛。那麽你一直穿著這件西服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真的願意如此嗎?”
從頭到尾,魚有淚都沒有掩飾過對謝羽飛的依戀和愛慕,慕容瞭蹤又怎麽會看不出魚有淚喜歡謝羽飛。可正因為魚有淚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慕容瞭蹤才更加的不願意去利用她,他怕他會讓魚有淚傷的更深。
聽到此言,魚有淚抬眸定定的看向慕容瞭蹤問道:“你是誰?”
平常的一句話,可以是問名字,可以是問身份,然而慕容瞭蹤卻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然一怔,久久未曾回神。任由著衣服從手上跌落於池中,在水麵上漂浮著散開一片嫣紅如血。
轉頭避開謝羽飛審視的目光,慕容瞭蹤落寞一笑:“你不知道嗎?不知道也好,也好,也好。”
說到後來已然是暗藏幾分悲愴。
謝羽飛看著一說完便轉身離去的慕容瞭蹤深深不解的皺起了眉峰,如果不是自己眼花,謝羽飛覺得在慕容瞭蹤離去的時候,有看到他的眼中閃著淚花。
難道他才是魚有淚想要等的人嗎?如果是,那為什麽魚有淚沒有認出他來。如若不是,為什麽他又如此哀傷欲絕。
借著關門麵對著門的時間,慕容瞭蹤拭去眼中的淚花,努力緩解著劇烈起伏的心緒,不想一轉身驚見謝雙梧就在自己的身後。
“你。”悄悄的將右手背在身後,不想被謝雙梧發現手套上的濕意,“是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
“你是在哭嗎?”不是沒有注意到慕容瞭蹤背手的動作,隻是慕容瞭蹤常常會將帶著白色手套的雙手背在身後,謝雙梧隻能從剛才得見的背影動作中去猜測。
“沒有,你看錯了。”
“可是我剛剛看到你擦眼睛了。”
“剛才眼睛有些癢,可能是關門的時候有灰塵落到眼裏了。”
“真的嗎?”謝雙梧湊近些看著慕容瞭蹤湛藍的雙眸。
“是的,我騙你幹什麽?”謝雙梧的雙眼分外的黑白分明,被這樣雙眼直直的看著,慕容瞭蹤雖然臉上依舊淡然的笑著,心卻想要逃離。他害怕自己會沉溺在這雙眼中,再也不願出來。
“你真的沒騙我?”
“是的,我該走了。”
“等一下。”見慕容瞭蹤越過自己而去,謝雙梧轉身叫住慕容瞭蹤。
“我還有事要處理,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想先去處理。”有些無奈的回身站定,慕容瞭蹤眉目低垂虛看著地麵。
“你是不是討厭我?”看著始終逃避看向自己的慕容瞭蹤,謝雙梧不願在單麵的胡亂猜測,為這沒有證實的結果忽喜忽悲輾轉反側的難安。
聽著夾帶著哭音的問話,慕容瞭蹤詫異的抬頭,看著謝雙梧眼中的淚光,悵惘一歎。多少次心痛的掙紮,始終不想傷到她,沒想到終究還是傷到了。
“你怎麽會這樣想,雙梧小姐這麽可愛,大家都不會討厭你的。”
“別人是不是討厭我,我一點也不在乎,我隻問你,你是不是討厭我?”不想聽似是而非的回答,謝雙梧追問道。
“當然不會了,雙梧小姐怎麽會這麽認為呢?”
“既然不討厭我,那為什麽要躲我?”
“我並沒有躲任何人,雙梧小姐誤會了。”
“那你喜歡我嗎?”
如海底的女巫施下了暫停時間的魔法,對視的兩人都覺得時間過的分外的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