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信我嗎
想要仔細看清,但嗆咳著將喉間的海水吐盡後,體力也到了極限,身不由己的再次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還被溺水的恐懼牢牢囚禁的謝雙梧本能的抓緊了手中說能抓的東西,雲朵隨風飄逝,銀輝披散下,有著完美弧度的一角在謝雙梧握起的指尖邊緣暗閃著湛藍色的光芒。
不管怎麽告訴自己不能呼吸,可是身體在到達缺氧的極限時,本能還是超脫出了理智,胸口起伏間,海水嗆入的刺痛似乎就要襲來。
下意識想要嗆咳推拒海水,突睜的雙眼映照出的,皆是一個藍眼黑發手拿聽診器的人——慕容瞭蹤。
是流星聽到她心中的願望了嗎?
“慕容瞭蹤。”
幽幽軟軟的一聲喚,謝雙梧伸手欲觸,每一次,她想要接近,慕容瞭蹤便是後退一步。口口聲聲的謝小姐喚著,是尊重嗎?還是表明著慕容瞭蹤隻願意做個連名字都不夠熟稔到直呼的陌生人。
可是此刻,慕容瞭蹤離自己這麽的近,近似乎伸手就能牢牢的抓住。
“謝小姐。”手在被謝雙梧握住的霎那一顫,差點連聽筒也握不住,可收起了臉上泄露的喜悅向後微退,拉開了雙方的距離,也收回了謝雙梧手中的手。
“你……”想問,不是在夢中嗎?為什麽連夢中,慕容瞭蹤對自己還是如此的冷淡疏離,可是卻連在夢中,謝雙梧都不忍責怪。
愛上的,隻有自己。愛的那個人不愛自己,從來不是對方的錯啊!
僵在空中的手掌維持著半握的姿勢藏入了被褥中,謝雙梧眼瞼半闔,纖長的睫毛在她一向明亮清透的眼眸上投下了深深的陰影。
站在慕容瞭蹤身後的謝惘逐看到這一幕,心中已是了然謝雙梧連日來的神不守舍的原因,想要上前,卻又在抬腳的瞬間止住了腳步。
他能以什麽身份呢?
管家?哥哥?朋友?還是愛著她的人?
無可奈何花落去,卻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是何等的悲涼和無力。
同樣將三人神情看在眼中的謝羽飛假作什麽也沒看到般出聲問:“雙梧現在怎麽樣?”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雙梧環顧四周,才發現謝羽飛和謝惘逐也在。被子中的手暗中以指尖紮向大拇指指腹,感覺到疼痛如期傳來後才醒悟過來,這不是夢境。
還好這不是夢,不會連在夢裏,慕容瞭蹤也如現實中一樣對自己刻意的疏離。
“哥。”像以前做噩夢了般,謝雙梧手臂伸向謝羽飛,謝羽飛自然也是上前坐在床邊將謝雙梧擁入懷中。
其實謝羽飛清楚自己比謝雙梧更需要這個擁抱,從別墅到礁石群,謝羽飛不是沒有走過,但從來沒有今夜一樣,走的萬般艱難。
早到的人群在注意到自己的到來後,如潮水般紛紛退開兩旁。那一刻,天知道,他的心中甚至動了殺人的欲望,隻為了這些人沒有投入搶救工作,因為他沒有看到能活蹦亂跳的謝雙梧。
“為什麽不下去救人!”
斥責的話已到舌尖,便被生生的咬住,任憑他不上不下的噎在喉間,難受的嗆鼻。
為什麽不下去救人?
這一句話背後有著太多的原因,例如——無需再救了……
對於遲早會失去謝雙梧,謝羽飛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可是真當這一刻來臨,並且要血淋淋的麵對時,謝羽飛還是無法接受。
“我怕。”鑽入謝羽飛的懷中,比落寞寒怕更多的是愧疚,她從來不曾欺騙謝羽飛、
可是這一次,為了不讓謝羽飛發現她愛上慕容瞭蹤的事,雖然她感覺到謝羽飛竭力忍住的微微顫栗,甚至連抱住她的力道都控製不住的讓她疼痛了,以前謝羽飛抱她隻會是小心翼翼的如抱著薄如蟬翼的脫胎瓷。
“沒事了,雙梧,現在沒事了,你不用怕。”輕拍著謝雙梧的背,謝羽飛低聲呢喃著,不知道是說給謝雙梧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對不起,是哥哥不好,沒有把你保護好。”
“船上的其他人呢?”不想謝羽飛愧疚下去,謝雙梧趕忙轉移話題,一出口,才發覺自己挑了個不該挑的話題。旦啟號是父親送給謝羽飛的生日禮物,現在毀了豈不是更讓謝羽飛傷心自責。
“他們……”謝羽飛欲言又止。
謝雙梧臉埋在謝羽飛的衣衫間,雖然看不到謝惘逐和慕容瞭蹤的神情,但突然安靜到隻聽到自己呼吸聲的詭異氛圍還是給出了答案。
這來自於人類對死亡的畏懼和敬畏。
“其實也沒什麽事了,哥哥都已經處理好了。這麽晚了,雙梧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好吧?”
不想讓謝雙梧聽到任何關於死亡的話題,謝羽飛故作輕鬆的說道,隨後不等謝雙梧回答便扶著謝雙梧躺好,並壓好被角。
知道謝羽飛極力逃避的是什麽,謝雙梧看著謝羽飛不自覺中緊皺起的眉頭,想伸手抹平,卻還是無奈的裝作未曾看到,也未曾察覺。
既然是已經注定了的事實,如果說出口也根本於事無補的話,或許就此緘默並裝作不知是最好的選擇。至少讓所愛的人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即不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痛苦,但又連裝作沒事的機會也沒有了。
謝惘逐雖然還想留下,可是看到謝羽飛在謝雙梧點頭後起身打算離開,作為管家的自己也不好說留下來,便隻好在謝羽飛走到房門的時候率先打開房門靜立一旁。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慕容瞭蹤會跟上的時候,慕容瞭蹤卻是低頭擺弄著聽診器半響後,似下定重大決心般的深吸了口氣問道:“我記得謝小姐是不會遊泳的,不知道謝小姐是如何逃生的呢?要知道其他很多善於遊泳的船員。”
“慕容醫生。”預感到慕容瞭蹤接下去的話語,謝羽飛低沉一喝,截斷了慕容瞭蹤的話。
看著謝雙梧穿著白色睡裙的單薄肩膀,還有驚慌未定的蒼白臉龐,謝羽飛滿是不悅。他不相信作為醫生的慕容瞭蹤會不清楚謝雙梧的身體狀況,從剛才的一幕,謝羽飛也看的出是自家妹妹一廂情願,可是這並不代表慕容瞭蹤就可以隨意惹得謝雙梧難受。
是寵溺也好,是護短也罷,謝家的大小姐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哪怕是謝雙梧愛的人,這就是他的原則,也是對謝雙梧最後能做的事。
“我……”謝雙梧抬頭看了看慕容瞭蹤和謝羽飛萬分躊躇,昏迷前似乎是看到了美人魚,可是美人魚是那麽虛幻的東西,連自己現在都以為隻是一場夢,說出來又有誰會信呢?
說是別人救了她嗎?可是在人人難以自保的海難中誰會救自己呢?那些船員不過都隻是被錢所雇來的。若真的有人救了自己,謝羽飛又怎麽會不知道?
慕容瞭蹤湛藍色的雙眸在室內橘黃燈光暈染下,熠熠的似閃著溫暖的流光,不知為何,謝雙梧想起了湛藍色的魚尾,是那麽的相像,就像是自己將眸光當作了魚尾。
“是美人魚救了我。”言語還未在心中組織便已衝出了口,謝雙梧看著慕容瞭蹤,分外的想要知道慕容瞭蹤此刻的想法。
會信自己嗎?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