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204
孫嫿頭一次見吳笑煙的時候，覺得她姿容平庸，但是如今？隻看了一眼吳笑煙，她便立刻微低下了頭，雖然立刻就因為自己竟然就這麽認輸了而不甘心，但她知道，若茫然抬頭，反而壞事。
壓下糟糕的心情，正要行禮，卻聽身後有宮女道：“娘娘，安嬪來了。”
“哎？你們姐妹兩個，怎麽明明住在一塊，卻非要來個前後腳，而不是一塊來呢？”吳笑煙一愣，笑著問後頭進來的孫婒。
孫婒笑嘻嘻的進來，她本就就是可愛嬌小的模樣，雖然病了一陣兒，可如今已經緩過來了，如今笑起來更是可人。她進來就站在了孫嫿前頭，孫嫿跟著一塊行禮，看位置倒像她才是位份低的那一個。
“貴妃姐姐，臣妾路上貪玩，見有白梅，便去折梅去了，我這妹妹等不及了，所以才先走了吧？”孫婒睜著眼說笑話。
“哦？白梅呢？”
孫婒兩手一攤：“臣妾來的路上拿著玩，到了貴妃姐姐的安壽宮門口，發現隻剩下樹枝了，所以我隻能忍了。”
“哈哈哈。”吳笑煙頓時笑了起來。
“貴妃姐姐，你這有點心嗎？快給我吃點，可餓死我了。”孫婒見此，幹脆繼續賣癡。
“快！快拿點心來，這大喜的日子裏，真餓死一個，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冬青立刻領命，稍後端了點心上來。孫婒更是一邊吃，一邊插科打諢。曲瑾妃跟在一邊大咧咧的昨個捧哏的，周貴人就坐在一邊不斷的笑，可她是真笑，孫嫿卻隻能尷尬得臉都僵硬的假笑，不過，今天這事兒，大場麵上看起來倒是其樂融融。
等看著近巳時了，曲瑾妃和周貴人一起告辭了，她們倆都知道薛懷瑞會過來吃午飯。兩個無心爭寵的人，隻想抱大腿的人，自然是很明白。孫家姐妹有心想留，但另兩人走了，她們也沒那個臉留下。
這次回去，兩個人倒是一起的，到了雲羅宮，孫嫿道：“姐姐，妹妹有些心裏話想要與你說說。”
孫婒看看她道：“是呀，說說也好。你那，還是我這？”
“姐姐那裏吧。”孫嫿無心與她爭鬥，是真心希望兩個人能好好說話，那在孫婒那，至少能讓她稍微心平氣和一些。
“來吧。”孫婒則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
點心、茶水擺上炕桌，姐妹倆坐了個麵對麵。
“姐姐，貴妃、曲瑾妃與周貴人明顯是一塊兒的，貴妃還有著陛下的寵愛，這宮裏，妹妹隻能和姐姐一塊抱團了。”
孫嫿說完了，孫婒晾了她半天，吃完了一塊點心才道：“沒那個必要，我看現在挺好。你我姐妹……嗬~在孫家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咱倆心裏都清楚。”
“在家裏怎麽鬥是一回事，但在外頭，咱們就都是孫家出來的。”孫嫿摸了摸茶杯上的蓮花紋，“姐姐，我知道你不高興，你是姐姐可卻是嬪，且跟我在一起住在偏殿裏。那麽，姐姐你甘心一輩子當個守活寡住偏殿的嬪嗎？”
“我也不跟你繞，我確實是不高興，但我更不高興的是做你的踏腳石。畢竟，我已經做了一回了。”孫婒笑了笑，再沒有了今天在吳笑煙那裏的天真，“你別說這麽幹是因為貴妃要挑撥咱們姐妹的感情，那怎麽不讓我是妃你是嬪，我住正殿你住偏殿呢？在後宮這種地方，要合作，那什麽姊妹情可靠不住，要靠信任。”
孫嫿苦澀一笑，站了起來：“妹妹告退。”
“嗯，也到了吃飯的時候了。”孫婒自顧著吃點心，根本不看她。
孫嫿走出了孫婒的偏殿，接過紅綾遞過來的披風，穿上後看著天上的雪長歎了一聲。
二桃殺三士，那究竟戰爭的將軍都擺在這樣的計策下，更何況她們這些小女子。
也不怪孫婒蠢笨，雖然她就是蠢笨，可要是易地而處？孫婒雖然占著個年長的優勢，但她從進了太子府便錯事連連，憑什麽她做妃？看，我自己噎死這麽想的，真怪不得她……
可是如今隻是她們姐妹兩個鬧了生分還不算什麽，若是因此而鬧得孫家各房也開始不合，那要怎麽是好啊？
“娘娘，前頭陛下說，讓您別等他了。”一個傳話的事兒，卻是孫冒親自來的，且孫冒幹的心甘情願：陛下和貴妃的事兒，那能有小事兒嗎？要是讓別人來幹了，那才是傻帽呢！
“國事太忙了？那陛下可吃了嗎？”
“是國事太忙了，陛下還沒吃呢。”
吳笑煙想了想：“我今兒火燒和肉臊子，還有熱羊湯你走的時候帶前頭去，大臣們隨便吃點墊墊就好了，陛下一定要吃。”
孫冒剛說這怕是貴妃和陛下兩個人的飯食隻給大臣們墊墊怕是也不夠，話沒說出口他就自己咽了--貴妃的一頓飯那是尋常人的一頓飯能比的嗎？
陛下在貴妃這不常讓他侍膳，他竟然都快忘了。貴妃那胃口……嗬嗬！
“是。”這麽一想，孫冒就答應下來了，畢竟這是貴妃的吩咐。
等到孫冒出來，跟著冬青到了後頭小廚房，就看見趙啟順已經吩咐大力太監們把東西分別抬上了兩輛驢車，驢車有篷子，且車上架著爐子。
“孫哥哥來啦！都給您安排好了！”趙啟順對著孫冒點頭哈腰的道。
孫冒一看這架勢，對著趙啟順比了個大拇指。
安壽宮是薛懷瑞後宮中最大的一宮，也是距離前朝最近的一宮。但就算如此，這大雪天裏把吃的從安壽宮搬到前頭的議政殿，那怕是也都冷了。如今這就不同了，驢車篷子小，可這一路也盡夠了遮雪了，爐子又燒的火燙，這下東西到了前頭，那還是剛下鍋的。
薛懷瑞坐在龍椅上，臉沉沉的，今天一上來就是一群彈劾貴妃昨日行為不端的，緊接著還有彈劾貴妃的產業強拉女子為工的，以及各種不法之事的。另外，如今皇家乃是與民爭利，實在是大大的不仁。
薛懷瑞這是明白了，這些人又盯上了他那點家底了。
“國朝初開，戰亂剛平，國家需要棟梁之才，也需要磚瓦之才。”薛懷瑞覺著，跟他們掰扯自己的產業，怕是掰扯不完的。其實國家大事不少，千頭萬緒的，可既然這些人不願意幹正事，那就怪不得他了，“朕明年春天欲重開科舉。”
薛懷瑞這話一出，果然下頭鬧騰的不少人嘴巴都閉上了。之前一直沒說話的孫朝明出班拱手：“陛下，之前各地官員流失，管理失當，如今都是要重新在各地選拔人才了。怕是也要有一段時間，明年春天如何趕得及？”
“誰說讓各地舉孝廉了？”
“？”眾臣一臉疑惑。
科舉之事，前朝便有。一般由各地世家鄉紳，推薦本格清正純孝，胸有丘壑之人，便是孝廉與秀才。這些被舉薦出來的人，才有資格參加每隔一段時間的國家科舉考試。
“如今乃是非常之時，自然當行非常之事，無論是否有孝廉或秀才之身，隻要是自問有才學者，便在明年春天前來考試。”
“陛下！不可啊！”
“陛下生命！”
議政殿中，眾臣驚呼！
可是這驚呼的人卻分成了兩撥，完全是兩種態度。
那些否定抗拒者，多是世家出身。而那些讚歎激動者，則是出身寒門。
前朝的察舉製度雖然推薦了不少人才，但弊端是嚴重的。便是得以被舉薦之人出身寒門的怕是百中無一。尤其到了齊朝末年，這種情況越發嚴重，甚至於幾乎已經徹底斷絕了寒門仕子的上進之路。
如今薛懷瑞雖說如今是非常之時，但誰知道會不會一次如此次次如此？若是不需要當地舉薦，那對於世家和寒門都是巨大的打擊。
行了，沒人關注貴妃昨天是不是有失體統了，也沒人想著皇家的那點產業了。即便是原來站在同一戰線的，因為寒門和世家的地位，大臣們自己便吵嚷起來了。
不過，這時候看著亂哄哄的朝堂，薛懷瑞卻隻是笑了。他側頭一看，孫冒正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旁來。
“陛下。”朝堂之上，孫冒沒跪，隻是彎腰低頭的走到了薛懷瑞身邊。
“貴妃可吃了？”
“貴妃沒吃，還讓奴婢送飯來了，且讓大臣們也吃點。”
薛懷瑞看了看下頭，哼了一聲，嘟囔道：“便宜他們了。”一扭頭看著眾臣他卻又是沉穩威嚴的皇帝了，“眾位愛卿……眾位愛卿！”
“眾臣肅靜！”邊上一個太監高嗬出聲，這太監的聲音很是渾厚，絲毫不像是閹人。
剛都快動手的大臣們頓時都安靜了，這要是再鬧那就是君前失儀了，到時候輕則閉門思過，重的那就得丟官去職乃至於給家族招禍了。
“這時候也不早了，眾卿先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吧。”
“謝陛下！”
稍後，便有太監們抬進了條案與暖凳，眾臣一人一個幾案坐下，飯食就上來了。不過誰都沒想到，這送上來的飯這麽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