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謝過吳側妃!謝過夫人!!”她跪俯在地上,砰砰砰的叩頭。
雖然地上是黃土,並不如石頭堅硬,可她幾個頭下去,還是叩得見了紅,細小的沙子都進了傷口裏。
“快把你們春姐姐扶起來,便是當姑子,也沒說非得破了相的。”
“你既然不養這孩子,那就把她抱回去吧。”春霖起來了,吳笑煙便提起了之瑩的事來。
春霖按說是該立馬答應下來的,但她猶豫了一下,非但沒答應反而跪了下來:“夫人,太子妃的瘋病現在依舊時好時壞的,前幾天就跟奴婢說,讓把孩子抱過去給她掐死。奴婢看著,太子妃可真不是說玩笑話。二公主要是被送了回去,那就是隻有一條死路啊。”
那孩子也算是她自己親手接生下來的,春霖這輩子是不會有後代了,薛之瑩該是她最親近的孩子了。
吳笑煙看著春霖,歎了一聲:“若是之前太子妃臥床不起,我還有壓著孩子不放的理由。可現在太子妃已經能夠正常起臥了,這孫家的人都來侍疾了,我是斷斷沒有理由的。”
薛懷瑞現在萬事都要謹慎,吳笑煙自然也是麻煩能少就少。之前把之瑩抱回來就是顧念這那點兄妹之情,且也是吳笑煙剛生了孩子,心軟。但現在不成了,她對孫嬛、對薛之瑩不心硬,那她自己,她的孩子們就有危險。
孰輕孰重,吳笑煙清楚得很。
春霖低著頭,知道吳笑煙說得沒錯。這孩子到底怎麽回事,她也清楚,這要是換個人家,早就連大人帶孩子一塊悶死,然後說暴病而亡了。吳笑煙之前伸了一把手護了這孩子一個多月,她就該偷笑了。
“夫人說的是。”她抿著嘴唇,福了福身,“那二公主,奴婢就帶回去了。”
“迎春,帶著春霖去抱孩子吧。”
送來的時候薛之瑩還是病怏怏的,瘦巴巴的,如今這就是一個多月不見,小孩子已經白胖了許多,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忽閃著。看見了春霖這個陌生人,小姑娘也不鬧,反而咧著嘴笑。
小孩子的笑是很容易感染人的,看著她笑,很久都沒笑過的春霖也忍不住笑了,她將孩子抱在懷裏,輕輕拍哄兩聲,小孩子身上酸酸臭臭的奶臭味道,卻讓她忍不住聞了又聞,一時間隻覺得心都軟了……
春霖走了,吳笑煙卻不想回去,她把承琅交給了冬青,在院子裏打起了拳來。
最簡單的弓步出拳,就是拳頭打出去再收回來,等到打得渾身是汗,她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鬆快開了。承琅也醒了過來,嗷嗷的叫著顯然是餓了。
吳笑煙笑了,進屋擦淨了胸口上的汗水,抬頭問冬青:“怎麽迎春出去了這半天,還不見影子呢?”
“夫人。”
也是人不禁說,吳笑煙剛說,迎春就回來了,怕驚著承琅,她進門的聲音不大,可吳曉燕看她分明是一臉驚恐的模樣。
“這是怎麽了?可是路上遇見耗子了?”
“夫人,前頭送過來的消息,說是陛下剛剛將那位妖後古琪兒,封為了珍妃!”可再怎麽壓著嗓子,最後那半句話的音調還是不由自主的翹了上去。
吳笑煙也愣了那麽一會,甚至於她也對那位古琪兒產生了短暫的好奇。薛慈軒雖然近些年來在女色上有些百無禁忌,連孫嬛都沾染了。可是,與其說薛慈軒愛的是色,不如說他是通過色,來品味著權力的醇美。
——
因為有權力,她才能夠擁有這麽多的女性,即便她們曾經是別人的姐妹、女兒、孫女,甚至妻子、母親,乃至於他自己的兒媳。即便薛懷瑞不說,吳笑煙自己都知道了一些薛慈軒的香豔傳聞。隻不過,他還是有些分寸的。那些女人們和她們的嶽家夫家,與薛慈軒都是你情我願的。
不是吳笑煙高看自己,若她去勾引薛慈軒,大概也是一勾一個準,就因為她那個最北薛懷瑞寵愛的女人的身份。
但古琪兒不同,這個女人身上香豔,被搶奪來去的女人。但薛慈軒娶了她,那他的名聲也會變得臭不可聞。薛懷瑞回來的時候也說,最大的可能是講古琪兒關進廟裏去。
“這事兒不要在院子裏到處去說,不是咱們該議論的。”吳笑煙對自己的兩個丫鬟擺擺手。
冬青和迎春都應了一聲是,迎春臉上的興奮也平淡了下去。
薛懷瑞這個晚上回來得遲了,天剛陰沉,吳笑煙就吩咐了人到宮外頭等著去了。結果月到中天,薛懷瑞被抬著回來了。
吳笑煙聽見迎春稟報心裏就咯噔一聲,還以為他上次說的受傷的時候來了,幸虧迎春還加了一句話:“夫人,太子是跪得兩條腿都腫了。”
“去取冰來!叫大夫來!”
薛懷瑞被抬進房裏來,果然兩條腿一直在哆嗦。吳笑煙直接把他褲子扯破了,膝蓋已經跪得破了皮,腫成了兩個大饅頭,且看樣子這還沒腫到頭。
“這是怎麽回事?陛下罰你了?”
“不是,隻是陛下封珍妃,跟滿朝大臣一塊跪的。”現在整個源埠都傳遍了,薛懷瑞相信吳笑煙也知道珍妃是誰。
“沒墊子?”
“竟然是罰跪,要什麽墊子?”
吳笑煙的臉陰沉沉的,冬青已經把盛滿了碎冰的皮袋遞過來,吳笑煙一手一個接過來,按在了薛懷瑞的腿上。薛懷瑞嘶的抽了一口涼氣,身體不受控製的又哆嗦了一下。
“你下回要幹這事,至少要在膝蓋上纏著兩個護膝再幹。”
“事出突然,誰能想到呢?”
說話間,太子府裏最重要的三位醫藥供奉都來了,給薛懷瑞看過了腿,開方子,熬藥,還取了藥膏來。
但這種淤傷現在最好不要按揉,否則會使青腫處傷勢加重。冰敷是最好的,喝一劑藥,其他的等到明天再說。
等到鬧哄哄的人都走了,臥房裏又隻剩下吳笑煙和薛懷瑞了。
“真想打你屁股。”
“為何?”
“淘氣。把我男人弄得沒法給我上床了。”
薛懷瑞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因為是平躺著,險些沒讓口水把自己嗆死。吳笑煙趕緊把他腦袋抬起來,薛懷瑞不咳嗽了,抬起頭來就在吳笑煙胸口上咬了一口。吳笑煙在他鼻尖上回咬一口,兩人你咬我,我咬你,不知不覺就變成咬對著咬。
你吸我吮的嘖嘖有聲,還是吳笑煙想著薛懷瑞的腿,先起了身。
“今天這到底怎麽回事?陛下真的是看上了古琪兒的美貌?”
“其中有沒有眉毛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看上古琪兒帶來的鮑國舊部了。黃沐和他兩個妹妹都接近宮裏去了。”
別管古琪兒過去的名聲如何,她是鮑國的王後,且育有一子兩女。黃沐便是鮑國的皇太子,他的老子在破城的當日自刎而死,卻並沒有讓妻兒一同赴死。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心狠還是心軟。
固然古琪兒帶著孩子活下來了,可是破國亡家的名頭,與撫育幼子的重任,就全都頂在了這女人的頭頂上。亡國之人想活下去很簡單,但亡國的王族想活下去,就艱難許多了。
“這不是要讓國家動亂嗎?”吳笑煙眉頭皺起來了。
就算是表示對鮑國的親厚,但這樣也太過了。這不是給了鮑國的遺老遺少一個自己有機會鳩占鵲巢的暗示嗎?
倒是確實能夠讓一些腦子死硬的人跟薛懷瑞對著幹,但這等同於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剛剛一統的國家,就又要陷入混亂。
薛懷瑞聽吳笑煙如此說,頓時笑得溫柔,他抬手摸了摸吳笑煙的臉:“對呀,確實一個不剩就會再起動亂,我的笑煙多聰明,但是啊……這世上就是有些人自以為能夠駕馭猛獸,便不管不顧了。”
如果要問薛慈軒原因,他大概會說:都怪薛懷瑞!誰讓他滅了鮑國的!如果他沒滅掉鮑國,沒有讓自己的聲望如此之恐怖,誰會做這種蠢事啊?!
煒國的軍隊幾乎視薛懷瑞為軍神,朝廷的文官也已經視薛懷瑞為篤定的下一任帝王。
可是他才是皇帝啊,現在的皇帝啊!為什麽那些人要麽是出於崇敬,要麽是為了家族未來計算,都圍繞到了薛懷瑞的身邊呢?
所以他需要軍權,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也需要能夠信任的兵權。
迎娶古琪兒,在薛懷瑞和吳笑煙看來,是一個愚蠢的,可能引發動亂決定。在他看來,卻是無可奈何之下的一條光明大道。
吳笑煙幫薛懷瑞脫了衣衫,親自用熱水給他擦洗了身體,這才把他推進穿裏頭去,自己在外邊躺下。
“明日可還要去宮裏?”
“不但要去,怕是還要跪。”
“……”吳笑煙轉身躺著,手在薛懷瑞胸膛上摸著。
薛懷瑞抓住她的手:“明日有了準備,便無礙了。”
“無礙個屁,今日已經這樣了,明日……其實你不去也成。”
“其他大臣會……笑煙,你的意識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