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如今還用不上,還請文大夫回去之後將它改進得越有益越好。”
“這是應當。”
“是。”文印自然是要回去繼續改進的,這東西畢竟是新玩意,雖然他已經確定無害,可還是要多研究研究的。
又過了數日,乃是之瑩的滿月,因這也是薛懷瑞回來之後,頭一次太子府的大宴,所以,頂著各種名頭上門來的客人,從天沒亮的時候就來了。
隻是因為誰都知道太子府裏的兩位身份最高的女性都沒辦法待客,所以到是沒有女眷過來。
就算如此,前頭也熱鬧得要命。
孫嬛躺在床上,看著床帳,外頭的喧鬧聲、絲竹聲傳進來,讓她隻覺得胸口又悶又熱,直想罵人。她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前些日子她連自己不對都感覺不到。
“太子妃,喝藥了。”春霖端著藥碗進門來。
孫嬛接過碗來,少有老實的一仰頭把藥灌了個幹淨:“秦嬤嬤呢?這幾日怎地都不見她?”
春霖端著藥碗,一聽孫嬛詢問立刻把頭垂下了:“嬤嬤……回家去了。”
“回家?”孫嬛冷笑一聲,“她是上回的苦頭還沒吃夠吧?”她高興啊,總算能有個人讓她發泄怒氣了。
“是吳氏那邊準的,也不知道他們一家現在搬到什麽地方去了。”
“!”孫嬛的臉色立刻就青了,原本已經躺回床上去的她噌一聲坐了起來,直如厲鬼一般。春霖嚇得退後兩步,孫嬛已經抬手拎起床上的瓷枕扔過來了,“她算什麽東西!敢插手本宮的人?!”
得虧孫嬛久病,腕力不足,瓷枕又是個沉重物件,所以沒扔在春霖身上,卻是落在她腳前三寸處,砰的一聲碎瓷四濺。春霖不自覺的小調了一下,如今夏日還沒過去,春霖穿的衣裳還單薄得很,這一下子瓷片就在她小腿上刮出了幾道痕跡。
春霖咬牙忍著,好懸沒哭出來。
“去!把吳氏那賤人給本宮叫來!”
“……”春霖已經退到門邊上去了,她哪裏有那個本身把人家吳側妃叫來啊?別說是她,就是孫嬛現在隻進跑到閑雲雅居門口去,看人家讓她進門不?不過春霖心知孫嬛這是瘋病又犯了,因此不敢叫疼,更不敢說真話,“吳氏正在坐著月子呢,出不得門。”
“她不來!本宮去!”孫嬛說著就從床上下來了,可誰知道步子剛邁出去,登時就兩腿一軟跌在了地上。
她生的時候難產,生完了月子裏又沒有好好將養,吃不下睡不好的,曾經雍容美豔的一個人兒,如今幹瘦幹瘦的,且閉奶的藥都沒開,可愣是半點奶都沒下。她這是坐月子的一個月,也是重病的一個月,哪裏走得動路呢?
孫嬛不管是下地還是摔倒都太突然了,春霖都沒反應過來。
於是孫嬛啪的一下就跪在滿地的碎瓷片裏:“啊!”她一聲慘叫,除了生孩子,她還沒受過這麽大罪呢。孫嬛想從碎瓷片裏離開,可是滿地都是,她手腳又無力,幾下折騰的結果反而是弄得自己傷口更深或者更添新傷。
“太子妃!太子妃!”春霖趕緊去攙扶孫嬛。
“嗚嗚嗚嗚……疼!啊!別碰我!”
孫嬛這時候要是接著春霖的攙扶,趕緊兩步就能到床上去,可就跟生孩子時她死活不用勁結果差點一屍兩命一樣,現在她非但沒順著春霖的力氣來,反而還掙紮了起來。
“你要害我啊!救命!”
春霖也不是多有力的人,孫嬛的不老實,不但讓她自己更添傷痕,也讓春霖跟著倒黴。
“來人啊!來幫忙!”
春霖一陣喊,總算是叫進來了其他人,一起合力把孫嬛抬回床上了。隻是剛幫忙的幾個人多多少少也都有些傷。
這自然還不算完,幾人匆忙把女醫叫來了——就是孫家之前叫來的那位,這位女醫在太子府吃香的喝辣的,可是真沒派上多大用場。問題現在孫嬛傷的地方,胳膊勉強無妨,但兩條腿那是能給大夫看的嗎?
孫嬛躺床上哭,一邊哭一邊口申口今,還鬧騰:“讓吳氏來!讓太子來!本宮要看孩子!”
春霖自己也疼得要命,可現在她當然不能下去上藥去。隻能跟其他人一起顧著孫嬛。幸好孫嬛體力不好,鬧騰了一陣,也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睡過去了。
女醫也才能給老實下來的孫嬛療傷。
春霖直起腰,一身虛汗和傷口的走出了門去。
“春姐姐,讓我給你看看傷口吧。”女醫緊跟著出來,笑對春霖。
春霖吩咐了人通知太子和閑雲雅居一聲,對女醫點點頭,回自己房裏了。
吳笑煙聽過歎了一聲,給孫嬛送點藥來,其餘的也就沒她什麽事了。
薛懷瑞正在宴客呢,小廝承平把他叫到邊上細細一說,薛懷瑞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
關於孫嬛這瘋癲的情況,薛懷瑞到是打探過,有些婦人確實在生育前後會得了瘋症,說是產婦懷孕期間碰了髒東西才會如此。
薛懷瑞是不信她碰了什麽髒東西的,可她這個樣子,早晚會出大事的,這讓他不得不將計劃提前了……
等到承琅滿月的時候,薛懷瑞的兩個弟弟也從外地趕回來了。因為薛慈軒要正式登基為帝了。但除了這個板上釘釘的事情之外,讓人們議論不絕的還有定都的問題。
之前的大齊宏京已經是兩朝古都,然而十多年前荒宗出逃,叛軍火燒宏京,曾經的古都已經湮滅一空。可爛船還有三分釘,宏京再怎麽破爛,宮室的根基還在那,城牆和城市的布局也是放眼中原最符合一國之都排場的。
但也有人說,宏京的龍氣已泄,為都則有害於國運,還是另換別處為好,比如現在大家住的源埠就挺好啊,也算是煒國的興盛之地了。換個源京的名兒,再劃出來一塊地方建宮殿,不就什麽都好了嗎?
除此之外,還有因為各自的立場不同,提名不同城市的,每天朝堂上都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因此,薛慈軒的登基大典都要推後了。
薛懷瑞並兩個弟弟薛懷瑾、薛懷宇,自然也少不了出現在朝堂上,並發表自己的意見。這總是坑蒙一氣的兩人,這次卻有了不同意見。薛懷瑾是宏京派,薛懷宇是源埠派。
“那大郎以為何處定都為好?”吳笑煙總算是出了月子,能夠到外頭來跟薛懷瑞拉著手,一邊聊天一邊散著步。
“我倒覺得……廖廷不錯。”
吳笑煙都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廖廷那是哪裏?近乎就是邊塞了,史上薛家剛到廖廷的那幾天,狄人數次破關劫掠,聽說前幾日衍國公的女人、老婆都有被搶走的。吳笑煙知道薛懷瑞到如今還沒在朝堂上發表意見,可真是她都沒想到,薛懷瑞屬意的是這麽個地方。
薛懷瑞看著吳笑煙的表情,並不意外,這事兒他是第一次說出口,薛懷瑞的將軍和幕僚都不知道,就是因為薛懷瑞自己都覺得他有點異想天開。
薛懷瑞想著,是否要另作他想。卻不想吳笑煙都笑得燦爛無比:“大郎丈夫雄心,當世無二。”
這下眼睛大的是薛懷瑞了:“笑煙知道我為何會如此想?”
“天子守國門……呀!”
薛懷瑞一把抱起吳笑煙來,原地轉起了圈圈!
古人誠不欺我,人生有一知己足矣……
遠遠跟著的仆役們都趕緊側身低頭,非禮勿視。
兩人鬧騰完,繼續拉著手繞著湖邊走。吳笑煙在房裏困得久了,如今真是恨不得一直就在外頭。
“大郎,可要我管管富貴雍容那頭?太子妃瘋病的事兒,傳得已經是越來越厲害了。”
“無礙的,這事兒是我要傳出去的。”
“那昨日孫家老太太遞了帖子,可要孫家人過來?”吳笑煙雖然有點奇怪,畢竟這太子妃的事兒,也算是朝薛懷瑞潑髒水了,外頭說什麽的都有。尤其是說薛懷瑞寵妾滅妻,以至於太子妃瘋癲。這給薛懷瑞原本無暇的美名上,潑上了一層汙點。但這事兒竟然是薛懷瑞自己幹的,雖然她不能像剛才那樣立刻想明白因由,但想來便是無妨的。
“正是讓他們過來才好。”薛懷瑞又點頭。
“好,我也讓富貴雍容那頭準備準備。”
“笑煙……”
“嗯?”
薛懷瑞明顯是猶豫再三,可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不過卻是在她耳邊將聲音壓得不能更低:“笑煙,我過些日子怕是要受傷的。你到時候,莫怕。”
吳笑煙的表情未變,可心口裏卻是噔的一下子狂跳,眼前浮現的就是當年在廖廷的時候,薛懷瑞那一身的傷,一身的血。
“大郎……就不能不用自傷的手段嗎?”
“若不用自傷,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啊。”薛懷瑞看著吳笑煙,眼神柔柔的。
他們如今要麵對的敵人是薛慈軒啊,是太子的君,是薛懷瑞的父。無論何種身份,薛慈軒都在綱理倫常占據著無上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