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幔帳之內,小夫妻之間自然是情趣非常。
兩人整理著衣裳自床上起來,卻仿佛聽見了雷鳴之聲,開始吳笑煙還以為是自己的肚子,後才發現原來是雙重奏的,一扭頭卻見薛懷瑞也正看著她,兩人對視一眼,盡皆莞爾。
叫人擺下夕食,薛懷瑞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卻不住的朝吳笑煙看。
吳笑煙整了衣襟,又理了頭發,但薛懷瑞卻還是看,不由得問道:“大郎這是看什麽?”
“笑煙,我們若有了孩子,男孩起名叫承光,女孩叫之袖。”
薛懷瑞是懷字輩,他們下一代就是承字輩,不過有的人家,便是庶出也是不按照族譜來的,隻是隨意起個名字便罷,女孩子甚至於連名兒都沒有,就隻是個某幾娘這麽叫著,出嫁了乃至於死去了墓碑上也就是某某氏而已。薛懷瑞自然不會讓自己和吳曉燕的孩子也是如此,男孩必然是按照排行規規矩矩取了名字,女孩雖然不跟著字輩走,但名字也必然要取得美美的,盡顯父母的喜愛。
“怎麽現在就想這些了?”
“當然要現在就想著了。”薛懷瑞一臉的理所當然,“現在想了,又不是以後就不能想了。總比事到臨頭,手忙腳亂的好。”
吳笑煙看他那正經臉,卻是笑得不行:“好好,這兩個名字都好得很。”
兩人就連吃飯的時候,也是一番柔情蜜意。他們兩人是情到深處,一舉一動發乎內心自然無比,那伺候的丫鬟們就是老成如流觴也是雙頰發熱,滿麵通紅。
卻說那一邊,孫嬛經過這些事,對秦嬤嬤更加依仗,隻想著能通過秦嬤嬤讓老太太知曉,自己乃是最聽話老實不過的兒媳婦。同時更是在心裏不斷琢磨,又與丫鬟春霖商量,要如何奪回薛懷瑞的心。
但春霖雖然有心計,又知道如今隻有孫嬛能護住她,自然是狠狠把住,但她畢竟就是個丫鬟,又還是個沒出嫁的丫鬟,能給孫嬛出的主意,也不過是個那幾樣。
什麽“吳氏貌醜,大郎不過是從小和她長大,有了習慣。少夫人貌美溫柔,隻要有心,必然能讓大郎知道少夫人的好。”“大郎匆匆離開,大概也是因為少夫人當日指責,他自覺得丟了臉麵,男人嘛,都愛臉。如今已經改了自己的吃食、衣著,再與大郎好好認個錯,大郎自然不會再與少夫人置氣。”之類等等……
其實說了跟沒說一樣,但是卻正合了孫嬛所思。
她如今沉下心來,是如何也不覺得薛懷瑞真的是喜愛吳笑煙那樣一個醜黑的婦人的。
畢竟俗話說得好,妻賢妾美。妻子賢惠因為能理家主事,妾室貌美因為她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取悅主人讓主人身心舒暢。妾說得難聽點,其實就是個家娼,端看主人有沒有喜歡讓妾室出來服務外人的習慣而已。
沒見世上雖然也多有醜妻,更有無鹽皇後鍾離春,但那都是妻,是正室。又有幾個妾室因貌醜而聞名天下,流傳後代的?反正直到今日,是沒有的。
孫嬛“將心比心”的揣測薛懷瑞對吳笑煙獨寵的原因,也和春霖勸她的沒什麽兩樣。
至於薛懷瑞新婚當夜說的那些話?還有她對自己說的絕不委屈自己第二次之言,她已經幾次三番將那些話當做了耳畔風,如今則是根本忘得一幹二淨了。
孫嬛想出了各種能夠讓薛懷瑞感受到自己溫良賢淑、溫柔恭順、溫情一片的法子,然而……這一日一日又一日,孫嬛都不見薛懷瑞的影子,偶爾路上“偶遇”,薛懷瑞也隻是跟她點個頭就匆匆而過。
“少夫人莫憂心,這就快到月中了,大郎按照慣例是一定要來的。”
“嗯……”孫嬛滿腔的憂憤,想她孫府的……不過念頭剛上來就被自嘲淹沒了,曾經讓她引以為靠山的孫府,現在對她來說不過是個笑話。此時,她隻能點頭應是。
可沒想到孫嬛開開心心的惦記著月中,那邊薛懷瑞在十四的時候,直接出征了!?且,他隻是在出征之前,跟老太太道別請安的時候,順便跟她說了一聲再見。除此之外,兩人再沒有什麽接觸。
孫嬛隻覺得當時和薛懷瑞一起前往老太太那請安的吳笑煙,時時刻刻臉上掛著的都是嘲諷的笑!
孫嬛那邊伏床痛哭不提,吳笑煙這邊其實也有點憂心事。
說憂心而不是煩心,因為這事……暫時說不上是好是壞。
——
她這個月的月信遲到了六天了。
吳笑煙的身子一向健康,自從十二歲來了初潮,這每月的月信就從來沒有遲到早退過。
可是這畢竟是頭一回月信不準,所以到底是她身子一時不爽,還是……有了?還依舊是未知之數。
這月還沒到月底,前方傳來大捷,薛懷瑞設伏,把許光時一舉成擒!許光時見大勢已去,降於薛家。捷報之後不出五日,許光時帶著自己一家老小,在薛家大軍的“護衛”下,來到廖廷。
薛慈軒大喜,親出廖廷將許光時一家老小接入城中,又將長女薛窈兒,許配給了許光時的次子。
但是,在婚約定下後,薛家乃至於大半個廖廷人要做的大事卻並非是慶祝薛家與許家的婚約,而是準備搬家!
薛家如今已經坐擁乾州、滸州、靛州、屏州四州,乃是北方最大的豪強。而繼續身處廖廷,薛家無論是想要徹底掌控如今的地盤,還是繼續朝外發展,廖廳都太偏僻了。
簡單的說,就是廖廷的水太淺,容不下薛家這條已經日漸粗壯的真龍了。
下了移家的命令,薛慈軒稍微就帶著自己的心腹,以及新近歸順的許家前往屏州州府源埠。
薛慈軒走得幹脆,而且他這個決定下得也沒錯,但是廖廷卻頓時如同一鍋滾油一般沸騰了起來。
尋常人搬家尚且鍋碗瓢盆鬧騰上半天,更別提這些世家大族——想不跟一塊遷移走的也行,自然還是能夠繼續在廖亭做自己的大爺,但日後若薛家真的飛黃騰達,那也就沒這些人什麽事了。
祖墳動不了,祖宅動不了,祖廟動不了。也不能一大家子都去,許多家族還得牽扯到分宗的事情,有人跟著薛家一路走下去,有人留下繼續經營家業。
不過那都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事情,薛家的這一大家子必然是都得搬走了。
吳笑煙的碧濤苑也在匆忙的準備著搬家事宜,吳笑煙人前是挺高興的,可是人後在自己房裏,跟流觴在一塊的時候,就開始皺眉了。
“夫人……您到現在也不跟太夫人說一聲嗎?”流觴在給吳笑煙端茶過去時,壓低了聲音問。
“這些事可怎麽說,那位已經提過一次不帶我過去了。我這有孕的消息她要是知道了,那真怕是就以讓我養胎為名留下了。”吳笑煙已經快兩個月都沒有月信了,基本上這就已經確定了吳笑煙這是有了。但是,吳笑煙一直瞞著。
“夫人,留下也沒什麽不好啊,您能安心養胎。”
“哪那麽容易?”吳笑煙看著她笑著搖了搖頭,“我們都走了,太夫人也不在了,你以為這府裏就是我行大了?這天高皇帝遠的……”
流觴聽到一半就明白了,吳笑煙留下得容易,但等到孩子生出來,想要回去就困難了。就算那邊答應了回去,想也知道到時候吳笑煙不會是像現在這樣舉家遷徙這樣,人多勢眾。隻有她一個,即便是帶著孩子,但那是庶子,大郎看中,可家裏卻不一定太過看中,接送保護的人不會太多。
那吳笑煙的路上,就不是“可能”發生意外,而是必定發生意外了。
“那夫人可要當心。也是幸好夫人這月份尚小,反應不大。”
吳笑煙點點頭,另一個幸好的,就是她胃口一向的大,所以也沒什麽突然飯量大增,讓大廚房有人起疑之類的。
從廖廷把人朝源埠遷移也是分期分批的,國公府裏的一幹家眷,被放在了第三批。
大件的財物都打理好了放在了後頭,吳笑煙他們就在一個七月天裏出發了,這時候從吳笑煙第一月斷了的月信算起,恰恰好是三個月……
狐鹿孤乃是鴣狄族軍臣大單於的第三子。
狐鹿孤因反叛其父失敗,被鴣狄全族追殺,他帶著僅剩的部族順著一條小路,冒險逃入中原——這是一條在三年前大雨山崩後,無意中出現的小路,狐鹿孤手下的牧民發現了這條小路後上報與他,狐鹿孤本想自己成為大單於後,率領草原的勇士,通過這條小路入中原好好的搶掠一番。但是如今,這條路卻成了狐鹿孤的逃亡捷徑。
帶著人數在兩百上下的部族勇士,狐鹿孤想的是從中原“借道”,繞上一圈,回到他母親的山根部族所在地。
草原上的民族並沒有如中原皇朝一般嚴謹的國家製度,甚至都不如中原一般宗族有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