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兒，他們要是一甩袖子走人了，自己倒是得了逍遙，可是那些和他們有牽扯的人，那就是有性命之憂了。
吳笑煙自認為不是好人，但對於那些把性命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吳笑煙不能不當一回事。
“唉……”薛懷瑞其實也不是不明白，但是，身不由己的娶了另外一個女人做正妻，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磋磨，那個做她正妻的女人也得不到幸福。還有他那個爹，當年假大儒那事之後他一定對他爹死心了，也就是把他當個位高權重的外人一樣捧著。可是到如今發現，他這個爹，已經不是隻滿足於被捧著了。
他把吳笑煙抱得更緊，隻覺得幸好有她在，否則他這過日子跟泡在苦水裏，又有什麽區別？
“別想那麽多了，你上次做好的鞋底這一下子可是又平白放了快一個月了。”
“哎喲！對！笑煙快拿出來，讓我出征之前給你做好了。哎？笑煙繡得這老虎可真是好漂亮啊，可是給我繡的？”薛懷瑞將吳笑煙放下的繡品拿了起來，吳笑煙的手藝比不得繡娘精細，算不上栩栩如生，可卻紮實穩健，至少老虎不會被錯認成了貓。
“並非是給你的。”吳笑煙把專門裝著薛懷瑞東西的小笸籮交給了他，且伸手將自己的繡品拽了回來，“這是我給自己繡得肚兜，不過，若是好了，日後我想給你繡個大披風。”
薛懷瑞抓著笸籮，大笑不止。
他的笑煙，果然是個寶貝，尋常女兒的肚兜上都是牡丹、鴛鴦、蘭草之類的美麗燦爛之物，隻有他家笑煙用老虎護心。
薛懷瑞卻沒注意到，他其實也是不同的。否則，若是有別家的漢子聽說，自家婆娘要在他穿在外的大衣裳上麵繡著跟自己肚兜一樣的花樣，那不是得很捶自家婆娘一頓？可薛懷瑞卻一臉的理所應當，反而眯著眼睛十分的愜意自得。
吳笑煙也笑嘻嘻的，薛懷瑞沒注意到的事情，她注意到了。
“我做鞋，你繡花。”薛懷瑞拿出了笸籮裏的針錐來。
“好。待吃過了飯食，晌午歇一歇，我倆去射箭？”
“想與你騎馬……”薛懷瑞有點不樂。
“待過些日子再說吧。”吳笑煙勸他。
薛懷瑞歎了一聲，點了點頭。
他倆的碧濤苑和樂融融，孫嬛的素梓院裏卻是愁雲慘淡的。
那日三朝回門回來，薛懷瑞到是又住回素梓院的正房了，可是不止孫嬛，其他人都知道，薛懷瑞根本沒再和孫嬛同房。
孫嬛卻知道，薛懷瑞根本連頭一天都沒和她同房，隻是用了法子這樣過去而已，到如今她也依舊是處子之身。
原本孫嬛覺得自己是有仰仗的，孫家就是她最堅實的靠山，然而，現實當頭給了她一盆冷水。
孫家根本就不是什麽靠山，她的祖母和嬸娘說出來的是那樣冷森森的話，她的父親卻根本連見都沒有見她。她的兩個姐姐也隻能勸她想開點，甚至大姐還一臉的不忿，話裏話外暗示著她不要得了便宜賣乖。
從成親那日，她誤會了薛懷瑞要對她如珠如寶。到與薛懷瑞當麵，卻被他說明自己隻是個擋箭牌，薛懷瑞另有所愛。到兩人的五年之約，到磋磨那兩個賤女人，又到她要將自己立起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個笑話。
“大郎呢？今日怎麽不見他？”抬眼看了看，孫嬛這才發現日頭已經偏西了，都這個時候了，大郎早就該回來了。她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麽一點希望的，畢竟大郎這塊二十天裏都對她以禮相待，若是大郎看到了她的好，若是他們有那麽一點可能……
竇嬤嬤麵露尷尬：“姑娘……”
“怎麽了？”孫嬛打起來一點精神，竇嬤嬤頭更低，“春霖！你說！”
“大郎……大郎從前院回來，就直奔碧濤苑去了。”雖然竇嬤嬤暗地裏瞪著她，但是春霖覺得這事也瞞不住，隻能戰戰兢兢的說了。
孫嬛蹭一聲站起來，可是都站直了身子，她便又淒然一笑，坐了回去。
還能怎麽樣呢？人家頭一天就跟她說明白了。本來大家就這麽虛虛假假的過下去也就挺好的，偏偏她不信這個邪，各種鬧騰，結果鬧到自己已經徹底沒臉了，才發現自己有多麽的可笑，這是悔之晚矣啊。
外邊忽然有了些響動，站在最後邊的秋露看了一眼想要出去，可竇嬤嬤那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隻能戰戰兢兢的站在遠處。
過了片刻，突然“砰”的一聲響，外門被人粗暴的打開了。竇嬤嬤並三個丫鬟第一時間就站到了孫嬛跟前。
竇嬤嬤大嚷著：“是誰那麽大膽？！竟敢擅闖五姑娘的閨房。”
外邊的人一進來，竟然是呼啦啦一幫子人。打頭的那是兩個婆子，一個竇嬤嬤認識，正是在老太太那邊伺候的劉嬤嬤，另一個卻麵生的很了。
“姑娘？”劉嬤嬤看著竇嬤嬤諷刺一笑，“靛州孫家，真是好規矩啊。太夫人說，少夫人大概是在國公府住的還不習慣，特別讓我這位老姐姐過來，好叫少夫人多多習慣。人我帶到了，也就不打擾五、姑、娘了。”
卻原來，老太太雖然早就想派下人來，但後來看薛懷瑞日日宿在素梓院，為了孫子的臉麵，這事也就拖延下了。可是聽說薛懷瑞今兒個在前院辦完了差事，立刻就奔著吳笑煙的碧濤苑去了，當下不隻是讓竇嬤嬤帶著秦紅穗兒，秦嬤嬤來了，幹脆又賞賜下了一大幫子的仆役，這是要徹底給素梓院大換血啊。
竇嬤嬤這時候也想給自己一個巴掌，她怎麽這麽不謹慎小心啊！
這事其實也不怪竇嬤嬤，畢竟她已經做過很多次陪嫁了，有經驗啊。這剛嫁過去的貴女陪嫁人，多有改不過來稱呼的，有那七老八十的還被自己的陪嫁稱呼為姑娘的。但那是在自己房裏這麽稱呼，當著“外人”的麵不會如此，否則要是年輕媳婦被聽到了少不得被說嘴。
如今薛家可不就是抓著她們的小辮子了嗎？
竇嬤嬤說完就走了，那秦嬤嬤上前一步：“少夫人，奴婢秦紅穗兒，得了老太太的吩咐，來伺候少夫人。”秦嬤嬤雖然是徐娘半老，但也是風韻猶存，更難得的是她一個奴婢，卻顯出三分端莊高雅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頭發盤得幹淨利索隻佩了一根烏木簪子。
剛才嚇了一跳的孫嬛從丫鬟們身後出來，她真想將這一幫子人打罵出去，可現在卻隻能強裝著笑臉道：“日後要勞煩秦嬤嬤了。”
秦紅穗兒道連道不敢，可不敢歸不敢，她頭雖然低著，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孫嬛徹底掛不住臉了：“少夫人，您帶過來的仆役怕是不清楚我們國公府的規矩。奴婢看，為了她們好，為了您自己好，也為了正我們國公府的規矩，這位嬤嬤和這幾位姐姐還是先去學一學規矩吧。”
“姑……少夫人！”三個丫鬟並竇嬤嬤立刻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說得好聽是學國公府的規矩，這要是走了，就不是能不能回來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了！
“她們是我帶來的陪嫁！我自己的陪嫁，我自己來管！你不過是太夫人賜給我的下人，國公府的規矩，難不成就是奴大欺主嗎？！”孫嬛站直了身子，瞪視著秦嬤嬤，但她這模樣，不知道為何給人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
秦嬤嬤看著孫嬛道：“少夫人這麽說可真是折殺奴婢了，不過奴婢雖然沒讀過幾本書，卻素來是知道什麽叫忠言逆耳的。您畢竟剛來我們國公府，不喜歡府裏的奴婢伺候也是應當，但這幾個膽大包天分不清家裏外邊的，卻必須得罰。要不這樣，您留下一個，其餘三個卻得去重新學規矩去了。不然，奴婢就隻能到太夫人那，和您說道說道去了。”
孫嬛有心把幾個人都留下，但是一聽到去老太太那，就知道要是去了，不但四個人一個都留不下，八成她自己也得不了好。
竇嬤嬤並三個丫鬟都抬起頭來，驚恐又渴望的看著孫嬛。孫嬛的目光在她們麵上一一掠過，幾人有心哀求叫喊，但是邊上的秦嬤嬤正虎視眈眈著，讓她們連出聲的膽子都沒有了。
“春……春霖留下……”
貼身大丫鬟和竇嬤嬤，固然是竇嬤嬤跟她的感情更深。但是這秦嬤嬤來了，竇嬤嬤即便留下也不知道要被排擠到什麽地方去了。不如留一個丫鬟，春霖是最機警聰慧的，用處總是比其她二人大些。
“姑娘！姑娘！您可不能啊！”冬雪秋露軟倒在地，竇嬤嬤嘶喊了起來，跪在地上要去抱孫嬛的腿。
但跟著秦嬤嬤進來的健婦早就衝了上來，抓住三人，又因為竇嬤嬤實在是太聲嘶力竭，隨手拿了抹布來塞進了她的嘴裏。
春霖為自己的劫後餘生伏地痛哭，秦嬤嬤上前兩步冷哼一聲，春霖就如火燙了屁股一樣，立馬站了起來，乖乖的靠前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