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對於薛懷瑞來說，甚至別說女人，親人、朋友，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放棄的。
薛懷瑞大婚之前，衍國公府還有一番變動。薛慈軒徹底搬離了原來的後院，他自己正式入住承頤閣，畢竟原來還有很多東西在東風閣。把原來素梓院裏的東西，也搬走了很多。
魏夫人帶著一幫孩子入住了天霖軒，這天霖軒也算是國公爺內宅裏有數幾個精致的大院子了。薛慈軒正式給了她側妃的名分，掌家的權力不但並沒有收回反而還增多了，更證明了魏夫人的非同一般。
薛慈軒後宅隻有一個妾，想一般也不成？這就不對了，薛慈軒這次可是一口氣進了四個妾，這些女人都是外邊的人送進來的，還有的雖然是妾但身份可不低，乃是大家嫡女。
這魏夫人想要靠著孩子、資曆，來壓服後院，想來還得花上一番功夫了。
薛懷瑞和吳笑煙也不得不從博浪軒搬走了，薛懷瑞住進了原本薛慈軒住的東風閣。按理說這個地方是國公府世子住的，薛懷瑞不是世子，但對這種情況，眾人的反應都是樂見其成，沒有誰會不長眼色的去多嘴的。
吳笑煙終於有了正式的妾的名頭，並且也有了自己的院子--碧濤苑。這地方原來是叫碧桃苑的，上上任的國公爺覺得難聽，就改了個碧濤苑。這地方距離東風閣稍微有點遠，薛懷瑞本來有點不樂意的，但吳笑煙的一句話讓他閉了嘴。
“這地方離著素梓院也遠啊。”
素梓院是世子妃住的地方，也是薛懷瑞未來的妻子即將入住的所在。吳笑煙是眼不見，心不煩。
曲夫人也有了個小院，就是魏夫人搬走之後的南山院。魏夫人之前是不怎麽得寵的，她的院子距離東風閣也不近，正好離著碧濤苑也有一點距離，都方便。
衍國公府內的大搬家差不多忙活完，又過了半月，正是薛懷瑞娶妻的時候。
吳笑煙坐在床邊，她的腳上穿著一雙針腳明顯歪歪扭扭的桃紅色鞋子，從敞開的窗子朝外看--即便是很偏僻的碧濤苑，也能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啊……
三年多快四年前，老公爺去時，廖廷是滿城盡哀。轉過年來的春天德王來攻，更是讓所有人都有一種暴雨將臨，從此永無寧日的惶惑之感。
誰能想到，雖然這幾年間確實是紛爭不斷，但狂風巨浪裏，薛家這艘船雖然幾經凶險，但卻並沒有傾覆，反而是乘風破浪一路前行，越發的強勢了？
如今大郎娶親，近乎半座城市都張燈結彩。
新娘的娘家乃是孫家，並非廖廷一直以來的大族，乃是靛州那邊歸附過來的。但靛州孫氏之名，可是比乾州的杜氏，甚至衍國公府的薛家都要聲名煊赫。不過孫氏一直對朝廷頗為忠心，之前德王自立，甚至將孫氏一門軟禁起來。乾州能夠得到孫氏的支持，在士林中可謂是影響頗大。
所有的人看起來都是喜氣洋洋的，隻除了新郎官。但大多的人都以為這是新郎官為人刻板嚴肅，倒是不以為意。隻有新郎官的幾個親近手下，知道自家上司不開心，因為花轎裏坐著的並非是他心裏藏著的那個人。
薛懷瑞一大早帶著手下人馬、侍讀杜瑞與王暢、還有三兩好友，外加上他年紀最大的庶子弟弟薛懷瑾前往迎親。
薛懷瑞現在已經是年將十七了，高大俊美，乾州這幾年一直都有“薛家玉麒麟”當然，這是在薛家的屬地裏，薛家之外，這幾年說的就不是玉麒麟，是薛家白玉狼了。不知道的以為是郎君的郎，知道的都明白是惡狼的狼。
別看薛懷瑞年紀小小，但已經算是沙場宿將了，且他身經多戰，但別管是敵強我弱，還是敵弱我強，別管他是守還是攻，到如今竟然未嚐一百。這是他年歲太小，稍遠些的人還沒能注意到這一點。
如今知道他娶妻，廖廷的本地人都是很高興的，因為這說明薛家傳承穩固。但是不知道多少女兒家哭紅了雙眼。
可此時的新娘子，卻不由得心中有些發慌。
孫家長房的嫡親大小姐孫嬛，今年一十五歲。她家原本在靛州，自從她爺爺決定入仕薛家，這才漸漸從靛州搬來的。孫嬛原本夢想中的郎君，乃是與她父兄一般，文采斐然的讀書人。
這一聽說要嫁給白玉狼，雖知道那人容貌俊美，但心裏還是惶恐至極的。更何況，她還聽說那薛懷瑞十一二歲的時候就收了通房，想來也是個好色之徒。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其實這大家的子女，除了那紈絝之外，其他人也同樣是早早的就將責任擔負在肩頭了。
孫嬛知道，她嫁給薛懷瑞不隻是他們倆的事情，同樣還是盡快在孫薛兩家建立起信任。
所以再怎麽不甘願，為了家族，也隻能咬著牙嫁。
可是嫁歸嫁，該有的題目她一樣不會少，無論到時候這些題目是薛懷瑞自己答，還是旁人答，總也得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平凡女子。
孫嬛正想著，便有小妹妹喜氣洋洋的跑進房來：“姐姐！催妝詩來了！”
“哦？”孫嬛想歸想，事到臨頭還是充滿了期待了，“快拿來。”
那拿了詩進來的女孩卻躲了一下，大概是想於自己的姐姐開個玩笑，邊上卻立刻就有稍年長的少婦過來，一把將寫著催妝詩的紙條奪過來，還瞪了她一眼。
“現在哪裏是你玩耍的時候？！”
女孩嚇得一個哆嗦，訥訥的退到一邊去，不敢在多言多動了。
孫嬛接過紙條，看都沒看那怯懦的小妹妹一眼：“喜氣擁門闌，光動綺羅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須朱粉損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孫嬛麵上露出驚喜與女兒家的嬌羞來，“這詩……”
那之前被嚇跑的少女趕緊出聲：“不瞞姐姐，那詩該是薛家大郎事先準備好，在繡樓下麵拿出來，但到底是不是他做的，那就並不知道了。”
“來拍門了！來拍門了！”又有姑娘歡歡喜喜的叫著從繡樓下麵跑了上來。
孫嬛抿了抿唇道：“將我準備好的對子下去，三對都對上了，我才出門。”
“巍巍華山，五峰金針穿三府。”
少女脆生生的聲音，念出了第一對。
薛懷瑞帶著大隊人馬站在門外，杜瑞和王暢等公子哥立刻在心中叫好，出對的若不說是女子，簡直想不到，真是胸中有大氣魄。
薛懷瑞卻心煩得很，這女子的對子明顯是下了大功夫，她這是要尋一個托付終身的丈夫，而不是因為家族的關係締結一份盟約。
“滔滔黃河，一條銀線貫九州。”薛懷瑞朗聲對上，雖然他更想著轉身就走--那麽做大概這姑娘也得立刻打開門追上來，可那就是不給孫家麵子了。他現在不給孫家麵子，那他爹就能不給他麵子。
薛懷瑞這邊給出了下聯，就立刻聽見歡歡喜喜的聲音傳上了繡樓去。
“對上了！對上了！薛家大郎對的是滔滔黃河，一條銀線貫九州。”
孫嬛緊擰的眉頓時舒展了許多：“是薛家大郎自己對的？”
“正是呢。姑娘的對出了沒兩息，薛家大郎便對出了。”說話的乃是孫嬛的大丫鬟，秋露，她與另外三個大丫鬟都是孫嬛的陪嫁。她們都是大家族裏特意挑選培養的，日後很可能還會在孫嬛有孕或身體不適的時候，被她送給薛懷瑞為妾，所以，這四個丫鬟看起來比旁的女孩兒更加活躍歡喜，因為薛懷瑞是她們小姐的丈夫，日後也很可能是她們的丈夫。
“到是有丈夫氣魄。”孫嬛點了點頭，“再給他們下一聯。”
“水蓮花半枝蓮白花照水蓮。”
薛懷瑞一聽，忍不住挑眉道：“怎麽這對子一股子藥味？”
在門後邊等著對的姑娘們頓時一笑，有人立刻上去告訴給了孫嬛。
孫嬛聽了薛懷瑞的這一聲腹誹後，頓時也笑了。這對確實不是她的，乃是原來靛州婺城一家藥鋪裏的老先生出的對子。
剛剛笑完，壓花冬雪便跑上來道：“姑娘，薛家大郎有對了，‘珍珠母一粒珠玉碗捧珍珠’。”
“哎呀，這不是誇讚咱們姑娘為碗中明珠嗎？！”夏雯陡然一聲驚呼。
房裏的女兒們，便是剛才那嚴肅的少婦，與年長的婆子，及為孫嬛梳妝的兩位家中長輩，也跟著笑起來了，或對著孫嬛打趣，或誇讚她有福氣。
孫嬛的麵上也終於愁雲盡散，隻留下正該是新娘子才有的無限嬌羞。
“薛家大郎，你這第二對也過了，請聽我們姑娘的第三對：彩燭畫龍，水底龍從火裏出。”
金龍喜燭被這麽一說，倒是自有一股澎湃氣勢。
“弓鞋繡鳳，天邊鳳自地邊來。”
門刷的一聲打開了，頂著蓋頭的孫嬛在丫鬟們的驚叫聲中，由新娘引著，緩步走出，四周圍一片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