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吳笑煙裝作不在意外邊的喧鬧,實際卻是豎起了耳朵努力聽。萬幸除了天生力大外,她這耳朵和眼睛也都是極好使的,尤其外邊鬧騰的聲音可真不小。
在眾多吵鬧聲中,有一句嬉笑聲讓吳笑煙聽得最清楚明白:“這可是要送去給國公爺和大郎的東西,都小心準備著!”
“!”
吳笑煙腦海中啥時閃過萬千思緒,當即便站了起來。
兩個粗婦立刻便上來攔阻,在她們看來,吳笑煙雖然高大,但人瘦瘦的,自己卻膀大腰圓又是幹慣了粗活的,拿下這小丫頭還不是舉手抬足的事情?
她們倆一左一右攔阻在吳笑煙兩邊,抬手便抓住了她的胳膊,甚至另外一隻手已經抬了起來,似是要扇吳笑煙的巴掌,但下一刻,吳笑煙一揚胳膊,兩個粗婦瞬間就都摔了出去。
就聽哎喲兩聲,一個跌坐在地,尾骨巨疼,半天都爬不起來。一個更慘,直接撞開了門,腳絆在了門檻上,摔了個狗啃泥不說,還扭了自己的腰胯。
吳笑煙就從這兩人中間,飛快的跑了出去。她已經不是當初麵對幾個成人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女了,即使這些年來都疏於鍛煉,但她天生神力,對付這些尋常時幹粗活,一點拳腳都不會的婦人,卻是手到擒來的。
吳笑煙跑出去時,果然見外邊正在裝車。見她出來,甘棠院的奴婢都是一愣,有上來攔的,一概被吳笑煙摔了出去。
“你是何人?!”一個中年人看著吳笑煙滿臉驚詫,聽聲音,他便是剛才發喊的那個。
“博浪軒吳笑煙!”吳笑煙看著對方道,“這些東西可有送與大郎的?”
對方聽他報名,先是疑惑,顯然是知道有這麽個人的--吳笑煙這生平也算是傳奇了,府裏知道她的人並不算少。又聽她發問,下意識的朝旁邊瞥了一眼。
現在院子裏一共排開了三輛車,都是箱子疊箱子,裝得滿滿的。吳笑煙順著他的視線,立刻走去了中間那輛車,這輛車已經綁好了,綁箱子用的乃是三指粗的麻繩。
“哎?你!”對方指著吳笑煙,可是質問的話還沒出口,就驚得瞪大了眼睛——吳笑煙一把把那繩子拽斷了!
那管事的抬著手,張著嘴,從動作到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僵直在了那裏。畢竟那情景實在是太嚇人了,吳笑煙雖然比普通女子高大,但論身材她真比不得那些做管了粗活的婆子們粗壯。甚至於,她還是偏瘦的。
但就這樣一個女子,眼睛都不眨,看起來沒費多大力氣,就跟拽斷一根絲線一樣,把三指粗的麻繩拽斷了?
不!絕對是那繩子之前便磨損了,她隻是趕……巧……管事的正在心裏自我催眠呢,就看吳笑煙一手一個大箱子,把車上擺著的最頂層的箱子一手一個,抓著箱邊的鐵環抽了出來,鐵環結實,但卻禁不住箱子,可是吳笑煙膝蓋一抬,輕輕頂了一下,箱子就順著她的腿,輕輕巧巧的滑落在地麵上了。
管事的這個可清楚,那一個個箱子都是裝滿了東西的,就算沒裝滿。這些箱子也都是用上好的牛皮、樟木還有鐵皮製作的,防蟲、防水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防火。箱子好,當然箱子的重量也好,單純箱子就得有幾十斤。
幾十斤,落下來砸在膝蓋上?管事的覺得自己膝蓋都疼,尋常人那絕對是把膝蓋砸碎,腿砸斷的下場!可是吳笑煙表情不變,顯然是一點事都沒有,就跟落在她腿上的是一團棉花一樣。
這甘棠院裏,方才還鬧騰著呢,現在卻是安靜得掉跟針都讓人聽的一清二楚。
包括管事的在內,剛才忙著的仆役們都僵在原地,有站著的,坐地上的,趴著的,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吳笑煙。
不少人都尋思著,自己是否在做夢?否則哪裏有這樣的事情啊。
——
自從吳笑煙回來,上到去世的老國公與薛慈軒,下到這裏最低等的仆役,就沒人問過,她到底是怎麽把薛懷瑞一路帶到乾州的?她有什麽與眾不同之處?
因為吳笑煙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也因為其他人心裏早就有了自己的定論,不屑去問吳笑煙。
他們大多以為,吳笑煙長成這樣,混入流民之中無人起疑,帶著薛懷瑞,再加上幾分運氣,最危險的時候被紅梅軍救了,這才到了乾州。
心正一些的人,感歎這姑娘還是挺有勇有謀的,可也提防著她心大。比如薛慈軒,就一直不喜歡吳笑煙,覺得她對薛懷瑞的影響太大了,還是故意的。心歪的,嫉妒的人,那就隻是想吳笑煙狗屎運了,換做他們自己,絕對能夠做得更好。
所以,這麽多年以來,除了薛懷瑞,偌大一個國公府,竟然沒人知道,吳笑煙天生神力!
吳笑煙掀了一下箱子,沒掀開,她的動作讓管事的稍微回了一點神。管事的剛要說話,發現自己嘴巴還張著,而且下巴有點酸,他就閉了一下嘴。
真的就是閉了一下嘴!然後他再張開,訓斥剛要出口,就讓他自己咽回去了。
因為看見箱子鎖了,吳笑煙直接嘭嘭兩拳頭就砸在了箱子蓋上,頓時把箱蓋砸出了一個大洞來!然後她伸手一扯,一掰,硬生生的把箱子就給拆了!
樟木的,而且是用來做箱子的材料,想也知道不會是頂頂好的樟木,但也絕對不會太差。而且箱子內裏包著牛皮,外邊用鐵皮鐵釘嵌入。尋常人別說用拳頭了,就算是用一把斧頭,想要把箱子拆零碎了,也得花上一陣工夫,哪裏可能如同吳笑煙這般輕輕巧巧的?
管事的兩條腿忍不住就哆嗦了起來,其他仆人見此情景,也是連滾帶爬的有多遠跑多遠。
尤其是那兩個負責看管吳笑煙的婆子,這時候更是嚇得兩股戰戰,用活見鬼的表情看著吳笑煙。此時此刻兩人也意識到吳笑煙方才是手下留情了,否則,若不是將她二人推開,而是也一人給她們一拳頭……她倆的骨頭皮肉,可絕對沒有這箱子結實啊。
話說這些東西都是要朝前線運,國公爺那邊送的。可這管事的並不是路上負責押運的,他就是負責裝運的,否則也不會如此不濟。
“外邊怎麽回事?你去看看。”因為今日進來的男人略有些多,雖然都是仆役,但杜夫人也為了避嫌,暫時避到了她兒子懷德的房裏。剛才聽著外邊熱鬧無比,轉眼間就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杜夫人還以為是外邊忙完了,想著對方行動還挺利索,但是按說若真是忙完了,對方臨走也得來說一聲啊,這無聲無息的時間也太長了。那看押著吳笑煙的兩個婆子也沒按著說好的來複命。
海棠得了命令,立刻朝外辦去了。結果一來就看見一大群人躲得遠遠地,那本來該在房中老老實實呆著的吳笑煙,卻把一車物品弄得亂七八糟。
“你這是幹什麽?!你們怎麽也沒人阻止她?!”海棠出來就嚷嚷。
眾人自然知道她乃是跟著杜夫人的海棠大丫鬟,但依舊沒人說話,沒人上前--得罪了杜夫人固然是要被罰,可若是現在跟這吳笑煙上手,那稍有不慎,就得把命送在這裏了啊!
海棠哪裏知道這些?想當然的以為吳笑煙是拿了自己的身份威懾了旁人,頓時在心裏暗罵吳笑煙“賤婢多作怪”,又罵其餘人等沒見過市麵,一個通房都讓他們縮手縮腳。
但私心裏,海棠多少還有些嫉妒的。她這個年紀,當然不可能對薛懷瑞有什麽念想。但都是奴婢,杜夫人心裏恨急,卻不敢傷她性命,隻這一點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見無人動彈,海棠心裏又存了偏見,幹脆就自己上了手。她也算是有些打架的基礎了,快走兩步伸手就要去抓吳笑煙的頭發。
這時候,吳笑煙也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果然,她縫製的鞋襪、腰帶和裏衣等等都撿了其中最好的,熏好了香,用紅木匣子擺放好了呢。找著了要找的東西,吳笑煙歎了口氣,這若真的隻是簡簡單單平平常常的送去給大郎的東西,那該多好?
可杜夫人的做法,實在是不能不讓吳笑煙心中懷疑。
她剛把東西從匣子裏拿出來,海棠就過來了。吳笑煙頭也不回,就跟趕蒼蠅似的,反手拍了出去。正前衝的海棠,隻感覺吳笑煙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整個人頓時就失去了平衡,朝著一邊歪栽了過去。
吳笑煙反手拍完,重新看著拿出來的東西。襪子、衣衫、腰帶什麽的都被他撕扯了個幹淨,鞋子也兩下成了破爛,就是不見什麽齷齪。一無所獲歸一無所獲,但吳笑煙想著,自己縫製好的東西不止這些,也說不定……
驀地,吳笑煙心中打了個突,暗道一聲壞了。
確實,每個女子作女紅的手藝,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同的,但要說穿衣服的男子能認出來誰給他們縫製的衣物?那可就有些難為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