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雨中之人
原野站在宿舍門口，看著屋檐流落下來的雨水，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野住進學院已經兩天了，今天是學院招收學生的最後一天。
漂泊大雨，依然不能阻擋青年才子進入學院的決心，還有不少人在學院門口接受測試。
工作人員依然堅守在崗位，以供青年佳人的測試與引導。
這場大雨，是原野來京都的第一場雨，時隔半月有餘，終於讓這幾天來有些燥熱的空氣涼爽下來。
唐鈺也同樣搬來了書院，就住在原野的對面。
雨這麼大，哪也去不了，什麼也做不了，索性就躺在屋裡睡大覺。
雨，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很容易讓人想起那些許久不見，許久不曾聯繫的人。
大雨滴落在頭頂的瓦片上，匯聚成流，然後從屋檐掉落，狠狠的打落在下面的青石板上，滑落下去，溜進土裡。
原野已經在門口站了許久，看著眼前的水漣入神。
他想起在那個世界里，聽不到如此純凈的大自然的聲音。
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裡，即使再大的雨，都無法湮滅吵雜的聲響。
馬路上一輛接著一輛的車鳴，樓下KTV里傳來的殺傷力強大的聲音，電視里上演撕心裂肺的情節，亦或者老闆催命似的叫罵。
無論是外界的因素還是心裡的因素，都無法忽略的聲音。
在原野的記憶里，讓他最享受，最幸福的時間就是最後的那兩年。
在遇到雉兒的那兩年，身體的疾病幾乎沒有影響到他對生命的享受。
這讓原野不禁又想到了青雉，他的雉兒。
「你是真是就在那天死了，還是像我一樣去到了另一片完全不一樣的天空。」
原野自言自語
也不知道門前掉落下來的雨聽懂他的話了沒，明不明白他對她的思念。
雨一直下，唐鈺在屋裡實在睡不著，還很無聊，於是起身，開門。
卻看見對面的門是開著的，原野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前面。
副院長最終還是沒有讓他們住在一起，還給他們安排了兩個很好的房間，先前或許只是跟他們開玩笑來著。
他轉身關上門，順著走廊來到原野身邊，卻看到原野眼裡沒有了往常的神采。
「喂，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不會是在想女人吧！才多大點，小屁孩，怎麼凈想這些齷蹉的事，毛都沒長齊。」
原野白了他一眼，轉身回到桌子旁邊桌，到了兩杯茶，自己拿起一杯喝了起來，唐鈺也走到桌子另一邊，拿起另一杯就喝了起來。
「下雨天實在無聊，咱們出去走走，也像你一樣體驗一下雨的魅力。」
書院比較大，比原野想象中的更大。
原野住在唐鈺的對面，房間非常好，比較寬敞，設施齊全。
他知道唐鈺的身份，自己能夠住在唐鈺的對面，其中肯定少不了唐家人的身影。
但他不知道這是書院前院中最好的院子，而這個院子像極了老北京的四合院，而這個院子中只有他們兩個人住進來。
……
雨還在下，他們只得順著走廊，出了院門。
幸好其他的房子跟這座院子是相連的，也有走廊，不知道當初的設計者就想到了這種效用，還是巧合，這樣就不用打傘也能走到其他的院子里去。
他們沿著樓廊一直慢慢地走著，雨中時不時的會有快速飄過。
有形單影隻的，也有師兄帶著新進學院的同窗。
走到一個院門口，只見有兩個人正準備撐傘出去，嘴裡還抱怨著些什麼。
「手裡的錢交了學費就已經沒有了，得去戒律堂領個任務，換點錢花，不然得餓死街頭了。」
「師兄，咱們一起吧！我跟你差不多。」
「這學院什麼都好，就是學費有點貴。」
「你就別抱怨了，咱能考進學院就不錯了，姜國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來，甚至一些官宦世家子弟都進不來，學費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隨著他們遠去，抱怨的聲音也漸漸變小，然後消失在雨中。
原野停下腳步，看著旁邊的雨不停的落下，他轉頭望著唐鈺。
唐鈺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下意識的手抱緊胸口，身體稍微向旁邊侵襲。
「這學院要交錢？」
唐鈺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什麼樣的人才能夠問出這樣的問題。
進學院讀書修行，當然得交錢，就像颳風下雨，是天地的正常規則，進書院交學費，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啊！當然得交錢，不然學院哪來的錢來把這些人培養成棟樑之才。」
「小說里的修行，修仙的那些都沒說要交學費的事啊！難道裡面的那些人都開掛了不成。可是為什麼那天副院長都沒說。」
「是你幫我交了學費?」原野想想就明白了，肯定是唐鈺已經幫著交了。然後他繼續說道「我會還給你的，多少錢？」
「我也不知道多少錢，從來不管這些事情，這點錢對於我唐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不管多少錢我都會還給你的，但我最近沒錢，就先欠著。」
「那就先欠著，等你有錢的時候再還。」
「你大叔不是給了你很多錢嗎？你怎麼就沒錢了。」
「大叔是給了很多，我本來想著已經足夠用很長一段時間，可是住了半月那麼貴的客棧，也沒想到要交學費這件事。」
「你大叔可真摳。」
「沒想到我姜國泱泱大國，居然捨不得為了培養人才而出錢。」
「還不是你家那位扣。」
原野看了唐鈺一眼。
這一眼裡能夠傳遞一些東西，比如一些不好明說的話。
以後別在我面前提前他。
唐鈺沒有直接讓他不用還，雖然這錢對於他唐家來所壓根就不算錢。
因為這不是錢的事，這是關乎一個男人做人的原則與尊嚴。
既然原野說了他會還，他就一定會還，雖然他認識原野的時間不長，但他已經了解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唐鈺從小跟著老爺子，見識過很多人，形形色色的人，他能夠從別人談吐言行間看出別人的內心。
半個月前，他認識了原野，這個年紀輕輕，生得有些好看的小夥子跟他以前見過的所有人年輕人都有些不同。
甚至他在原野的身上看到了一絲他家老爺子身上的影子，眼界比大多數人都看得遠。
雖然原野也有跟他一樣的脾性，這種脾性雖然已經被他藏得很深，可能跟十年前的事有關，可能跟思澤有關，但他知道原野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哎！小說是啥東西？我怎麼沒聽說過。」
原野懶得解釋，索性亂說一通，「就是黑市裡那種風月之類的書。」
他們說著說著來到了戒律堂，雨也變得小了些。
戒律堂在書院最後邊，跟學院的大門恰好在兩個方向，傳說這裡是進入後山的必經之路。
戒律堂門口沒有人，想來剛剛那兩人應該已經進入到了裡面。
這時，那條唯一通往後山的那條路口，那片細雨中，有一個白色身影，一個女人。
細雨來到她身旁，自動的落在旁邊，絲毫沒有滴落在他身上。
這種情景他只在大叔身上見過，還是十六年前，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那人彷彿是察覺到了這兩道目光，轉過頭來看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