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啊,對。李愛國。」我怔怔的回答道。
「李三敲?」
「他還在世的時候,聽別人叫過他這個名字。」
「那盒子里的東西你從頭到尾也不知道是什麼?」
「嗯,東西給了陳三之後再沒見過。」
「有意思。」
兩天之後,我與紅姐出了院。
我去派出所去了一趟,關於陳三的案子依然毫無進展,順子說新華橋附近的老城區形勢複雜,設施落後。監控器還沒有覆蓋,如果兇手作案之後進入那裡,整個事件就根本無從查起,可用的線索太少。
那盤錄影帶基本是毫無價值的,就算陳三在那盤錄影帶里傳遞信息,但依靠眼下的技術根本就沒辦法解讀,案子已經上報至廳里了,據說這兩天就會下來人。
可是紅姐向我講起我爺爺當年的故事倒是讓我有了新的思路。
我爺爺當年鑒別古董的能力在縣城裡也算小有名氣,後來八十年代的時候正趕上改革開放,舊體制里開始換血,我爺爺被上面調進文物局當主任,那時已經算是太平的時候。
但是我爺爺真正發跡,卻並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一九五九年,中共八大召開之後,當時國內的氛圍還算比較寬鬆,運河斷流之後,當地的群眾們經常會到河道里去挖老錢,當時國內對於文物的保護概念相當單薄,況且運河底部的文物大多價值較低,於是這種事情也就堂而皇之的進行了五六年,一九六六年,有人在運河下面挖出了一顆大夜明珠,緊接著,就有一大批人說在運河下面挖到了死人,新華橋兩岸的商家也都說,晚上河道里總能看見些不幹凈的東西,從北往南不停地走。縣城裡傳的沸沸揚揚。
當時國內的政治氛圍非常緊張,這種話題是被禁止討論的,但是紙包不住火,據說有一天夜裡,新華橋旁邊的糧油鋪,死了一家人。
屋子裡到處都是濕泥,還有已經鏽蝕的銅綠,臭哄哄的。
這在當時的縣城裡簡直是不可想象的,於是前一陣子從河道里挖出死人的事便與這件事聯繫到了一起,坊間都在談論老年間傳的什麼陰兵借道之類的,整個縣城人心惶惶。
當時有一群從山東大串聯過來的紅衛兵,不信邪在河道里插滿了橫幅,半夜裡在河道點篝火,開批鬥會。
結果六月份的深夜竟然下起了濃霧,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一群哭喊著的紅衛兵跑到了橋邊的一戶人家說河道里有東西。
我家那時候距離橋邊並不遠,在那個年代,紅衛兵出了事情是很嚴重的,於是居委會組織了一些人去往河邊救援。
我爺爺,就是其中一員。
六月份的縣城下著濃霧,那時手電筒都是也並不是每家都能買到的,於是大家跟著居委會的何老大一起去。
河道里的動靜特別大,紅衛兵的哭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發出嘶嘶的聲音。人們都覺得害怕,那聲音像是數不清的蛇發出的。
到了河邊,只看見河道里閃著無數的磷火,整個河道底部到處都是一種濃烈腐臭的味道。
雖是如此,除了磷火和躺在地上的紅衛兵卻什麼都看不到。
大家就攛掇著趕緊下去救人,我爺爺說不能去,去了也沒用,這些紅衛兵的魂兒已經被帶走了。
何老大不信邪,帶著人就要下去。
我爺爺說你下去就是死,不僅你死,誰去誰死。
何老大當時特彆氣,直接嚷著你怕死就別去,不是誰都像你這麼慫。
於是自己帶頭往下走,後面的人想要跟,被我爺爺攔住。
「現在這光景,凌晨四點之前下不去人。古話說陰兵踏境上凶之際,五胎三魄皆得退讓。」
「回去一個人給我拿塊白布,最好要白事上用過的。」
何老大到了河道便開始罵,什麼他媽牛鬼蛇神,李愛國你這不是擾亂軍心?
話還沒說完,他便像見了鬼一樣,想要往河堤上跑,但是他跑了半天就只是在那一個地方轉圈子,大家看著他急,大聲喊他。
何老大也急,在下面不停的喊:
「快跑!快跑!」
這時我爺爺拿白布捂著臉,下到河道,拽著何老大往河堤上走,何老大這才被拽上來。
到了堤上,何老大昏死過去。第二天被送了醫院,大夫束手無策。
我爺爺說,用燒紙(紙錢)熬了香灰水給他灌下去,能保他性命,但是壽命長不了。
何老大醒了之後成了瘋子,嘴裡念叨著馬踩碎了他的頭。
幾年之後死去。
我爺爺從那件事之後,被人當成了典型批鬥,家裡人要劃清界限。
但是老城裡的居民都知道這件事,只不過在那個年代,這種事情沒有道理可講。
一九六九年,被當成典型批鬥的爺爺突然被撤銷了走資派的帽子,在那之後我爺爺被叫去了一趟文物局。
回來之後沒幾天,便出了門,我奶奶到最後也不知道那九年他去了哪裡。
但是我爺爺回來之後,家裡便總有人來拜訪,他也從來不對家裡人提起這些事,甚至有一些外國人在北京拿了東西,專程跑到他這裡來,沒過多久,便被調到了文物局去當主任,他生前總喜歡拿著本子不停的寫東西,而那個筆記本,正是我手中的這個。
出院之後,我便在想,既然盒子已經被拿走了,陳三的線索,也基本無從追尋,我只能重新開闢思路,利用這個筆記本里的信息來繼續探索。
我開始仔細的翻看爺爺的筆記,突然,有一個想法,在我腦海里出現。
陳三留下的錄影帶,缺失了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所說的信息沒有密碼本來破解,那麼,我手中的這個筆記本,會不會是那個缺失掉的關鍵?
我立刻給順子打了電話,他說錄影帶的備份因為調查需要拷貝了很多,如果我需要,他可以給我一份。
「對,我需要,我可能要重新看幾次錄像。」
「你有線索了?」順子問我。
「我……」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還沒有,可能我也需要一點思路。」
「噢,那行,什麼時候你過來一趟,五點之前,五點之後不是我的班。」
「我現在就過去。」
我掛斷了電話,叫了車迅速前往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