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他的心思,她的心思
喝著張嫂為他喝的粥,嚴洛寒看了一眼站在床尾的田甜,從他蘇醒到現在,她一直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又不說話,就連一聲重重的呼吸都沒有,她的存在就仿佛像一縷幽魂一樣,在他的身邊轉來轉去,量體溫,檢查身子,側心跳率,可是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嚴洛寒本來也想無視她的,可是一想到她趁他昏迷時說的那番話,他又有些覺得,不應該這麽對待她,好歹,他們也認識那麽多年了,不是嗎?
“你成天在我身邊轉悠著,卻一句話都不和我說,你這是唱哪出戲?”
終於,嚴洛寒還是無法繼續和她打著啞戰,率先開口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她不說話是她的事,可是他卻也在她不說話的同時,固執的也不和她說話,仿佛兩人是在鬧著別扭一樣,不然為什麽他蘇醒都快一天了,他們竟然能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止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就連張嫂也是一頭霧水,她不知道洛寒少爺和田甜隻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他們兩個的不說話,令她很不適應,要知道,以前他們兩個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似乎都挺相談甚歡的樣子的,如今這樣的冷戰,總讓張嫂覺得這期間肯定發生過了什麽。
聽著嚴洛寒的率先開口,田甜似乎沒有預期的高興,她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是因為他這樣不聽他的勸解,還是一味的傷害自己的身子的原因,還是因為她趁他昏迷的時候,終於將埋在心裏很久的話說了出來的原因呢,田甜真的不知道。
所以,對於忽然和他的冷戰,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隻是,她有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動也就算了,可為什麽他也迎合著她的這些舉動,也不和她說話,也這麽沉默的忽視著她,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麽,還是聽到了她當時說的話,那時候他雖然沒有醒,卻有著意識了?
這不可能,她的醫學判斷很少有出錯的時候。田甜在心裏這樣猜測到。
可惜她忘了,嚴洛寒不是別人,他是個求生能力很強的一個人。
“和你唱啞戲。”
既然他先開口打破莫名其妙的雙方沉默了,那她也就不需要再莫名其妙的生氣,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冷戰了,所以她邊說邊居高臨下的將她手中的病曆表舉在半空中。
“看到沒有,你的病況,你是不是很得意終於是可以觸到了我的醫術極限了?”
田甜說這句話的時候,口吻有些僵硬,也有些怒氣。
看了一眼那本病曆本,嚴洛寒並沒有說話,反倒是一旁的張嫂在聽到她這麽不溫和的語氣之後,視線一直的盯著那本病曆本,然後才看向田甜。
“田甜小姐,我們洛寒少爺已經知道嚴重性了,請你不要生氣了。”
“我看他是沒有到鬼門關走過是不會知道嚴重性的!”
丟下這句話,田甜再也不想待下去了,因為她無法直視嚴洛寒對她投來的目光,每每對上他的目光的那一刹那,她總是做賊心虛的躲開,她是心虛,心虛他有可能聽到了她的心裏話,心虛那時候他早就有意識了。
所以,她才故意這麽氣憤的說著,然後她才有台階離開。其實,在他們兩個互不搭理的時候,她也不覺得什麽,那時候的她,還可以呆在一邊思考著問題,還可以偶爾的看著他的反應,可現在似乎不可以了,因為總會不小心就對上了他偶爾看著她的目光,這讓她心虛不已。
看著田甜帶著生氣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內,張嫂手捧著一碗粥,然後有些怔怔的看著被關上的門,她實在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田甜這是怎麽了?這臉色是說變就變的,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田甜小姐嗎?
回頭看著病床上沒有一絲神情變化的嚴洛寒,張嫂於是開口了,“洛寒少爺,恕我多嘴,你和田甜是吵架了嗎?”
張嫂的問話,讓嚴洛寒不禁的皺了一下眉宇,他能和她吵什麽架,再說,他和她為什麽要吵架,為了什麽吵架,而且,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就變成這樣了,認識她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在眾人麵前失禮的說話。
見他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張嫂也沒有追問下去,她是知道洛寒少爺的,不想說的她不會說,他也不知道的,他也不會告訴你說他不知道,他隻是也選擇不開口,這是他的習慣了,往往他這樣不願開口的習慣,總是會讓那些不了解他的人以為他這是在默認,其實不是的。
“粥好喝嗎?我在給你乘一碗。”
張嫂轉移話題的說道,然後不等嚴洛寒的回他,就準備起身去乘粥,可惜卻被嚴洛寒製止了。
“張嫂,我飽了,你別折騰了。”
聽到這句話,張嫂準備起身的動作停了下來,她重新坐回在椅子上,然後手裏捧著空碗,就這樣看著嚴洛寒,那神情,像極了一個母親看著自己的一個孩子的神情,那種擔心,那種害怕,那種心疼。
“洛寒少爺,累了嗎?”
看著將視線轉向窗外的嚴洛寒,張嫂這樣問道。
他們現在所在的病房,是一間高級病房,裏麵應有盡有,和酒店似乎沒什麽區別,就相當於是一間酒店式病房了,就連窗台都是那麽的寬敞,也正因為如此,嚴洛寒的視線才能透過玻璃窗看得遠。
嚴洛寒沒有回應張嫂,他隻是安靜的望著窗外,暖暖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灑了進來,讓本是有些陰冷的病房有了些生氣,讓本是心寒的嚴洛寒有了些溫暖,可這溫暖卻被下一秒的給冷卻了,因為他忽然間又想到了許允兒和歐陽凱擁吻的那一幕。
一想到這一幕,他的心就疼得厲害,這讓他不得不命令自己轉移思緒。
“張嫂,你兒子應該也放假了吧,你也準備著吧,快過年了,你也該回去準備準備著過年的東西了。”
“那怎麽行,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洛寒少爺你這是急什麽,你現在還是在住院期間,是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倒好,偏偏挑這個時候說要我回家過年,你這是要往我這把老骨頭上插針不成?”
聽到嚴洛寒的話,張嫂緊接著有些心急的說道,洛寒少爺這是在打什麽不正常的主意了,這時候放她的假期,他是不是趁她不注意又開始折磨自己的身子了?她是他看著長大的,這一點,還能瞞過她嗎?
縱使允兒小姐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讓他覺得心灰意冷,但他也不能這麽折磨自己的啊,就算已經成了定局,難道他就把他的所有想要和允兒說的話都永遠埋藏起來嗎?就算知道已經沒有那種可能再在一起了,那也應該把自己這一年來的想要對她說的話都告訴她,讓她知道,也讓自己解脫啊!
張嫂的話,嚴洛寒聽了又不免皺眉了,“張嫂,你這是什麽話,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而且我不會做你想的那樣的事情出來的,放心吧。”最後那三個字,他是以歎氣的方式說出來的,這代表著他的無奈,更多的是憂傷。
將手中的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張嫂起身來到窗邊,然後將窗簾完全拉開,這樣能讓嚴洛寒望出去的視線更加的廣闊下,之前是因為他還在昏睡中,所以窗簾隻拉開了一半。
“洛寒少爺是病糊塗了還是怎麽樣,每年過年過節我們都是和洛寒少爺一起的過的,難道你忘記了?”
張嫂的這一句話,著實的證明了嚴洛寒一直的處於遊神狀態,他的思緒似乎還沒有回到現實的正規上,他的思緒似乎還停留在他的回想的路途上。
所以當聽得到張嫂的這句話的時候,嚴洛寒再一次皺眉的望向窗邊的張嫂,他張口想說什麽,可後麵卻什麽都沒有說,應該是到了後麵他什麽都不想說了,可是有些話他又不得不對張嫂說。
“張嫂,我喝醉後說的話,你聽過就好了,別記著了。”
他雖然不記得自己喝醉後和張嫂說了什麽,但一定是很隱私的心裏話,雖然張嫂沒說,他也知道他肯定說了不少,他是相信他酒醉之後吐真言,也是要看場合看對象的,這一點的把持,他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況且,他從小就相信張嫂,從小就習慣將心裏話說給她聽,從小就像兒子跟媽媽說自己心裏話的那樣,需要張嫂安慰,需要張嫂給自己出主意,偶爾的還需要張嫂出麵幫忙,他已經習慣了張嫂像媽媽一樣的照顧著他了。
拉窗簾的手因為嚴洛寒的那句話愣了一下,將窗簾固定好,張嫂去把桌上的那隻空碗收拾起來,然後連同那個保溫瓶一同拿在了手上,似乎是準備要拿去洗幹淨。
“你我在同一個屋簷底下一起生活了幾十年,洛寒少爺該是了解我的。”
張嫂這句話說得很意味深長,意味深長得讓嚴洛寒終於將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
對上他的視線,張嫂以為他要說著什麽,或者是辯駁著什麽的,可是等了很久,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在她以為他沒有話說,然後她準備拿著手頭的東西去清洗幹淨的時候,她就聽到了一句讓她反應不過的話。
“張嫂,去給我辦出院手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