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小白之死
隨著一桶接一桶水的潑灑,倉庫的火漸漸熄滅,連同火光一起被澆滅的還有小白身體表面的風雷之息,眼看情況穩定下來的王傳,卻被絕望所籠罩。
「小白!」
他幾乎驚慌失措的喊著。
王傳衝上前去,原本應該環繞在小白左右的絲絲雷電消失了。眼眸里躍動的白光消失了,甚至連風雷之心上,王傳灌入的天地之息也消失了。
此刻的小白看起來像是還未裝上機械之心,剛剛組裝完成的機關獸,除了觀賞之外毫無作用。
它默不作聲的佇立在倉庫的廢墟之中,默默地注視著周遭的一切,任其王傳如何叫喚都沒有回應。
「這……」
王傳顫抖地將手伸進小白的內核之中,他祈禱風雷之心不要損壞,若是連內殼都被燒壞了,那小白就算是完了。
「不,不要嚇我……」
王傳近乎崩潰的祈禱著,將手伸進小白的內核區,緊接著,他觸摸到了一顆炙熱的猶如心臟一般的球狀物,毫無疑問,那便是風雷之心了。
「是燙的……怎麼會是燙的……」
王傳將其拿出,目光隨之獃滯。
原本漂亮通透的風雷之心,現在已經被火焰給烤出了一個大洞,上面的紋路完全消失,很明顯是從內部自燃而成,一般的火焰不可能傷到風雷之心的表面一絲一毫。
自燃而毀的機械之心,王傳雖然從未了解過這樣的情況,但當他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自己一錘又一錘的釋放出天地之氣,讓小白無節制的吸收之時。
那種痛不欲生的愧疚感就一股腦的全部涌了出來。
「是自己害的吧……對不起……對不起小白。」
王傳不斷的自責,腦海里已經將自己的手剁了一萬遍,將自己那個無知的腦袋也跟著剁了一萬遍。
「怎麼了!」
王木川看著半跪在廢墟之中,一動不動的王傳,趕緊上前問道。
「風雷之心,毀了。」
王木川從未聽過王傳如此生冷而又絕望的語氣。
王傳說完之後,將風雷之心小心的收到衣袋之中,放在《魯班書》旁邊,並將小白的身軀輕輕地抱起,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房中。
「傳兒,傳兒!」
任王木川如何叫,王傳也沒有回頭,好似根本聽不見一樣,宛若行屍走肉一般的挪動著自己的腳步。
不知道這幾天到底是怎麼度過的,在即將啟程前往途安城前面的這段日子裡,王傳像是瘋了一樣的製造機械之心。
他照著風雷之心內部的結構,把檀香木全部拿來製作機械之心,可就算王傳不說,王木川也知道,那只是他將近乎歇斯底里的發泄,這一切都是無用功,想再造出一個風雷之心,何其容易,就算真的做成了,那王傳肯定也無法釋然。
小白『死』了,到底為什麼而『死』,誰都說不清楚,王傳就將一切的罪過歸結於自己,如果當時不讓小白吸收那麼多天地之氣,不往小白的外殼之上雕刻那些無用的紋路,不製作那些多此一舉的榫卯,不順著《魯班書》的意思來……
王傳尋找一切能將罪過推到自己身上的理由,哪怕再荒唐,再無理,可至少他能讓自己的心好受一些,讓小白不毀滅的那麼不明不白,至於是不是真正的原因,王傳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要個解脫,而不是一個反思的機會,他覺得自己就像殺了人,任何的思過都是無用功,只有投放入獄,殺頭謝罪才足以得到內心的釋然。
王傳房內幾乎時時刻刻都有響動,王傳也說不清自己有沒有合過眼了,滿腦子都是當時火光中小白那眼中飄忽的白光,彷彿正在渴求王傳救他,又彷彿正在職責王傳毀了他。
王木川、王貴、宋荷自然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匠門入門儀式在即,他們說什麼也得讓王傳暫時先放下機關獸去拜師,不然等到明年再參加,那麼王傳將錯過一年的時光,一分一秒,足以拉開天才與天才間的差距,更何況一年。
若想讓王傳邁入頂尖匠師的行列,必須先讓王傳放下失去機關獸的苦痛。
「你有見王傳的門開過嗎?」
宋荷在飯桌上問王木川道。
「沒有,明天就得啟程了,如果他不肯出來,只有綁他到途安城,再做打算。」
「貌似也只有這樣了。」
宋荷點頭讚許。
「這樣毫無效果,傳兒若是不肯,沒人能逼他。」
王貴搖了搖頭。
「爹,祖上有沒有留下什麼可以修復機械之心的東西?」
「我根本沒聽說過,而且就算有,王傳也肯定需要很久才能參透出來,機關獸乃木匠最高成就,不像柳葉陀螺斬那樣的機關術,豈是一周兩周能夠參透的?以他的性格,不把機械之心修好,讓小白復活,那他也不會想著去參加什麼匠門。」
「你說的在理,不過也得抱點希望,傳兒此行前去途安,能準備完全點就準備完全點吧,爹你去找找祖上的東西,實在沒轍把你鎖那些東西的鑰匙交給王傳也行,讓他自己找,沒準他還能發現一兩件足以轉移現在注意力的東西。」
王貴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現在主要是讓王傳振作起來,他這麼一蹶不振的去參加什麼入門儀式,量誰都不想收他為徒,他連木匠最基本的熱忱也失去了不是么?」
「你說的倒在理,那你自己有什麼安排呢?」
王木川問道。
「木工上不行,還有其他方面,我去拜託一下李沐,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傳兒對她的情感非同一般,讓李沐去勸說王傳,肯定會有效果。」
「你啊……」
王木川皺皺眉無奈的苦笑了幾聲。
「你一生為情所困,可保不定王傳也會如此,不過讓李沐那丫頭來勸勸王傳,確實不失為好辦法,總之得讓王傳先打定去途安的念頭才行。」
「那我吃完飯就去問問。」
王貴說道。
「行,我現在就去祖上的房間里看看,乾脆我也不找了,反正那些東西見了無數次,有關於機關獸的肯定沒有,還不如把鑰匙給他便是。」
王木川說著,站起身來,這兩天王傳的鬧騰使他身心勞累了不少,腰桿比起以前更彎了,他久違的拄起拐杖,蹣跚的朝祖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