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失敗的收穫
「混生」的過程是漫長的，王傳能靈活地在手上操縱天地之氣的量少的可憐，這點量甚至不足以加快任何一項造物進度，不像拿著鎚子的時候，隨手一甩就是一段高聳的木牆出來。
王傳這才真正認識到引氣介質，也就是匠師們工具的重要性，做工完美的工具，往往能讓匠工施展出超乎自身極限的能力來。
之所以如此，才讓匠師們太過依賴自己的工具，這也使得他們根本不會去了解，也不會去適應撇開工具的世界將會是什麼樣子的。
而王開元算是發現了這個匠師們不易拓展的領域，這個領域極不容易掌握，但是一旦掌握了，那麼就能開創出許多匪夷所思的匠術來。
老祖宗王開元定是掌握這項技巧的人，長生前輩也從王開元傳人手上學到了這門技藝。
或許只有嘗過丟掉工具來施展匠術才能的人，才能認同長生前輩所說的「匠術若需要木錘才能施展，那麼不學也罷」。
王傳不了解真正的木匠宗師到底贊不贊同這個觀點，世上究竟還有沒有和王開元一樣想法的人存在，但他算是明白了，為了『混生』，自己也必須掌握這門技藝。
至少老祖宗所留給他的使命便是繼承這項絕技，將其發揚出去罷。
「不知道祖上還有人會么？」
王傳心想著，手邊卻沒停，此刻流轉在手尖之上的天地之氣，就好像被兩塊巨石賭住的水流，天地之氣只能從那縫隙中滲出，所以想解開檀香木和香絲草的結構，似乎還稍欠火候。
他一邊感受著兩者的聯繫，一邊灌入那微不足道的天地之氣去結合他們的本質，可總覺得這個工作量就像是個無底深淵一般，自己怎麼也見不到底。
過程持續了半天，王傳終究是放棄了，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倉庫之中悶熱無比，王傳利用別捏的氣力傳導方法練了一上午的『混生』，結果卻只完成一絲絲的融合。
王傳雖然用的氣力不多，可想要將天地之氣聚集在手上而不釋放出去，則需要驚人的凝聚力，這樣的狀態使得他不得不單純的耗費體力來維持這項操作。
要知道原本做木工的時候，王傳可以靠著磅礴的天地之氣來給自己的身體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所以他哪怕用木錘敲上一整天，也絲毫不會覺得疲憊。
可現在不行了，他利用壓縮的方式，使得體內的天地之氣全部聚集到手掌上去，希望能藉此撐開那座河流的閘門，使之能夠像拿著鎚子一樣揮灑天地之氣。
所以，王傳根本沒有餘下一絲來維持體力，就算他留下，也無濟於事，因為他根本還沒達到可以一氣二用，兩頭兼顧的境界，那至少得是本心階段的匠人才有本事做到。
於是，突然的一股熱浪襲來，使得王傳腦子一懵，精神力直接渙散了去，那手上天地之氣的凝聚態自然也擴散開去。
王傳一驚，生怕前功盡棄，再度將手放在檀香木和香絲草的混合物上時，竟驚奇的發現，那『混生』狀態仍在。
「看來我並不需要急著『混生』，進度不會消失的話，那我大可以將技巧精進了之後，再來嘗試。」
王傳放心的喘了口氣，把手放下，趕緊用毛巾擦了擦滿頭的大汗。
「不過幸好不是沒有收穫的。」
他靠在木桌上大口的穿著氣，同時，體力也在迅速的恢復著，不一會，那種匱乏之感就消失了，甚至周遭炎熱的空氣也干擾不了他一絲一毫。
「哎，算了，『混生』一事就先不急著做了吧，既然答應給小白換身軀，那麼我也得說到做到。」
「呲！」
王傳笑了笑，將那個刷滿香絲草的木頭放到一旁，重新拿出了幾根檀香木來。
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從一周以前就開始說這事了，可到了今天他才動起手來，以前的王傳可從來沒有如此拖沓過，這也令他挺無奈。
想想近幾日，又是狼妖又是拜天祭，更稀奇的還屬穿越到老祖宗洞天一事。
冥冥之中好像在匠門入門儀式即將到來之際一股腦的全部涌了上來一般，像是好兆頭又像是不好的兆頭，王傳也捉摸不透。
木工本身就是個迷信的行當，王傳更是如此，所以這也讓他胡思亂想，匠門一行到底順不順利，王傳其實心裡也沒底，能做的只有盡其所能了。
他搖了搖頭，將木工錘拿起來，正準備放入衣服后袋之時，他突然覺得這鎚子似乎不是自己慣用的那把了。
貌似這把鎚子更加的揮動自如，王傳仔細看看，可這把鎚子根本就還是自己先前用的那把，一點都沒變。
是錯覺嗎？
王傳拿著鎚子，走到戶外，揮了揮，一股衝動從內心湧出來，讓他不自覺的想要再度演練一遍自己的千機術。
「盾！」
「刺蓮！」
「地網！」
「重鎚！」
「鑽心木錐！」
一套練了百遍的動作又被練了一次，可這一次，王傳卻有說不出的舒服感，這種毫不生硬的銜接在之前完全沒有過。
他甚至不需要再刻意的揮錘去引動天地之氣，在施展鑽心木錐的時候，王傳只是將木錘稍稍一側，那周邊的木頭就化成木錐，纏繞在王傳的左手之上了。
「就是這個感覺。」
王傳之間與吳虎交手之時，一直在思索卻道不出緣由的問題就是這個，王傳對於力量、角度、姿勢的把控，還在初學者階段。
經過了『混生』技巧的訓練之後，一上午的時間，王傳就對力量有了新的認識，他再度握上木工錘之時，動作明顯已經幹練，利索了許多。
王傳有預感，若再多練幾日，千機術將有突破，甚至有可能悟出『萬木決』的第六式『無名火』。
這一招『無名火』王傳已經練上百次也練不會，每次都失敗，可都找不到緣由，來說明自己為何失敗。
而現在，王傳終於是認清了，不是自己天地之氣無法引動起這一式來，而單單隻是因為自己總是無法控制到最為精準的力道去擊打木頭，使其蹦出火花的同時又不摧毀掉這抹火光。
「不知道天底下還有沒有人會去放下工具，好好的修鍊一下自己的手呢？」
王傳不禁讚歎道。
手上天地之氣縈繞不止。
「貌似習慣了之後，那座閘門也漸漸開放了啊。」
王感測覺手上可以揮灑的天地之氣似乎多了一絲絲，於是心滿意足的重新回到了倉庫當中。
王傳可以聚精會神的投入到小白身上去了，面對自己在木工方面最為喜愛的部分，每一次對於小白的改造都讓王傳興緻勃勃。
掐指一算，整個製作小白身軀的過程，以王傳目前的匠師技藝來說，僅僅只需要兩三天。
製作身軀雖難，但可別忘了，王傳的匠心雖然出類拔萃，可他的匠師技藝並沒有被他匠心六段的光芒所掩蓋。
他的匠師身份可是半匠，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年輕匠人來說，你不能要求更多了。
而這些，都源於他對於木匠這門匠藝幾乎廢寢忘食的投入所換得的。
製作機關獸的身軀比製作榫卯繁雜許多，特別是當王傳改進了榫卯結構之後，身軀所需要提供的插槽以及空間結構更為苛刻。
現在小白的體內，有許多關節和身軀無法完美匹配的，因為身軀是製作在榫卯之前，而且用的也是木物一品的普通柏木，無法發揮最佳性能。
多虧了風雷之心的覺醒，讓小白的適應能力硬生生的提升了好幾個檔次，但王傳知道，自己若是小白的話，那好比自己五臟六腑完全不對位。
這種違和到令人痛苦的感覺，定會讓自己發瘋。
所以這次，王傳準備投入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去製作這個身軀。
結果就當他開始著手去做的時候，他才明白，『混生』帶給他的收益到底有多大，因為他發覺自己在雕刻和打磨方面也有了略微的進步，這種需要力量細微掌控的技巧，在鑽研『混生』的同時，不知不覺的提高了。
現在王傳的所有匠術修鍊竟有機的聯繫在了一起，『混生』技巧即是中間的紐帶，聯繫著所有關於《魯班書》的一切，正讓他不禁猜測到，會不會王開元一開始就是將其作為《魯班書》的基礎修鍊技巧寫在那上面的。
甚至整個技巧連魯班自己本人也不知道，是王開元幫著他總結的。
王傳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但他能獲得這門技藝的關鍵，就必定能在木匠這條大道上走的更遠。
這倉庫的門一關就是兩天，王傳從沒離開過倉庫一步，累了就靠著牆壁坐在桌子上休息一會，餓了便將飯菜端到這裡來，一邊吃一邊考慮著機關獸身軀還缺少那幾個插槽。
王木川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沒想到，王傳竟然能在檀木香那麼濃郁的倉庫之中美滋滋的吃著飯，還看著那堆木頭，換做他，肯定受不了。
當然，王家誰都不會去阻撓他所做的事情。
於是乎，在第二天夜幕降臨之際，機關獸的身軀終於做好了，王傳敢保證，這是他做過最為出色的一件手工製品，遠勝那些柜子桌子房子。
王傳甚至還在機關獸上雕刻了符合小白特性的彩雲雕文，整個木皮顯得仙氣渺渺。
「小白，喜歡嗎！」
王傳拿著那身軀問道。
小白能說什麼呢，當然還是那句話。
「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