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混生
「雷明子，千珏，法枯玉……這些到底都是些什麼千奇百怪的東西，為何我聽都沒聽過。」
王傳順著檀香木的『混生』一欄自上往下看，條目中能看明白的竟然只有一兩樣，而且每一樣都幾乎極為罕見，並且有石有玉有藥草，這些八輩子與檀香木搭不上邊的東西，被一股腦的寫在了檀香木的『混生』條目之下。
「這些難道真的可以使檀香木提升木品檔次嗎？」
王傳不禁問道，他雖然已經見識到木匠的掌控之力可以體現在方方面面，但他仍舊很沒有信心去搞懂這些的效用，畢竟它們並沒有海螺那麼常見。
突然，他在令人眼花繚亂的『混生』條目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香絲草！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香絲草的出現讓他眼前一亮，因為這些草漫山遍野的開放，甚至自己庭院之外就有好幾株迎風而立。
「香絲草，除了草葉和檀香木的香味差不多之外，貌似就沒有與檀香木相似的地方了吧？不過製作傢具的時候，檀香木的香氣總是會因太過濃重而讓不喜這股味道的人不適，可能香絲草可以中和一下？」
「哎，怎麼猜也不如親自試試。」
王傳也不再猜了，轉身就跑出倉庫，興緻勃勃的尋找香絲草去了，他現在迫切想要印證的是『混生』的手法。
不一會，王傳就拔到了幾株茂盛的香絲草，八月的季節雨季很多，很適合草籽的發芽與野草的生長，遍地都是欣欣向上的草兒。
「不要讓我失望啊，香絲草大爺。」
王傳將其放在木桌之上，抬頭再看了一眼《魯班書》。
「『混生』得將這些材料碾碎或者磨粉之後，塗抹在木頭之上，然後催動天地之氣令他們融合嗎？聽起來真難。」
王傳苦笑了下，搖了搖頭，拿起木錘舉了起來。
「第一步碾碎就很難啊，不知道這草會不會痛呢，對不住了，香絲草大爺！」
說完，一陣亂錘而下，草汁立刻伴隨著晨露濺了出來，綠呼呼的夾雜著奇異芳香的汁液零零散散的沾滿了整塊木桌。
就在這時，宋荷推門而入了，見著王傳在砸草，以為王傳出了毛病。
推門聲自然也驚動了王傳，他嚇了一大跳，趕緊放下木錘，把《魯班書》趕緊藏到衣服之內。
既然長生說只有破解柳葉陀螺斬的人才能看這《魯班書》，那麼王傳就不會違反祖上的規矩，就算王木川和王貴，王傳也絕不會將其此事告訴他們倆。
「傳兒？」
「娘。」
「你……」
宋荷看了看桌上那慘不忍睹的樣子，頓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道。
「餓了吧？該吃飯了。」
「得嘞，現在就去。」
王傳趕緊把宋荷推出倉庫，將小白領了出來，然後將倉庫門一關，祈求宋荷不會問起自己什麼來，不然就沒辦法解釋了。
「咱木匠大師竟然餓了呀？」
王木川抹了把鬍子，燦笑著說道。
「爺爺？我都沒看見你，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能不餓么！」
「喲，今天還不反駁一下？」
王木川疑惑的念了一句，跟著王傳走進前院，上了飯桌。
這一頓飯王傳吃的當然是魂不守舍，他的心思全飄到了倉庫中去了，他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將香絲草搗好，可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識到『混生』帶給檀香木的效果了。
「咚咚咚。」
突然幾聲清脆的聲響從廚房內傳來，王傳耳朵一豎，隨意的扒了兩口飯，然後站起身來，走進廚房。
只見母親宋荷正在搗鼓著麵糰。
她先將麵糰沾上水，塗上麵粉，然後放到一個碗形狀的器皿里不斷地錘碾，不一會，那麵糰就軟軟綿綿的了。
「就是這東西！」
「啥？」
宋荷被王傳不知所以的話給整的一臉懵逼，要知道今天他看王傳的樣子好像就不太正常了，一個木匠竟然在倉庫里敲著草，難道是將草當成木頭了？
「傳兒，你今天沒事吧？」
王傳根本沒有回宋荷的話，四下找了起來，果真在灶台上找到了另外的一個乾淨的器皿，王傳抱著這東西跟撿著寶似的，臉上儘是喜悅。
他小跑到宋荷身旁，小聲的告訴他。
「沒事，我今天好著。」
隨後擠了擠眼睛，快跑了出去，迅速的衝進了倉庫，將倉庫反鎖住。
宋荷趕了出來，和王木川四目相對。
「傳兒今天是怎麼了？」
王木川倒是明白了，刁起根煙斗，抖了抖說道。
「能讓他這樣子的啊，除了李沐，那就只有木工了，估計是在匠術方面有些突破了吧。」
「也只有你們木匠能夠了解木匠。」
宋荷無奈的說道。
有了這個磨東西的器皿，王傳算是可以事半功倍了，將草放進去，可磨可碾，可搗可錘，如果質地再好點，讓鐵匠用精鐵專門再造一個這樣的器皿，沒準自己還能用這東西來製成石粉甚至玉粉。
王傳將香絲草一股腦的全放進去了，然後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打磨了起來。
果真，不一會，那香絲草完全變成了草汁，雖然王傳用了不少力氣，可總比放在木桌上錘來的效率許多。
「接下來就是塗抹了。」
王傳用鋸子鋸下一小塊檀香木段置於桌上，用刷子沾草汁，然後仔仔細細的將面向上方的木皮給刷了一遍，不得不說，這個過程還是很費心費時的，這麼一小段的木頭，光光塗刷就要幾十分鐘。
「差不多。」
王傳將刷子放下，拍了拍手，拿出鎚子，聚力一揮，那藏於體內的氣力瞬間揮灑而出，全部附著在了檀香木之上。
天地之氣融入木頭之中，也同樣浸入了香絲草的草沫里，香絲草的本質結構立即一目了然。
「原來香絲草的本質結構和檀香木差不多，怪不得可以與檀香木進行『混生』，現在只要將兩者的結構混合即可，不過……只要單純的銜接在一起就可以嗎？」
王傳皺了皺眉，索性咬咬牙一鎚子將其結構完全打散。
「糾結不如嘗試！」
『砰』
一聲干響，檀香木段竟然在王傳的錘擊之下，一分為二，兩端各自飛了出去。
「什麼！」
王傳的敲打根本沒能破壞本質結構，反倒是直接將其基礎結構給破壞了，木頭的形態一類可用五官感知的就被稱為基礎結構。
『混生』需要釋放巨量的天地之氣，寄託了天地之氣后，所需施展鎚子的又力道太過大，不能自如操縱，在揮灑天地之氣的同時，也破壞了檀香木。
「真是難啊！」
王傳只能搖搖頭。
他望著手中的鎚子，深知想要操縱『混生』這項老祖宗自創匠術，所需要出神入化的掌握技巧，不僅是掌握鎚子，更是掌握力道與天地之氣，這些王傳還稍欠火候。
難道只能等待之後匠心和技巧一同提升了之後，才能掌握這門絕技嗎？
王傳隱隱覺得，要將這兩樣完全不相干的東西融合，需要敲打上萬下的鎚子才有可能打散其本質結構，使之融合。
上萬下？那王傳哪怕再修鍊個幾年恐怕也無法達到，能夠在檀香木上儘力擊打上萬下，且不損傷檀香木的木匠，那恐怕技巧方面配得上『大匠』的稱謂了吧？
王傳不由得問自己，功虧一簣了嗎？
他長嘆一口氣，放開木錘，撐在桌面低頭沉思，不知不覺中，一抹小草沫從檀香木上掉下，恰好就落在了王傳手邊，王傳手一動，立刻就沾染到了草沫。
理所當然的，這混合著王傳天地之氣的草沫，將本質的所有信息全部告訴了王傳，王傳一點也不意外，甩了甩手。
當王傳想將其將其甩開之時，突然，那本質結構鬆動了一下，就在王傳把手放到那上面滑動的那一剎那。
雖然這股感覺十分的微弱，可任何變動都逃脫不了王傳的感應，他隨即想到了些什麼，他又回想起了在王開元所造的夢界中，長生所做的事情。
長生手上沒有拿木錘，就能施展萬木決，周圍沒有樹木卻能生出盤旋巨木。
「或許……天地之氣根本就不需要靠木錘的催動來強化，這道理我怎麼從沒想過呢，木錘只是工具，脫離了人就產生不了效果，主宰匠術的根本還是手，可我卻忽略了自己身上那麼重要的部分。」
王傳將手放在檀香木和草沫之上，閉上眼，仔仔細細的感受著它們兩者的結構與關聯。
「太清晰了，比握著鎚子的時候更為清晰。」
如果將本質結構比作一幅山水畫，那麼握著鎚子觀察它們二者區別的時候，就是隔著數道紙窗去看，費神又費勁，而現在，用手微微的灌入天地之氣，用身體直接觸碰到它們的時候，這兩幅山水畫便近在眼前，甚至王傳覺得身處其中了。
身旁儘是本質結構中的小微粒，這些微粒鑄造了物質的本體，王傳張手就能去觸摸，去解開將它們連在一起的細線。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