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稚子何辜
「陳副將又何必這樣呢?」楚漓看著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只是……不想連累她。」陳慶天也跟著嘆了口氣,先不說她的父親怎麼樣,但至少,她在家裡依然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
而跟著他,卻連溫飽都是問題,一天吃的都是粗茶淡飯,雖然她不曾跟他說過,但他知道,她從來就沒過過這樣的生活。每天還要擔驚受怕,擔心路上會遇到劫匪,擔心程元姬的追捕。
甚至,他不能給她許一個安穩的未來。
他又何必讓她跟著他受苦受累呢。何況她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不然,她家裡人也會擔心。
他猛然想起那個肥碩的江父,他們到底在密謀什麼……江燕林回到他身邊,到底安不安全?
看著消失在夕陽下的身影,他卻只能自嘲一笑,回去,總比跟在自己身邊要好。
一路無言,他們默默的往前走去。
走了許久之後,太陽已經西沉,夜幕也悄悄降臨,微風吹過,還帶著絲絲的涼意。
他們剛好路過一個小鎮,便停了下來。
街道上,熙熙嚷嚷的人群,倒也挺熱鬧。馬車「格拉、格拉」的從街道上走過,楚漓的心情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之前的沉悶一點點的從心頭上掃去。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尋了一家比較冷清的客棧落腳。
趁著沒人的空隙,楚漓把掌柜支開,陳慶天順利的把顧寒熠抱到了房間里。
「漓兒,你早些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你喊我就好了。」
「嗯,好,陳副將也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
等一切都整理好之後,陳慶天便走了出去。
楚漓依然是靜靜的看著昏睡的顧寒熠,「寒熠。」總喜歡,在深夜時,低聲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她褪下外衫,躺在了他的身旁,伸手抓起被褥,蓋在了兩人的身上。她的目光,卻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他。
「寒熠,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呢?我已經不能再喂你喝血了,我要把你帶到南疆去。」她似是累極了,才說了幾句話,美眸便微微的垂了下來。
可她依然在他的耳邊,喃喃的說著,「寒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剩下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如果連你也要離開我,那我就只剩下滿腔的仇恨……」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低低的呢喃聲在房間里回蕩著。
第二日一早,天才微微亮,星星的殘影都還留在天上,他們就已經離開了客棧。
不停地在趕路,只為了能早日趕到南疆。
南疆,名為南疆,卻在最北方。
傳聞,是在很久以前,大批的南方人,因為戰爭,流離失所。
他們一直往北遷徙,終於在那一片荒蕪如沙漠般的大陸上,定居了下來,取名為南疆。
要到南疆,他們就要繞過整個陵東國。
走了幾日,卻發現陵東國與吟鳳國交界的地方,有大量的流民。
隨著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陳副將,外面怎麼了?」楚漓擔憂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
「沒事,只是一些流民而已,我們繞道走就好了。」
話音剛落,卻看見楚漓掀開門帘,走了出來。
放眼望去,這一路上,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流民。
有的生病了,或者受傷了,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哀嚎著。
有些實在病得太重,傷得太重,便會被無情的拋棄。
楚漓看著他們,只覺得喉嚨一陣哽咽。到底是哪裡來的流民?他們的家鄉在哪裡?為什麼要逃亡?
她摸了摸身上,有些碎銀,正想著拿出來施捨一點給他們,卻被陳慶天制止了。
他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們身上的銀兩已經不多了,況且,銀子給到他們,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楚漓點了點頭,把碎銀收了起來,確實,這麼多流民的話,隨意施捨,可能會引起慌亂,或者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看著那些生病、受傷的流民在苦苦掙扎,她還是不忍的問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流民?」
陳慶天眼眸沉了沉,「程元姬的野心,怕是不止一個吟鳳國。」
言下之意就是說,極有可能是程元姬繼位之後,發起的戰事,而每每遇上打仗,就會出現大批逃亡的流民。
楚漓自知,現在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一語不發的,默默回到了馬車內。
馬車緩緩地動了起來,繞開了流民,向著另一個方向前行。
大概走了一刻鐘的時間,他們的馬好像受驚了,一陣嘶鳴,馬車也跟著狠狠的顛簸了好幾下。緊接著,馬車穩了下來,就聽見陳慶天大聲的呵斥,「你們不要命了嗎?」
「公子,求求公子救救我們的孩子吧。」是一個男子哀求的聲音。
楚漓心中一驚,便起身走了出去。
只見馬車前,跪著一對夫妻。他們也跟那些流民一樣,衣衫襤褸,面如菜色。
那婦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邊磕頭邊說,「公子行行好,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楚漓看了一眼她懷中的孩子,大概有兩歲的樣子,跟他們一樣,臉色蠟黃,看起來很瘦小。但她很乖巧,不哭也不鬧,一雙如黑葡萄般又黑又亮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許是看著楚漓貌美,一直好奇的盯著她看。
陳慶天一時也犯難,他實在不能對著這些手無寸鐵,正在逃亡的難民動手。「你們快些讓開,再不走,就休要怪我不客氣了。」
「公子你行行好啊,孩子還小,她跟著我們會活活餓死的。」那男子面上也是一片悲痛之色。男兒膝下有黃金,如果不是真的已經絕望到無計可施,他們也不會這樣跪在這裡吧?
那婦人已經泣不成聲,只是緊緊的抱著她的女兒。
孩子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只是好奇的看著這一切。看到她娘親哭泣,便抬起小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以示安慰。見自己的孩子如此懂事,那婦人哭得更加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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