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子衿酒
「我想跟娘一起過個年。」
這一次，她沉默了。她在這紫緣寺，前後算下來，也該有五個年頭了，一直沒回過顧府。
一陣沉吟之後，「好，我跟你回去。」
隨後，許嬤嬤幫她收拾了一些行李，幾個人一同下了山。
楚漓走時還頻頻看了幾眼，這座山不但風景秀麗，而且山勢險峻，不管從哪方面看，這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將寺廟建在這山上，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而為之？
剛回到顧府，卻又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在顧府門前坐著一個女孩，圓嘟嘟的小臉耷拉著，滿是失落。
咦？那不是中秋那晚見到的那女孩么？她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一個人。
「小寒，那女孩怎麼了？」顧夫人看見那可憐巴巴的女孩，不禁心頭一軟。
「娘，你們先進去，我過去問問。」顧寒熠皺著眉頭，他對那女孩的印象並不太好，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冤枉他的天兒是小偷，而且還厚顏無恥的跟著他們來顧府，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吵死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顧寒熠黑著個臉將她帶了進來。而那可憐兮兮的女孩，已經哭得眼睛都紅了。
「天兒，出來！」顧寒熠怒吼了一句，就看見陳慶天腆著個臉出來了。
「公子。」他先是瞟了一眼那個哭成淚人兒的女孩，然後再弱弱的看著顧寒熠。
「來找你的。」顧寒熠沒好氣的樣子，顧夫人看著不禁宛然一笑，她這平日里冷冰冰的兒子只要跟陳慶天走在一起，總算看起來有點人氣。
「你……怎麼了？」看著她哭紅的雙眼，他終是有點過意不去，因為是他讓人把她攔在門外的。
「……我明天就要回陵東國了。」那女孩紅著臉從懷中拿出一個粉色的荷包，塞到他手中。
「這什麼？」陳慶天見鬼一樣的將荷包丟地上。
那女孩原本止住的眼淚，這時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你哭什麼呀？」陳慶天手足無措，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女孩哭著跑出了顧府，留下一臉茫然的陳慶天，以及在竊笑的眾人。
楚漓拾起地上的荷包，上面綉著一些不成型的花，以及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只能依稀的辨認出一面綉著「江燕林」三個字，另一面綉著「陳慶天」三個字。
「喏，給你的。」楚漓笑著把荷包遞給他，「還不快去追？」
「沒想到天兒也長大了。」顧夫人也笑著打趣道。顧府里一片其樂融融的氣氛。
顧夫人平日里也不愛熱鬧，總是一個人在房裡抄佛經，顧寒熠就每天早上就去陪她。
到了除夕那天，楚漓不知從哪兒拿來了兩壇香氣四溢的酒。
「這酒好香，這是什麼酒？」陳慶天一聞到香味，就跟在楚漓身後。
「這叫子衿酒，用佛手，桂花，金橘，茵陳，玫瑰等釀製而成。」楚漓邊說邊將酒罈打開，只見壇中的酒液色彩瑰麗，花果之香濃郁。
「這是在哪兒買的？」陳慶天光是聞著，就已經垂涎三尺了。
「這是我之前釀的，中秋的時候我就將這酒埋在了錦雲閣的竹林里，眼下拿出來喝剛好，你嘗嘗。」楚漓給他倒了一杯，頓時整個廚房滿滿的都是酒香。
他端過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嗯，好酒，味道甘醇而不烈，香氣濃郁。」
「咳咳……」看見有說有笑的倆人，顧寒熠輕咳了兩聲，看來最近對陳慶天的「關心」太少了，竟然敢跟他的丫鬟在一起偷著喝酒。「顧府里是禁酒的，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陳慶天端著手裡那杯香醇的佳釀，反駁道：「什麼時候……」
「你出去！」還不等他說話，顧寒熠整個臉都黑了，莫名的吼了一句。
陳慶天只得訕訕的走了出去，嘴裡還嘟囔著：「真奇怪，最近公子的脾氣好像又變差了。」
「漓兒，這酒……是你釀的？」顧寒熠拿起那杯酒，嗅了嗅，果然好香。
「是我釀的，但我不知道府里禁酒。」楚漓把兩壇酒護在懷裡這是她好不容易才釀出來的酒，她很擔心顧寒熠會一生氣把這酒毀掉。
「這是什麼酒？」顧寒熠饒有興趣地看著杯中那晶瑩的液體，如果不是剛說過顧府禁酒，他還真想嘗一嘗。
楚漓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想了想，眼神有些恍惚地說：「子衿酒。」
「子衿酒？」顧寒熠習慣性的皺起眉頭，「我怎麼沒聽過。」
「子衿是我娘親的名字，這酒的釀法，是我娘親想出來的，這酒名，是我爹爹起的。」說完，緊咬著下唇，這是第一次，她跟別人提起她的家人，以前就算是在春蘭面前，也不曾提及關於她家人的往事。
「這酒挺香的。」或許是看見了楚漓眼中的那一片落寞，顧寒熠有些心疼，不禁的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楚漓獃獃的看著他，之前他不是還振振有詞地說著顧府禁酒嗎？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感覺到楚漓的目光，顧寒熠伸手摸了摸他自己的臉。
「沒有。」楚漓一下子羞紅了臉，她怎麼可以這樣無禮的看著他，之前學的禮儀都學哪裡去了。
「沒有就好，把你手裡的酒罈子給我。」
「……」楚漓咬了咬牙，還是乖乖的將手中的酒罈子交給了他。
看著他抱著兩個罈子離去，楚漓心裡好不委屈？以前，看著夏子衿釀酒，她總是很好奇，聞著那香氣濃郁的佳釀，她很想嘗一嘗，可夏子衿總說小孩子不能喝酒，所以她只能眼饞的看著。
直到現在，她終於可以自己釀酒了，可是還沒來得及嘗一口，就被收走了。
帶著煩悶的心情，過完了整個春節。元宵過後，顧夫人又回到了紫緣寺，顧府又恢復了往常的冷清。
這天夜裡，楚漓剛躺下，就聞見不知哪裡飄來一陣陣酒香。
這熟悉的味道，她怎會不記得？這明明就是她親手釀的子衿酒啊。
她起身，順著香味傳來的方向，一直走，竟走到了錦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