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壽宴（一）
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楚漓再次睜開雙眼。果然……
周圍依然33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依稀能看到一些影子。經過幾次的閉眼休息，楚漓漸漸地能看見周圍的東西，雖然只有一個輪廓，但她依然很開心，原來她沒有失明，只是昏睡了太長時間，眼睛不太適應。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室外的寒氣一下子就沖了進來，冷得楚漓不禁打了個哆嗦。
「咦？你醒了？」說話的是一個小丫鬟，聲音很稚嫩，眼睛依然是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楚漓神情獃滯，沒有說話，任由著那丫鬟替她梳洗，那是一個活潑的小姑娘，一直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不過無非也是說她長得真美，這些無足輕重的話。
等梳洗完畢，楚漓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小丫鬟說要帶她去見程元姬。楚漓乖乖地穿上她們給她準備好的衣衫，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的反抗或者說半點不樂意。
被帶到程元姬面前的楚漓乖巧得有些反常，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程元姬只是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還是跟之前一樣，安排了琴師跟舞娘每天教導楚漓。
楚漓沒在親王府，還是在原來那個院子里，只不過沒有再被關在密室里，因為楚漓醒來后，程元姬帶她去了一趟親王府的牢房，讓她不得不乖乖聽話。
除夕那天，楚漓在這冷冰冰的宅子里看著外面，這裡周圍荒無人煙，她靜靜地聽著遠處的炮竹聲，以往過年的時候，都能吃到娘親做的年糕，軟軟的，很香甜。
娘親，漓兒好想你。不知不覺的，淚水爬滿了那張稚嫩的小臉。
一條絲質的絹帕輕輕從她臉上擦過，楚漓抬起頭，看見程元姬微笑著，認真地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有那麼一刻，楚漓忘記了他所有的罪惡。
「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給你帶了些糕點，去看看喜不喜歡？」程元姬依然是面帶春風，而楚漓已經恢復了那一副毫無感情，冷冰冰的面孔，剛才的動容，只是一剎那而已。
程元姬帶來的糕點很精緻，比她見過的任何的糕點都要精緻，也許是宮廷里的東西，但楚漓卻食不知味。
「春蘭呢？」雖然知道這句話不該問，但她還是大著膽問了一句。
「這不是你該問的。」果然，程元姬臉上笑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頓了頓，他又說，「只要你乖乖聽話，她就不會有事。」
楚漓的喉嚨一陣苦澀，鼻子酸酸的，但是她還是強忍著，將那些苦澀的感覺，連著糕點，一起咽進了肚子里。
「我……我想去看看她。」她不死心地抬起發紅的雙眼，本來如一潭死水的眸子，在此刻閃著不明的光彩，像是……乞求。
「不可以！我不希望這三個月里，再出什麼意外，不然，後果你是知道的。」他覺得自己對她太過仁慈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他的底線。
程元姬走後，院子里又恢復了一片沉寂。
親王府里一片燈火通明，程元姬卻覺得心情煩悶，幾個歌姬陪在他身邊一起飲酒作樂。
「二弟，別喝了，父王正等著你過去吃團年飯呢，不要再惹父王生氣了。」說話之人跟程元姬長得十分相似，但身上卻沒有跟他一樣的戾氣，儼然一副翩翩公子之態。
他正是程元姬的哥哥程文羽，由皇帝親自冊封的世子。
「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好好做你的孝子就是了。」程元姬慵懶地拿起酒杯，仰頭，杯中清澈的液體一飲而盡。
程文羽無奈地嘆了口氣，終是搖搖頭離開了。
「殿下好酒量。」
「殿下，再來一杯。」
「殿下你好壞。」程元姬的院子里一片鶯歌燕語。
而他的眼底卻閃爍著幾分少有的寂寥，六皇子說，等到皇帝壽宴那天，安排個絕色美人獻舞便可，其他一切他自有安排。
剛剛見到楚漓時，他竟然動了惻隱之心，一杯接一杯的烈酒讓他的雙眼漸漸迷離，最後，醉倒在軟玉溫香之中。
吟鳳國偏南，春節才剛過，便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到處濕漉漉的，但氣溫回升得很快，才二月就開始變暖了。
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程元姬更是將楚漓盯得死死的，院子里的侍衛都增加了一半，且還每天都過來看望一次，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出什麼意外，雖然六皇子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壽宴上到底有什麼計劃。
隨著跟楚漓接觸的次數越來越多，程元姬發現自己對她越來越移不開眼，每次都刻意地強迫自己不去看她，甚至有時候，會很想看到她的笑容，但這兩個月來，他唯一見過，她不同於平時的就是除夕那天，默默流淚的樣子。
壽宴如期而至，程元姬看著楚漓穿上六皇子送來的舞裙，嘴角揚起一絲滿意的笑容。
月牙色紗質的舞裙，襯得她秀長的頸脖更加白皙，為那張稚嫩的臉增添了幾分女人的嫵媚。
「漓兒，你真美。明日的你，絕對是百花之魁。」程元姬深情款款地看著她，笑起來時，雙眼如蕩漾的湖水，會讓人心裡情不自禁地泛起一陣陣漣漪。
但楚漓不會，她定定地看著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既然殿下培養漓兒這麼久，是為了明日，漓兒可不可以懇請殿下先把春蘭放了。」那一刻，楚漓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她就像是他腳下的螻蟻，等待著他的審判。
「可以，明日一早，就放她離開。」
楚漓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很釋然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比春天裡萬花爭艷的景象還要美，彷彿天地都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
但很快，她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一雙眸子如死灰一般。連程元姬都不禁懷疑，剛剛看到的一幕是不是他的錯覺。
壽宴將至，皇宮裡正忙得如火如荼，屋檐下到處都掛著大紅的燈籠，氣氛竟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