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雨打風吹去（四）
「讓大家休息一下。」李懷坐在甲板上，神情有些惆悵
楊志走過來，看著對方，「不去找官軍？蘇杭不是有駐軍么？怎麼還不見動靜？」
李懷朝著身後的杭州城看了一眼，「若是駐軍真的管用，早該動了，如今看來，不是投降，就是叛了。」說完臉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華朝勢弱，最好的體現就是軍隊不戰自敗，並不是打不過，很多時候是還未開打就已經出了問題，將帥惜命，或降或逃，並不少見。
楊志猛的將手中的刀砍再船板上，「你準備怎麼辦？」
「此事錯在我一人，不該以為南方或有不同……」李懷搖了搖頭，「你一到蘇州，不要去找官家，要立即聯繫洪記，如今能依靠的還是我們自己的人。」
「你要和聖公開戰？」楊志有些錯愕，看著李懷凝重的表情，「這裡畢竟是江南，真要是調集人手，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一旦蘇杭破了，沿著運河直上，便是上京路，朝廷不會不管，如今朝中能戰的便是我李家，多半還是我父挂帥。」李懷淡淡的說著，「不過真要是等他們過來，只怕都晚了，洪記要做的便是拖住他們數日的時間。」
楊志點了點頭，「那你？」
「你不會真的讓我將自己的女人都留在那裡吧？這要傳出去，我還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李懷笑了笑，楊志一愣，雖然知道事有不妥，但是卻也想不出可以辯駁的話，其實在他心中，何嘗看得起那些薄情寡義之人，嘆了口氣，只能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那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被抓，也決不能丟了性命。」
杭州城外不過數十里之外的一片開闊地上便是江南大營，自從永樂自立，這裡便是朝廷應對江南的主力，只不過幾年的時間下來，方臘未有北上之意，反倒是偏居一偶，做起了土皇帝，江南大營之中反倒是越發的糜爛起來，將士不怕血染疆場，怕的卻是錦衣玉食，原本營中的將帥便都是窮苦出身，不過幾年的時間便都置辦了田地，蘇杭之中更是多有家業。
大帳之中，幾人都是一臉的深沉，大軍已然在賬外集結，只是久久未有出發的指令。
「大帥？！」
「若是再不動，只怕……」
「慌什麼，不過幾個毛賊，至於如此緊張？」
「已經有人帶回了消息，看到了王寅，寶光如來和方傑，這些人可是方臘手下的猛將，此時出現絕非一般，只怕是……」
「難不成他們要靠的這麼幾個人佔了一個州府？豈不是笑話？」
幾人爭執著不下，卻聽見有人大笑著從帳後走了出來，「幾位將軍所言甚是，蘇杭之地，富庶之鄉，其實我們能一口吞得下的？」說話的人語氣粗狂，出現在幾人的面前，等看清了對方的樣子，軍營中數人便都是一驚。
「呂師囊！你！」來人早幾年也是南方的富戶，做的也是糧食的生意，只是後來獻糧方臘，成了叛逆，之後才有了徐家的崛起，如今卻是一臉笑意出現在眾人的面前，「諸位別來無恙，可還想著呂某人？」
當下便有將士抽出了佩刀，要將對方拿下，只是還未起身，便被迎面飛來的流星錘，砸在了胸口，一口血噴濺在了眾人的面前，「這又是何必，忘了與諸位介紹了，這位正是聖公座下首將，大將軍石寶。」看著剛才對方使的流星錘，眾人這才不敢再動。
「好了，諸位，事到如今我與你們交個底，華朝待我等如草芥，太子組建新軍，便是想要奪我等兵權，實在讓人心寒，聖公順應天命，我厲天閏願奉聖公為主！」看著面前眾人似有猶豫，厲天閏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們還有猶豫，我也不為難你們，是去是留，你們自行決定吧，但若有敢擾亂軍心者，殺無赦！」
片刻之後，大營之中便響起了出發的號角，江南大營中的數萬人馬朝著杭州的方向開拔。
「厲將軍，可還有什麼在意的事情。」看著大軍依次離開軍營，呂師囊卻注意到對方臉上帶著些許不安，此事兩人已然謀划的許久，牟家不過城中的內應，真正能決定此事成敗的卻是江南大營中的數萬人馬，厲天潤回頭看著對方，「少了一人，只怕以後會是麻煩。」
「哦？難不成軍中還要讓你忌憚的人物？」
「不過一個年輕的後輩，原本也想收為己用，不過人各有志，雖是年輕，但卻迂腐的很。」厲天閏笑了笑，，隨機又朝著運河的方向看過去，「我已經讓人去了，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杭州之事，已成定居，將軍多慮了，真要是厲害的人物，只怕以後也難受重用了，只要傳揚出一些消息，只怕華朝里有人就會替我們清理了。」呂師囊笑了笑，厲天閏默然的點了點頭。
隨著江南大營的變動，杭州城中的動蕩也漸漸平息下來，軍隊入城，便是有想要抵抗的，也不過徒然的丟了性命，此時的杭州城中，一輪清洗正在展開，洪記和若干相關的商賈都被牟家帶人一一清理，原本熱鬧的街面上，此時倒是冷清了下來，偶有開著的鋪子，便都是牟家或是有關的幾家在收拾局面。
而牟家的慶園之中，老人已經被關在屋子裡，一起送進來的還有牟小海的屍體，只有杭州城中牟家的事情，倒是和這裡沒有了關係，畢竟如今的牟家，便是一個女子的天下。
「人還沒有找到？」
「或是出城了？」
「應該不會，冷家的老頭雖然死了，但是冷雪梅的屍骨還未找到，想來也是活著離開了……」
慶園中另一側的書房裡，幾個牟家的管事如今都是一身短衣的打扮，手中提著刀劍，反倒是坐在位子上的女子依舊穿著講究，此時聽著幾人的談話，微微皺了眉頭。
「如今石將軍已經入了城，杭州不可能久亂，若是要除去他們，便只有這幾天的時間，你們不要在乎手段，牟家能否掌控日後的蘇杭，便是看諸位了。」她淡淡的說著，面前的幾人也是一臉的興奮，院子里有人大步的走了進來，女子急忙起身，朝著對方微微一笑。
「龐將軍。」
「我只說幾句，我知道你在找李懷的家眷，不要動他們，若是讓我知道她們因牟家而受了損傷，我一定加倍讓你們償還！」龐萬春語氣冰冷，女子表情一滯，隨即又擠出了笑容，「只是他畢竟是朝廷的人……」
「你只管照做就是！」丟下一句話，龐萬春便不再多言，大步離開，留下屋子中數人，而牟庭玉此時更是緊緊的攥著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