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齣戲,一盆景
梨園春中已經在為楊芸鶯的新戲做著準備,這是李懷當初離開時就留下的本子,寫的也是一門忠烈的故事,只是當初留下的不過是故事大綱,而且只有幾場而已,也多虧了夕劭駿不遺餘力的編排,甚至找了幾個頗懂戲文的學子參與其中,才將故事寫的豐滿起來。
「也真虧他能想的出來,男人都戰死了,還讓女子挂帥出征,有他這樣咒自己家的么?」楊芸鶯翻看著手中的戲本,清唱了幾句唱詞,時不時便要埋怨李懷寫的故事太過凄慘了些,楊家一門忠烈,最後竟然是還要讓一群寡婦去征戰沙場,夕劭駿站在一邊,一隻手端著小茶壺,一隻手捧著唱本,聽著楊芸鶯的話,呵呵一笑,便隨口解釋:「姑娘就不要埋怨了,公子對我說過,故事裡的悲情人物最是能感染觀眾,況且這故事寫的也不算離奇,我聽洪記傳過來的消息,公子身邊還真有幾個像這唱本中穆桂英一樣的女將軍呢,就比如……」
女子的突然停下了清唱,一張冷冷的臉看向身邊的夕劭駿,看著女子如此反應,他自然知道自己多嘴了,「他身邊還有女將軍?你知道是些什麼人?」
「嗯……具體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姑娘不要多想,你也知道的公子用人從來都是不分男女和出身,看重的就是才幹,那幾個也都是女中豪傑,各個不凡,其中一人還是公子的師傅呢……」夕劭駿一邊解釋著,一邊小心的看著對方臉色,對方卻是轉過了頭,「夕掌柜,這些事情也不用和我說,洪記不是有紀律么?你跟我解釋這些,沒關係么?」
「沒關係,沒關係,姑娘也不是外人,不是都已經住到將軍府了么?在公子心裡,姑娘的位置自然不同,更何況楊兄弟如今跟著公子,那也是出生入死的感情。」夕劭駿的一張嘴自然如抹了蜜一般,要不然也做不了這梨園春的掌柜。
楊芸鶯雖然臉上看著不悅,其實心裡倒也沒有多少介意的,他的身份,他的成就,還有他如今的地位,都已經註定了他今生的不凡,女子雖有愛戀,但也知道這這個人終究不會只屬於她一人,只要心裡能有自己的位置也就知足了,如今世道,女子便只求一有心人而已。
夕劭駿看著對方,嘴角也是劃過一絲微笑,「姑娘還是多看看本子,等公子打敗田虎的消息傳開來,這好戲也該上演了!」關於李懷在梁山上擊敗田虎的事情,如今並沒有完全被上京中人知道,要不是洪記有著自己的消息渠道,也不會這麼快知道,內衛那裡雖然也有消息,但也只是上京中幾個權貴知道而已,至於何時將消息散布開來,也要等上面的幾個考慮清楚。
而上京之中能最先得到內衛消息的出了皇城中的那位醉心煉丹的老人和幾個軍機處的老臣,便是太子府和右相府了,自從李懷入了內衛,成為老皇帝最為依仗的幾人之一,西北將軍府的地位便水漲船高,待李賀統領了西北的軍政大權,西北將軍府便已然隱隱成為了繼太子府和右相府的第三股勢力,只是不同於前兩者在朝堂上的力量,對方卻是把握了實在的軍權,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經明白,如今的李家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李家了。
艷陽閣,上京中一處權貴喝茶聊天的院子,坐落在最為繁華和熱鬧的內城南大街,不同於一般的茶樓,這裡的每一間房子都有獨立的過道,相互之間也有著私密的布置,從外面看並會發現其中的規律,也正是如此,權貴們才會花幾十兩銀子在這裡喝茶吃飯了。
「也真虧了右相能找到這麼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您不會就是這裡的幕後大掌柜吧?」
「太子爺說笑了,這地方在上京也有些年頭了,我記得當年最先建起來的時候,是幾個王爺出的銀子,後來幾個王爺都離了京,我和幾個老傢伙覺得這地方還不錯,毀了也就可惜了,就一起接了盤子,大家都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說話而已。」老人和年輕人,一個是當朝太子,一位則是當朝右相,如今坐在一起,傳出去便是驚天的事情,在世人的印象中,兩人便是新舊權利的代表,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當然,這不過是世人所想而已,如今,他們都是同朝為臣為子而已。
老人為年輕人滿了茶,屋子裡擺設簡單而講究,雖然沒有過多的裝飾,但是一桌一椅,一盆一景都算的上是精品,可見其中的匠心,年輕人看著茶几邊放著的一盆羅漢松,雖是盆景,但也長的枝繁葉茂,枝幹蜿蜒伸展,倒有幾分神韻,可謂是難得的精品,見少年人有幾分喜歡的樣子,老人便端著茶,走了過來。
「太子覺得這景如何?」
「倒是搭理的不錯。」
「這景再好,也是要有人來欣賞的。」年輕人轉過頭看著身邊的老人,臉上不禁帶著幾分玩味,「右相此次讓我來,不是光為了看這羅漢松吧?」
老人呵呵一笑,將茶水遞了過去,對方雙手接下,「這是今年的新茶,嘗嘗?」
年輕人茗了一口,茶香四溢,回味無窮。
「太子也許不知道,初見著羅漢松的時候,全然不是這個樣子,葉子黃了,也沒有現在的形態,這才找了人慢慢搭理,頗費了些功夫,又是換土,又是矯枝,這才有了今天的樣子。」老人說著,年輕人點了點頭,「不過還是那句話,再好的景,也就是個景,就是個玩物而已,就像有些人,你養著,你慣著,他成了事,有了名氣,真要是不讓你用了,不願意做這個景,難不成你還要讓一個玩物做了主?真到那時候,可就要被人看笑話了。」
老人說到此處,餘光看著身邊的年輕人的臉色,見對方若有所思,便隨口抿了口茶。
「右相這話,我怎麼也聽不太懂啊?」年輕人說著伸手在撫了撫羅漢松的枝葉,「要是依著右相,該如何?」
老人呵呵一笑,一伸手將盆景推在了地上。
「這又何必呢?可惜了……」年輕人嘆息著,臉上也滿是惋惜,老人搖了搖頭,又是一笑,「一個玩物而已,再找一個合適的就是了,公子覺得呢?」
年輕人笑了笑,轉頭繼續喝著手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