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門忠烈·戰四方(九)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少年人一身書生打扮,站在山腰處的一塊巨石上,身邊有人撐著傘,遠遠看過去倒是顯得躊躇滿志的樣子。
「公子,人來了。」身邊的人小聲的說著,少年人直起腰版,「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少年人聲音洪亮,倒是在這細雨中傳的深遠,遠處正好有兩個女子走了過來,雖是女子卻是一身戎裝,顯得英氣不凡,如今這梁山之上能有如此裝扮的,也只有梁招娣和仇瓊英了。
「哼,果然還是風流性子,瓊英,他這是故意吟給你看的。」梁招娣看著青石上少年人挺拔的樣子,嘴角一揚,「世人都說他是詩中仙人,你覺得呢?」
仇瓊英微微一笑,將目光也落在遠處的少年人身上,李太白的名號,她自己聽說過,如今世道艱難,華朝人卻依舊是重文輕武,好的詩詞自然被人傳唱,李懷在上京中也算是公認的詩中仙,所以仇瓊英也是聽過對方的幾首詩詞,而剛剛少年人吟唱的便是最近風靡的《滿江紅》,「我倒是聽過他的詩,都是不錯的,至於風流?想來文人骨子裡都是如此吧,怎麼?當家的不喜歡?」
「不過小道兒,當初看他作詩,倒是覺得他才智非凡,可是教給他的武藝練得實在不怎麼樣,一年多了,也不過花拳繡腿,上不得檯面,真要是陣前廝殺,我看是活不了的。」當初梁招娣在上京,自然見過李懷作詩的樣子,說是率性而為也不為過,但是今日再看他在自己面前做作的樣子,心裡卻是不高興。
仇瓊英看了看梁招娣的臉色,心裡卻是有些異樣,再看看遠處的少年人,心裡反倒是覺得好笑,「當家的,我也是剛到山上,手下的兄弟還有待安排,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
梁招娣點了點頭,仇瓊英上山也不過兩天的時間,兩萬人的隊伍也被安排在離去前寨,今日將仇瓊英找來,也是希望對方能約束好手下的人,「瓊英,以後你我就是姐妹,不用客氣,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找我就是。」對方呵呵一笑,又瞥了一眼遠處的少年人,正與對方對了一眼,都是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便轉身離開了。
細雨中,女子漸行漸遠,少年人不禁打了個寒顫,「行了,還不快下來,要是受了寒,我看你還怎麼裝瀟洒。」梁招娣調笑的說著,少年人嘿嘿一笑,朝著身邊人吩咐了幾句,便接過對方的傘,快步走到女子的跟前「讓師傅見笑了,呵呵。」
「誰是你師傅,不要成天放在嘴邊,不過學了兩首功夫,我可沒人你這個徒弟。」女子沒好氣的轉過身去,李懷急忙跟了上去,將傘朝著對方斜了斜,「怎麼生氣了?我的詞不好么?」
「詞是好詞,人家喜歡著呢,不過……」女子放慢了腳步,瞥了一眼身邊的人。
「不過什麼?」
「不過覺得你這人太風流。」
李懷一愣,又是呵呵的笑著,「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果然是才子,出口成章,我是說不過你。」梁招娣也不理他,繼續朝前走著,李懷只能舉著傘跟在身邊,走到一處草棚處,兩人才都停下。
「好了,說點正事。」李懷將傘收了,查了查臉上的雨水,「仇瓊英的兩萬人不能都留下。」
「為什麼?」梁招娣看著對方,這兩萬人都是田虎手下能戰之人,要是能留在山上,自然算是一大助力,可是李懷卻說不能都留下,「難不成你還要放他們回去,當初你讓那些將校離開,山上的眾多當家就不同意,如今你又要放這些兵卒離開……」
「這次田虎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咽不下這口氣,再來梁山已經是肯定的了,到時候這兩萬人便是我梁山上最大的隱患,如今倒不如將這些人都放回去,將這些麻煩丟給他們。」
「怎麼會是麻煩?田虎那裡高興還來不及呢!」梁招娣依舊不高興的樣子,李懷也不生氣,拉著她坐在草堆上,「這幾天李朝年他們也沒有閑著,這兩萬人已經都被他們過了一遍,能用的不能用的也都有了數,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盡然並不能全部為我所用,不如放他們離去,到了田虎那裡這些人便是最好的棋子,也算是我們出的招,對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到時候一切便有分曉了。」
李懷所說的梁招娣並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心中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這人是你帶回來的,你看著辦就是了。不過此次與田虎抗衡,你要知道我梁山已然是到了風口浪尖,成敗與否關係我梁山諸人身家性命。」梁招娣說的認真,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李懷,倒也不是她不信對方,實在是心中有太多的壓力。
突然間,李懷將手放在對方雙肩,臉上格外認真的樣子,「你放心,我與梁山共存亡,我李家,我李懷絕不會讓你和梁山出事的。」
七月的雨,最是無常,淅淅瀝瀝的落了半日,眨眼的功夫便有陽光落下來,草棚里兩人相對而立,直到雨後的陽光折射在對方的臉上,女子才反應了過來,身子猛的向後一退,順勢也將臉轉了過去,感受著臉上的炙熱的溫度,「下次你要是再隨便動手動腳的,看我不收拾你。」說著便大步走出了草棚,身後李懷的臉上,卻是泛著一絲笑意,身上雖然被雨濕了大半,但是心裡依舊溫暖著……
倒了下午,梁山的水寨前,仇瓊英看著這小船將人送到了遠處,心裡自然有些失落,「一切都是公子的安排,仇將軍不用在意,此次雖然走了近一萬人,但是留下的便是真心與你一起的……」李朝年緩緩的勸解著,對方長出了一口氣,李懷早就與她談論過,當初雖然同意了對方的想法,但是真到了此時此刻,心中依舊不是滋味。
七月的中旬,田虎重新集結了十萬大軍,並且親自挂帥,便是存了將梁山一舉全殲的意思,只留下數萬人守著明州,可謂是傾巢而出了,此舉雖然有些魯莽,但是在他看來,滅了梁山便能在夏朝那裡證明自己的實力,也算是為日後攢下些籌碼,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出了明州不過數十里,便看見萬餘人的潰兵,看著那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裡越發的煩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