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食死徒

  那惡魔用蟾蜍般的嘶叫聲對著安德魯大喊，朝安德魯伸出了雙手，後腳跨步走來。閃電在頭上劃過，光芒蔽目。雷聲隨之而來，深沉得足以撼動安德魯那雙赤腳下的街道。


  雷聲。


  閃電。


  暴風雨。


  安德魯抬頭看著頭頂那擾動著的雲層被閃電的流光映照著，美麗璀璨到無以復加。力量在暴風雨中翻騰、跳躍著，亘古以來的神秘能量，其力足以斷金；炙熱的風，沸騰的水，可將其所碰觸的一切事物化成灰燼。


  在這種節骨眼，安德魯忽然想起一句老話來：讓暴風雨來的更加猛烈些吧。


  那惡魔嚎叫一聲後向安德魯晃過來，手腳笨拙但速度很快。安德魯一手將魔杖舉向天空，另一手的指頭則指著那惡魔。


  惡魔掙脫了安德魯魔法，想要給安德魯致命一擊。可惜安德魯也已經準備好，塔萊看來已經被這個醜陋的怪物弄的有些手忙腳亂，安德魯阻止她隨便釋放咒語，免得自己腹背受敵。


  既然敵人可以藉助閃電的力量，安德魯為啥不能換個角度呢？火神或許此時不站在安德魯身後，安德魯還可以轉借暴風雨的力量，這個舉動才是明智之選。


  沒有任何儀式能讓暴風雨成形，沒有魔法圓可以提供防禦，甚至沒有任何咒語可以保護安德魯的心智不受魔法能量貫穿所影響。


  安德魯朝著天空放出安德魯的感應，對著暴風雨感應，攫捕那無形的力量，將之汲取成原始能量的形式；這股能量將向安德魯奔騰而來，向著安德魯的法杖尖端奔騰而來。


  「安德魯？「塔萊說。「你在幹什麼？「她穿著晚禮服在地上縮成一團，顫抖著，聲音虛弱而細小。


  「你以前小時候有沒有玩過一種遊戲，就是一群人手牽手連成一排，大家使勁用腳在地毯上摩擦，然後排最後的那個人碰一下其中一個人的耳朵，讓大家一起被電到？「


  「有啊。「她困惑道。


  「我也是在做一樣的事，只是規模大了點。「


  那惡魔又嚎叫了一聲，接著用有力的雙腿蹦上天空，向安德魯撲過來；它在空中划行的姿態既駭人又優雅到很詭異的程度。


  安德魯將安德魯僅存的最後一點意念灌注到法杖上，也灌注到空中的雲層和蜂擁而來的力量上。「蒼虯助我！「安德魯大喊。「天雷降臨！「


  在安德魯的意念之下，一道電光從安德魯的魔杖尖端射向上方的烏雲，它碰觸到了暴風雨那翻騰、擾動的核心。


  地獄以奔雷作為回應。


  閃電，白熱的怒火隨著疾風和暴雨降落在安德魯身上，圍繞著那根法杖。


  安德魯感受到那力量轟擊到潮濕的大地，這震撼宛如巨大的鐵鎚。力量沿著魔杖進入安德魯的手臂使安德魯青筋畢露，迫使安德魯赤裸的身體彎曲。


  安德魯得使盡全身氣力控制著天地之力達到安德魯心中所設想的效果，在惡魔朝安德魯衝過來時繼續用手指著它，並且避免體內咆哮的惡魔降臨於世間，對混亂已經處在毀滅邊緣的世界造成更大的傷害。


  當惡魔大約只距離安德魯六英寸時，暴風雨的狂暴之力從安德魯佝僂的身子上傳導到了安德魯的手臂，再從安德魯的指尖射出，直接命中它的核心。那股力量把惡魔轟得向後飛上天，然後就停滯在空中，它全身都被刺眼的能量光暈纏繞著。


  那惡魔拚命掙扎，慘叫，蟾蜍般的雙臂和雙腿不斷揮舞、踢蹬著。


  緊接著它就爆開成一團藍色的火光。一度照亮了夜空，亮得跟白天一樣，安德魯還得把眼睛遮起來。塔萊因恐懼而嚎啕大哭，安德魯想體內的那些惡魔一直也在陪著她一起驚叫。


  那一晚又歸於平靜了。天空中落下一些燃燒的殘骸，安德魯連想都不想去思索那是什麼東西；那些殘骸很快就被燒成小肉屑，落在水中發出嘶嘶聲后就被冷卻了。狂風突然止歇下來，大雨也和緩了下來，暴風雨的狂暴之力已經消耗掉了。


  塔萊坐了起來，眨著眼，面無表情。她瞪著安德魯看。


  「你下禮拜六打算做什麼？「安德魯問她。


  她就一直這樣看著安德魯好一會兒，然後又靜靜側躺下來。


  安德魯聽到腳步聲由陰暗處傳到另一邊。「召喚惡魔。「那陰鬱的語調憎惡地說道。「除了你已經犯下的那些暴行外，我就知道我又在今晚的狂風中嗅到了黑魔法的氣息。李，你簡直就是個災難。「


  安德魯稍微轉過頭去，原來是德克斯特，魔法部的監察人，身形高大的他穿著一襲黑色雨衣。他濕答答的頭髮黏在頭上，雨水好比岩石上的水渠一樣沿著他的臉流下。


  「我沒召喚那東西。「安德魯說，語調因疲憊而顯得含糊不清。「不過我漂亮地把它送回老家了，你沒看到嗎？「


  「我看到你在抵擋它。「德克斯特說。「不過我沒有看到其他人召喚它。搞不好是你自己召喚的，然後失控了。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發現，安德魯，這對你不是件好事。「


  安德魯笑了笑。「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了。「安德魯說。「我才不會為了要看你而故意召喚一隻惡魔出來，德克斯特。「


  他眯起那對已經很小的眼睛。「我已經傳喚部里了。「他說。「安德魯，再過兩個黎明，他們就會來聽我的證詞，我會提出對你不利的呈堂證供。「天空掠過了一道微弱得多的閃電，使他的眼睛看起來很瘋狂，流露出狂人的眼神。「然後他們就會判你死刑。「


  安德魯目光中的火焰已經褪去，他直視他一陣子。「魔法部。「安德魯說。「會過來，來這個地方？「


  德克斯特賞了安德魯一個居心叵測的微笑。「星期一，清晨，安德魯·李，將會被帶到審判你的大人面前。我並不是很喜歡自己這個處刑者的職位。不過若是你這個案子，我很樂意擔任這個角色。「


  當他念出安德魯的全名時，安德魯感到有些被冒犯了，他聽到體內意猶未盡的惡魔咆哮著要把這個囂張的傲羅直接化成灰燼——也許是該這樣，安德魯的理智差點就同意了。


  有些人想要惹惱安德魯，也許只是巧合。倘若安德魯閃躲魔法部的傳喚，逃避他們，就等於是認罪，這將會招致一堆災難，而且正因為他們知道安德魯的名字，便有可能找得到安德魯。他們抓得到安德魯，無論安德魯躲到哪都是一樣。


  塔萊呻吟了一聲然後稍微動了一下。「安——安--安德魯？「她口齒不清道。「怎麼回事？「


  安德魯面向她，看看她是否沒事。而當安德魯再回過頭去時，德克斯特已經走了。塔萊打了個噴嚏，緊靠著安德魯。安德魯用一手環著她，讓她分享安德魯僅存的一絲體溫。


  星期一早上。


  星期一早上，德克斯特會帶著他的懷疑對安德魯提出控訴，光是這些大概就足夠讓魔法部的某些大人物對安德魯傳召。無論那位黑影先生或小姐是誰，安德魯都得在星期一早上之前找出他，否則安德魯可能不得不放棄在巫師英國的一些身份，轉而直接以攪局者的身份加入戰團——食死徒、巫師軍、唐組織、魔法部的大戰中。


  當警車靠邊停好，探照燈照向安德魯們時，安德魯正在仔細回想今天的約會有多麼凄慘，警察伯伯透過擴音器說：「把那根木杖放下，手舉起來，請勿輕舉妄動。「


  想當然爾，一個赤裸上身的男子和一個穿著晚禮服的女子在大雨天里坐在人行道上，就像是剛從狂歡酒會離開的一對酒鬼。對警察來說這種事是家常便飯。


  塔萊用手遮著眼睛，注視著那探照燈。她剛剛嘔的那幾次八成是把她胃裡的藥水都吐光了，也中止了那些淫蕩的效果。「今晚。「她用冷靜的語氣說。「真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糟的一晚。「


  那警官下了車，向兩人走來。


  安德魯嘟嚷著：「你也是一個巫師，也許沒有經歷過這樣激烈的戰鬥，但是你也是的一名人物，你該知道，這就是你想要跟一個巫師出去的後果啊。「


  她側過頭對安德魯眨了眨眼，有一刻她的雙眼閃現著怒光。她差點笑了，而當她再說話時，語調透露出一種復仇般的滿足。


  「但是這可以寫成一篇很精彩的報導喲。「


  戰鬥結束，已經是午夜過後了，安德魯還擔心他和貝拉那個約會，可惜，一直到了天色重明，貝拉也沒有來。安德魯稍微有些失望，他體內惡魔叫囂著要給那個女人好看。


  不過很快安德魯就明白，貝拉不是有意要爽約的。搞了半天，貝拉·蘭德爾星期六晚上爽約真的是有個天殺的正當理由。


  因為她死了。


  安德魯在俯身通過黃色警戒線時打了個噴嚏，安德魯身上穿著的是運動褲和T恤是警車載他穿越城鎮來到貝拉·蘭德爾的公寓之前，從安德魯雜亂的住處里隨手翻出來的-——秋被她的爸媽叫回家了，盧娜還沒起床，赫敏早就去部里了。


  安德魯腳上穿的是牛仔靴，克魯克山把安德魯的一隻運動鞋給干走了，安德魯沒空去找，所以安德魯只能穿當時手邊找得到的。真是只怪貓——他有些懷念在家裡養的熊貓，安德魯有好久沒有見到熊貓了。


  貝拉死於那天傍晚。赫敏到達現場后曾試著撥電話給安德魯，但無法接通，於是她就派一輛警車來接安德魯，請安德魯去做一些例行性的顧問工作。


  奉命來接安德魯的那位盡職巡警在離安德魯公寓一條街遠的地方停下來盤查一位瘋狂的裸體男子，結果當他發現那個人就是他要接送去犯罪現場的同一個人時，他感到很訝異，也有點狐疑。


  親愛的塔萊過來拯救安德魯，解釋這一切都是「盡在不言中「，並向那警官保證她安然無事，可以自己開車回家。


  當她轉過街角，再次看到安德魯公寓的慘狀，還有那隻惡魔留在她車子側面的巨大凹痕時，臉色有些發白。但是她做出了大無畏的表情，最後閃著「我有故事可寫了「的目光離開現場。她在離開前停下身，吻了安德魯的臉頰，並在安德魯耳邊輕聲說：「不賴喔，安迪。「她輕拍了安德魯光溜溜的後背一下后就上車了。


  麗塔·斯基特並不是唯一一個為了新聞不折手段，不惜胡編亂造的巫師記者，安德魯肯定。


  安德魯洗好的衣服只有一件運動褲和另一件T恤，而T恤上用漫畫手法畫了個墓園，上頭還以粗體的字母寫了一句話：「復活節取消——屍體已尋獲「。


  安德魯穿上衣褲和那件奇迹似的逃過惡魔魔掌的大衣，還有安德魯那雙完全不搭調的牛仔靴，搭上巡邏車，讓他們載安德魯行經城鎮。安德魯將識別證夾在大衣的翻領上面，隨著那群穿制服的條子進去，其中一位領安德魯去見赫敏。


  在途中，安德魯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有很多人站在附近看熱鬧。時間還很早，現場一陣煙雨朦朧。有好幾輛警車停在公寓大樓的停車場，有一輛則停在門口旁的草坪上，大門進去的水泥地庭院則通往出事的那間套房。有人將警示燈一直開著，閃爍的藍色燈光籠罩著整個現場，大片的黑影和冷冽的光線不斷交替閃現，四周則圍著許多黃色警戒線。


  站在正中央的就是赫敏。


  她看起來一臉疲憊-——比同時應對十場考試都要疲憊，有時候安德魯想，到底是面對考試更加累人些，還是面對工作更加累人——彷彿自從安德魯上次和她碰面之後，她就只靠自動販賣機里掉出來的東西和走味的咖啡維生一樣。


  她那褐色的眼眸疲憊不堪，充滿血絲，但是依然銳利。「安德魯。「她盯著安德魯說道。「你是想讓大金剛爬到你頭髮上嗎？「


  安德魯試著回她一個微笑。「我們還需要物色一位很會尖叫的女主角，你有興趣嗎？「


  赫敏哼了一聲，對於像她這樣有著可愛小鼻子的人來說，她真的滿會哼的。「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