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領導泉媽的講話藝術
還有呢？除此之外還能有啥？
李泉稍微沉默了一陣，然後趁機仔細地回想一下，覺得既然面前的親媽算無遺策、洞悉一切的話，不如把上個月偷拿了不知是親爹還是親媽放在茶几上的五十塊錢，然後拿去充進遊戲以期讓自己變得更強的事情老實交待了為好，說不定還能爭取了寬大處理呢。
「那個，媽……」
李泉剛想開口，卻被泉媽搶先一步捷足先登了，「知道錯了吧？」
「嗯。」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樣在自己沒有坦白交待前就直接說出了這樣的話，但為了爭取寬大處理，李泉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啊，你這種小孩子就是不懂事……」眼見乖巧的兒子已經坦然認錯，泉媽就放心大膽地繼續開展自己的家庭教育，而落在李泉耳朵里，自然是巨煩反比，不由地想圖個左耳進、右耳出的實際效果。
於是李泉果斷地讓自己神遊天外，同時臉上仍然保持認真嚴肅的神情，這種雙線操作雖然難度很高，但是效果卻是意外的拔群。
泉媽的長篇大論大概說了整整十五分鐘，期間連口水也不喝、連口氣也不換，讓李泉不得不在心底佩服，到底是習慣了「簡單講兩句」的領導同志，這門養氣的功夫還真是讓我們人民群眾望塵莫及。
「咳咳……」泉媽清了清嗓子，這聲音如同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一樣刺激了李泉的神經，讓他立刻三魂七魄全數歸竅，然後醒過神來。
因為這一聲咳嗽也是泉媽做慣領導的後遺症，這是要提前台下都聽得昏昏欲睡的公僕們要注意了，接下來不能睡了，因為要說的可是正題。
對這一套理論非常熟悉的李泉自然即刻領會精神，知道接下來幾句話聽不明白的話，改天親媽要讓自己做的工作總結和成果彙報可就沒法交差了。
於是不僅神魂歸位，李泉還謹慎地豎起了耳朵。
「咳咳……」繼續咳了一陣，泉媽總結自己講話的要點，「所以說，現在男女比例很失衡的，如果不提前找到合適的對象，等你二十來歲適齡的時候全國上下可是有三千多萬的光棍……」
聽得一臉認真的李泉正準備點頭稱是，卻突然發現傳進自己耳朵的聲音就有點……
應該說是奇怪？
「所謂勤能補拙、笨鳥先飛，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為了讓你親媽我的優秀基因傳承下去……」
泉媽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但這詭異的講話內容就讓年僅十七歲，不但青春年少臉皮薄，還羞澀內斂沒色膽的李泉有點方……
「那個，媽？」輕輕地一句提問打斷了泉媽的講話。
在單位從來沒受到過這種待遇的泉媽立即板起臉，就差沒說一句，「李泉同志，請注意場合。」
「您在說啥？」李泉大著膽子問了這句。
「啊？之前說了那麼多你都沒聽進去？」泉媽的臉色更加難看，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暴走。
「不不不，只是剛剛總結陳詞沒太能領會您的精神。」不想點燃引線的李泉慌忙擺手。
但泉媽身經百戰、何等樣人，看他這幅匆忙慌張的神態又怎會相信，先是帶著懷疑的目光打量了他的周身，最後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冷笑了一聲道：「那你把我剛才的講話總結一下？」
總結一下講話？待會是不是還得寫個稿子？我可不是您的秘書啊。再說國家也有嚴令，副部級以下根本不準配專職秘書的好嗎？
李泉默默吐槽一句，但是明面上怎敢反抗泉媽的暴政，只好囁嚅著開了口：「好像是在說，家族傳承的事情？」
更直接更坦白的說法就太羞恥了，四年後的李泉或許不太顧忌，但年方十七歲的現在就真的很難說出口。
「嗯。」泉媽應了一聲，但不管從語氣還是神態都能看出她對這樣的總結其實不太滿意，「有什麼話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不就是讓你未雨綢繆提前幫老媽預定個兒媳嗎？有這麼難為情，都不能說出口嗎？」
有，當然有！對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這簡直比讓他跳樓自殺還難的吧！
李泉在心裡這麼狂吼，但是面對著親媽的逼視，還是只能輕輕地搖了搖頭。
「所以說，這就對了嘛。不要害怕去說，更不要害怕去做！你看你，個子又矮，臉又像你爸，腦子不靈光，身體也不健壯！唉……」
泉媽看著眼前的兒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露出一種名為「我可能生了一個假兒子」的遺憾神情，然後萬分落寞地說道：「好不容易有個姑娘對你有些好感，就不要作，乖乖從了人家不好嗎？非要天天惹人生氣，到最後把人嚇跑了怎麼辦？我這麼優秀的基因就只有你這一胎，你這單身一輩子不要緊，妨礙了人類優秀基因的傳承，這個鍋你背得起？」
天吶，生我的一定是個假媽媽。
四年後的李泉再回想起這一幕時一定會如此感慨。但十七歲的李泉可沒有這樣生動形象的句式辭彙。
面對著泉媽一大堆驚世駭俗、理解不能的話語，他的腦袋裡只迴響著一個問題——
「誒？竟然還有對我有好感的女孩子？媽媽是怎麼知道的？她是誰？她長什麼樣？漂亮可愛嗎……」
（不是說好了只有一個問題嗎？但青春期的男孩子，尤其後來又做了藝術創作工作的，想象力挺豐富不是很正常嗎？）
這就是當下李泉的真實寫照，面對著「世界上還存在著一個對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這種嚴肅的問題，他的第一反應是——
我媽是怎麼知道的？
對於這樣的李泉實在不能期望太多，英明神武的泉媽也立即從他的懵逼表情上看出了端倪。
於是她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決定為了人類優秀基因的傳承，還是得自己親力親為地出些力。
「嗯，這樣吧。如果你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的話，就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