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好像有哪裡不對
「摩天輪觀光艙室的密閉性和安全性自然可靠，但只要睜開眼看到滄海粟米般的街景，又或是觸手可及般的白雲，他總覺得有狂暴風聲在耳邊呼嘯掠過，只要下一秒就會天降雷霆劈得自己墮下雲端。
「雙腿……在顫抖。
「幸而這時候有天使降落人間，在千鈞一髮的時刻用溫軟柔荑握住了他的左手，溫溫熱熱卻又帶一點濕潤掌心握住他的指尖，這最真切的現實感將他從恐懼的陰影中拉了出來。
「他微微睜開左眼露出一條縫來，看到本來背對著自己，站在斜前方的學妹竟然已經轉過身來。
「恍恍惚惚間似乎看到學妹緩緩挪動著步伐朝自己靠近，他不知怎麼地就暫時拋棄了恐懼，把緊閉著的另一隻眼也睜開來，試圖調用自己全部的視覺感官來確認眼前的突髮狀況。
「然後他看到了——
「絲絲縷縷在觀景台上被風聲撩起的青絲，水潤中帶著些許迷離霧氣的大眼睛，嬌俏可人的可愛鼻頭，和微微張啟的淡粉色櫻唇。
「一整張讓人面紅耳赤、心跳不已的可愛面孔正徐徐地朝自己貼近。學妹微微踮起腳尖，將嘴唇附在他的耳間，然後輕輕地將他的耳垂含入口中……」
……
「才沒有！」卓清漣帶著赤紅的耳根看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低聲叫了出來，「小桐……」
她帶著近乎撒嬌的腔調出聲，望向了還比自己小上幾個月的少女，「我根本就沒有……」
早就看過原稿的吳桐自然心中有數，此刻倒像個成熟大姐姐一般地安慰起卓清漣來，「嘛，藝術創作嘛，有點虛構和誇張也是正常的吧。」
語氣之平靜，態度之坦然，好像眼前這事兒根本就不是她挑起來的一樣。
「學學學……學長怎麼好意思寫這種東西！」卓清漣氣呼呼地直接右上角，然後拉著吳桐迅速地離開了電腦桌旁，好像在避什麼瘟神似的，「以後……以後他的小說我再也不看了！」
看著體型嬌小的少女面紅耳赤、氣急敗壞，吳桐不知怎地就生出一股憐愛之心，不過事情挑都挑了，總不能這時候再去幫李泉解釋什麼，只好伸出手去親熱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然後試圖用欲擒故縱的方法來開（tao）導（lu）她，「這個嘛，我想哥哥也是很無奈很絕望的。」
向來好說（qi）話（pian）的卓清漣果然上當，立馬就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小說什麼的，不是學長想怎麼寫就怎麼寫的嗎？」
太天真了呀孩子！連畫外音都忍不住響起來了！
然後回到畫面之中，眼見預設的目的已經達到，吳桐果然帶著無奈與疲憊的眼神看回了她，「這個，不是那麼簡單的。」
不論眼神語氣都非常可疑，但卓清漣還是毫不猶豫地全盤接受了。
「那……學長他有什麼苦衷啊？」還是帶了些小心，卓清漣先是看了看電腦顯示器，然後又低下頭去問了吳桐。
「這種以市場為導向的文藝商品嘛……」肩膀再度朝卓清漣身上靠了靠，吳桐一副非常熟悉業內的樣子向她解說，「你注意啊，我說的可是商品啊。是很注重用戶體驗和客戶服務的。」
「用戶體驗？客戶……服務？」畢竟不是學商科出身，也沒寫過代碼、當過產品經理，卓清漣對這些詞的理解還不是那麼深刻，果然立馬就漏了怯。
這種反應自然促成了吳桐對她進一步的忽悠。
「嗯。這些對哥哥他們這群沒人權的撲街來說，都是很重要的。」
「沒人權？撲街？」這些略顯專業的辭彙也讓卓清漣有些茫然，但到底還是來了天南上了好幾個月的學，起碼「撲街」這種辭彙不雅她還是清楚的。
「撲街是罵人的話吧？小桐你可不要亂說。」
「這……」吳桐第一次發現眼前少女認真起來的時候也是格外麻煩（為什麼要說也呢），只好迅速矇混過去（就像某不知名男主經常做但又經常失敗那樣），「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總之就是他的書沒人看的意思。」
「沒人看？我看不是吧。」卓清漣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懷疑的表情，「我在手機客戶端上看到有好幾萬人看過學長的小說呢。」
「這才寫三萬字哪有那麼多人看啊。」耳聽別的女孩子說起李泉的好，吳桐又有些莫名地不高興起來，然後迅速貶低回去，「那些數據都是網站注的水！而且書評區你也看過的吧？即便有不少人來了，也不是為了看書，只是為了罵他而已。」
「誒——？」還沒有徹底領悟網路險惡的少女有些難以置信，「書評區我沒看過，但是為什麼要罵學長啊？」
這如果一板一眼地跟她解釋起來就太麻煩了呀，八成最後不知道會歪到哪裡去。
一想到半個小時以後自己還要登錄遊戲做任務，吳桐立馬在心中下了決斷，「之所以要罵他……」
「嗯嗯……」
吳桐的語調很嚴肅很認真，卓清漣傾聽的樣子也很嚴肅很認真。
「就是因為他不講用戶體驗，不做好客戶服務！」
光從字面上理解，這句話倒也說得沒錯。畢竟沒有什麼用戶喜歡抄襲的體驗，也沒有什麼客戶中意抄襲的服務——
雖然明明是他先的吧。
「誒？但我還是不明白啊，所謂的用戶體驗和客戶服務，到底是什麼啊？」
吳桐費了半天口水，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眼見卓清漣已經完全入彀，吳桐立馬收網，趕緊湊到她的耳邊，以微僅可聞的聲音迅速和她說了幾句話。
就在吳桐說話的同時，卓清漣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嫣紅起來，而這份紅色，隨後慢慢浸染了她的整張臉龐。
「這這這……」整張臉龐都變得通紅，差一點點就可以冒出蒸汽的少女驚訝地說不出話。
這個世界，原來是這麼……變態的嗎？
少女的世界觀自從受到了非常重大的動搖和創傷。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毫無羞澀就說出那種話的另一位少女，此時正有些得意地叉著腰，「所以說，你就不要怪哥哥啦。」
然而講完這句話后，她也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對了起來——
自己辛辛苦苦挑的事情，結果卻是自己一手把爛攤子收拾了？
我去……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女，發出了和她哥哥一模一樣的哀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