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石椅上的自陳
「水族館的話，那就是置身於澄澈透亮的海水之中，看著游曳於周身四處的水族群，體會最純凈的海洋氣息」，說話間少年環顧了幾乎已經走到盡頭的水底隧道，前行的腳步由緩至停，「在這種情況下，是很容易一心同體，說出埋藏在心底的真心話的吧？」
說完這句話，少年穩穩地停住了腳步，立直了身體站在少女身前。
他的目光灼灼而視，似乎想從少女的瞳孔里、眼角中看出來些什麼。
然後少女也適時地開口了——
她的眼睛如同海水一般澄澈透亮，她的眼神好似水族一樣靈動活潑，在這種幾乎能與周遭融為一體，恰好達到少年所說「一體同心」的情境下，她微微地張開了自己的薄唇。
「吶」，少女努力地將眼睛睜得更大，「當著女孩子的面說這種話，難道你真不覺得羞恥嗎？」
然後她的嘴角就微微揚起，似乎又要成功地矇混過去了。
但是少年神情凜然，沒有絲毫的動搖，突然間往後退出了一步，依舊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按照我們的約定，說完這句話以後，你就不是毛衣了呢。」
「什麼約……」少女剛想矢口否認，卻突然意識到少年所說並無缺漏。
明亮的光線從轉角處照了進來，少年退後一步所站立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好是水族館的館外。
而兩人約定的內容是——
以毛衣和最高的身份一起去水族館取材。
水族館的取材活動已經完畢，兩人的約定也走到了盡頭。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女不由地緩緩垂下了頭，前額的頭髮披散下來，恰好遮住了半張臉。
一整日環繞在她身邊的欣喜與元氣倏然飄散，配合著水族館內的冷系色調，整個人的周身突然就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李泉也收起瞭望向她的灼烈目光，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搖頭淺嘆一聲之後轉身走出了館外。
雖然不是昂首闊步、氣定神閑，但他向外面邁出的每一步都是堅定有力而沒有留下迴轉的餘地。
就這樣向外走了十多步而沒有回首，甚至連側一下腦袋聽聽後方聲音的跡象也沒有。
就在這樣之後，李泉終於聽到了他想聽到的聲音——
「請你稍等一下。」雖然低沉，但同樣堅定有力而沒有留下迴轉餘地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李泉又繼續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
半個小時之後，當海洋公園響起最後一次提醒遊客離場的廣播，而公園出口處的人們紛紛魚貫而出時，李泉和周沐兩人已經來到了公園外的一坪廣場，在角落處尋了相鄰的石椅各自坐下。
隔著大概一米五以上的距離，說話時必須咬字清晰，才能確保隔鄰的對方聽得無誤。
「最早見到你的時候，」這一次沒有用什麼鮮明的語氣詞開場，讓人覺得她的聲音不如之前清麗，「就是在家裡那一次，你在青陽房間的時候。」
說完這句話，周沐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恰好給李泉留下了插話的餘裕。
「那我的話，大概要比你早一點呢。」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大概會早上半年多，春天裡的圖書館外，那是李泉這一邊的初次相見。
「嗯。」沒有質疑也沒有追問，周沐好像沒有任何好奇心一般地淡淡應了這句，「但是看你書的話，可能就會稍微早一點。可能是剛上大學，突然有了很多閑暇時間而不知道怎麼用，就有的沒的看了許多小說。」
嗯，李泉稍微合計一下，就如責編所說，毛衣在開始創作前把同一頻道的相似作品都略讀了一遍，而自己的第一本小說，恰恰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動筆的。
說起來當時用的筆名還是……
「說起來你那本書的馬甲我還記得，是遠坂秋人對吧？一看就是幻想意淫著入贅遠坂家的死宅呢。」嘴角卻微不可察地稍稍揚起，眼角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帶著這樣奇怪的語氣和神情，周沐稍微吐了一句槽。
「嗯……當時還年輕。」李泉淡淡地略過這個吐槽，因為覺得只要稍微引申下去，都會破壞好不容易才形成的談話氛圍。
「都是那樣啦。我自己的筆名也很奇怪的。」大概是猜到了李泉的意願，周沐也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如果要我說那時候就迷上你的書什麼的，以此來博得你的好感，取得你的諒解的話，我大概是不會那麼做的。很普通的看過而已，如果不是因為後來責編又跟我提起的話，大概也早就忘了。」
「是嗎？但是責編倒是跟我說……」
「她騙你的啦，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可能是因為沒有上妝，又一身宅女裝扮的緣故，周沐很坦然地說出了這句話，絲毫不擔心誤傷到自己。
「呃……」
大部分男性作者都會對合作的女性編輯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妙好感，其實這時候李泉很想問她是不是見過責編本人，又或是有沒有照片什麼的，但略一思忖還是覺得不合適，就沒有接話。
周沐得以繼續自然地陳述下去，「因為我們都是從學校給她寄送合同的嘛，所以她知道我們是校友，特地來找我說有一個校友也在寫作，很有潛力希望我能幫幫你。
「本來的話，就算是校友，這種事情我是完全沒有興趣的。」周沐將腦袋向左側稍微一歪，離李泉的距離又稍稍遠了些，「天工畢業、在讀和以後會入學的學生不計其數，我真不覺得校友算是一種熟悉親近的關係。」
很符合人物性格的一句話呢，和那個一言不發就直接拉黑自己的師姐果然是同一個人。
「但是……責編找了我很多次，很偶然的一次她告訴我你的名字是李泉。」
李泉皺了皺眉頭，就算是已經可愛又聽聞很漂亮的萌編，泄露別人私人信息這種事情也得格外注意的吧？
「然後我從青陽那裡聽說過你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還挺常見的，就在想是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