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春.葯事件過後,蕭落已經有段時間沒來了。
蕭落再怎麼說,也是觀風閣的閣主,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自然不會整日里把時間耗在北采身上,但是這麼久沒來,說明,還是外面出什麼事了。
後來北采也和系統分析過,當時為什麼蕭落會突然冷淡下來,然後徑自離開,當時系統是這麼說的——
「蕭落之前也被餵過春.葯,但是他屈服了。」
北采便懂了,他是想起了自己不光彩的過去,更痛恨自己當時沒能忍住自己的欲.火,但是想想,能忍住這個誘惑真的不易,更何況旁邊有個媚眼如絲的女人在挑.逗你,所以蕭落失去理智也是人之常情。
而她,大概是為了爭一口氣,畢竟之前向系統保證過,其實現在想想,她現在也覺得那時能忍住真是個奇迹。
這件事,大概能給蕭落留下一個她很倔強、意志堅定的印象,也算是沒有白忍。
可是後來,蕭落再沒來過,這讓北采真是……百無聊賴。
一共就那麼點地方,她出不去,陌離看守著她,所以北采每天做的事,就是發獃,侍弄花草,吃飯,睡覺,再發獃……根本就是個死循環。
生活如此枯燥無味,甚至讓北采覺得面對陰晴不定、脾氣多變的蕭落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了,至少還很刺激不是?
而無論她怎麼問系統,系統只有那一句字——
「等。」
時機到了,他自然就會來了。
那時,她要演一場大戲,演得好了,之後她就不會再這麼被動,而且也能一點點將攻略引上正軌。
很快,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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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日,已是深夜,陌離在門外的小床上已經睡著,而北採在屋內和衣而卧,正在床上輾轉反側,她今天白日里睡了太多,此刻倒有些睡不著了。
正在她認真地數羊努力入睡時,忽地,窗外似有風聲掠過。
緊接著,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傳來,北采頓時警惕起來。
一道黑影閃過,北采只覺得身上一沉,卻是一個男人壓在了她的身上,那人出聲:「別動,別說話。」
是蕭落的聲音。他的語氣此刻顯得很是嚴肅。
北采眉頭一皺,卻也聽話地不出聲不掙扎,她只覺得男人的胸膛硌得她生疼,讓她有些呼吸困難,蕭落的冷淡氣息將她緊緊包圍,她覺得不適,但也只能咬牙忍耐。
於是,兩人屏息聽著窗外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從窗外掠過,但他們都沒發現這間房子有什麼古怪,過了許久,外面再無聲息。
半晌,北采實在忍不了了,她覺得她渾身被壓得又麻又疼,她不由低聲喚道:「蕭落……」
沒有回答。
北采有些詫異,借著月光仔細一看,卻發現……蕭落身上竟都是血,此刻他面色蒼白,氣息微弱,已然暈了過去,他的頭靠在北采肩上,在皎潔月光的映襯下,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之前陰鬱的殺人.狂,更像是溫和的公子。
已經暈過去了嗎……
北採的眸子卻沉了下去,她知道,他其實是清醒的。原劇情里,也是一個這樣的晚上,蕭落被手下背叛,中計受傷,受到江湖上正道之人的追殺,許是走投無路,他竟逃到了林桐若這裡。
正道之人有知道內情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更知道屋子裡的女人很厭惡她,自然不會想到他會逃到這處。
蕭落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逃到這裡,心念一轉,便進來了。可是在原劇情里,林桐若假意配合,而蕭落亦是假意昏迷,後來林桐若摸索出他身上的迷藥,甚至想拿他身上的暗器殺死他,但是她最後還是沒這個膽子,舉起來暗器卻下不去手,便只是拿走迷藥,想迷昏陌離,然後逃走,只是,沒想到蕭落突然醒來,他暴怒,差點沒殺死她,就是這次,蕭落對她徹底動了殺心。
不久后,蕭落便找到一種名叫佳人蠱的蠱,將林桐若做成了假死人。
所以現在,北采可不敢掉以輕心,蕭落這是,在試她。
於是,只見北采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平,開始摸索起他的衣服。
而此刻,在北采看不見的地方,蕭落的左手亦開始聚氣,就等著,她準備逃走的時候,一掌拍死這個該死的女人……
既然整日里想著逃跑,那我便留不住你了。我給過你機會的,阿清。
只見北采先是摸出了□□,她仔細辨認了下瓶子上的字,便扔到一邊,接著,她摸出了迷藥。
蕭落的心一緊,左手的一團毒氣慢慢清晰起來,在暗處散發著綠幽幽的光。
可是北採的下一個動作,卻是將這瓶迷藥乾脆利落地扔掉,繼續摸索起來。
她竟扔了?蕭落有些詫異,那她到底在找什麼?他有些疑惑,掌心的黑綠色毒氣團便漸漸小了些。
忽地,北采發出了小聲的驚呼:「找到了!」她手裡拿的……卻是金瘡葯。北采從瓶子里倒出幾粒來,動作輕柔地喂進蕭落的嘴裡,然後又撕破自己的衣服,給蕭落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這期間,她的手一直抖啊抖的,眸中全是擔憂,一看就是第一次看這種活,很是害怕。
蕭落微眯眼看著她鼻尖細小的汗珠,感受著她柔軟的手輕柔地在自己肌膚上劃過,心裡的戾氣慢慢地減少,而左手掌心的毒氣團,終是徹底消失了。
同時,北采這邊,終是給他處理的差不多了,血都已經止住了,此刻她額頭有些冒汗,微微喘息著,似乎處理傷口這個活兒給她累壞了。
處理完畢后,她沉默地坐在蕭落身側,看著他閉眼寧靜的樣子,低聲說:「先不驚動陌離了,免得有人折返再發現你。」
呵,你倒不笨。蕭落暗想。
而北采,仍在認真地看他的容顏,這麼看蕭落的話,真的很英俊,他眉清目秀,看上去和之前的暴.虐完全不同,溫和又無害。安靜了一會,北采突然出聲問:「你知道我為什麼逃跑嗎?」聲音帶著隱隱的悲傷。
蕭落的心驀地一沉,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認真聽她接下來的話。
卻見北采突然笑了,她本就長得柔美,此刻笑起來更是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樣,格外的清麗。可是此刻,她雖然笑著,眼裡卻是濃濃的苦澀——
「你從來都沒問過我的名字吧?把我帶回來時,你就直接叫我阿清。你對我很好,好到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給我,可我知道,你不是對我好,你是對阿清好。」
她頓了頓,又繼續開口,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聲音已經帶著哽咽道:「我差點沉醉在你的溫柔,從來沒和男人相處過的我不知不覺已經喜歡上你,可是每次你叫我阿清的時候,我又猛地驚醒,你愛的人,不是我,我叫林桐若!不叫阿清!林桐若,樹林的林,梧桐的桐,假若的若。」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很是溫柔。
他心裡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林桐若,這個名字,不得不承認,很美。蕭落此刻內心居然異常的平靜,沒有平日里想要時刻想要殺人的暴躁,也沒有那種對世人的怨恨,甚至還……有點柔軟。
她說話間,有什麼溫溫熱熱的液體落在他的臉上,是她的……眼淚。而她已經小聲地抽泣起來:「沒有人願意做別人的替身,我也不例外!我希望你喜歡的是我,你知道每次你看我露出溫柔神色時,我是什麼心情嗎?你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她的情緒甚至有些激動起來,但她還是克制住自己,盡量把聲音壓低,怕吵醒陌離。
過了一會,她似乎深呼吸平靜了一下,又輕聲開口:「與其這樣讓自己越陷越深,我為什麼不逃?」
即使剛剛內心柔軟起來,蕭落還是無法忍受她說想要逃跑這種話,一聽到她要逃,他額頭的青筋忍不住地跳動起來,那種殘酷地想殺人的感覺又襲上他的心頭。
但是她很快又開口了,這回聲音里是喪氣:「可是你不讓我走。甚至殺我的侍女們,給我喂葯來懲罰我。我才知道你的佔有慾這樣強,哪怕是個替身也不肯放手。我很怕現在的你,很怕,但是罷了,我認命了,我就這樣……永遠做別人的替身吧。」
說著,她溫柔地將頭靠向他的胸膛,一臉的眷戀神色,她自嘲地笑了:「也就你昏迷的時候我才敢說這些吧,你醒的時候,根本不給我機會說,罷了,也是我不敢說……」
說著,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慢慢地,她不再出聲,氣息變得均勻起來,竟是……睡著了。
蕭落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她睡得一臉滿足的樣子,她的睫毛上還帶著淚珠,看上去讓人覺得很是憐惜。
蕭落的眸光沉沉的,他此刻唇緊抿,看上去有些肅殺。
這才是,你想逃的理由?
不是嫌棄我曾經是男.寵,而是因為……我把你做替身。蕭落怎麼可能不知道白清已經死了,白清就在他的面前死的,他眼睜睜的看著她痛苦的死去,他比誰都清楚,她不可能活著。
可是如今他報了仇,殺了綠幽,變成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蕭落,卻時常覺得……寂寥。內心空曠曠的,彷彿少了點什麼,只有殺人的時候才覺得好似不那麼空.虛。終於,見到她的一剎那,他才知道自己丟了什麼,他其實,一直都對白清懷有內疚,內疚自己當時如此無能,讓她就這樣死去。
於是,他便開始彌補,世界根本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林桐若和白清,面容相似,性格有相似之處,都是柔弱賢惠的女人,卻也有不同,林桐若堅強又倔強,如若是白清,看到那麼多人在她面前死去,肯定會害怕得失聲痛哭,被他下了葯,也不會意志堅定地用指甲刺破手掌來讓自己清醒。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白清,只不過一直努力忽略,不肯承認罷了。
偏偏她的倔強堅韌,他竟不覺得很是反感,反而覺得她……有些特別。
只不過……
蕭落看向北採的眸子里又掠過殺意,他敏.感多疑,此刻也沒放下戒心,如果林桐若其實知道他沒睡,故意說給她聽得呢?就是為了獲得他的信任,降低他的警惕,然後再逃走呢?
如果這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的戲呢?
想到這裡,蕭落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曖昧又流連,可他的眸子卻沒有他的動作這麼充滿情意,而是一片冰冷,他一字一頓地低聲說——
最好你是真心的,不然,就不僅僅是……殺了你了。而會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