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天台上。


  北采迎風而站,她披散的黑髮隨風飛舞,更讓她帶著些迷離的美感。她聽著紀封希的話擺好姿勢——


  「再往左站一點,嘴唇微張,眼睛微眯,就這樣別動。」


  紀封希連按下快門,照完后,低頭看著單反里的影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很性感。」


  北采懶懶靠在天台的欄杆上,感受著風拂過臉頰的輕柔感覺,隨意應道:「恩。」美女就是美女,女孩子都怕大風天披頭髮,就怕分分鐘吹得原形畢露,可是阮唯這五官,無所畏懼。


  其實北采現在倒不關心照片怎麼樣,她在想,一會要拖住紀封希,讓他去不成數學競賽。因為原劇情,就是這個周日的上午,他去了數學競賽,認識了女主王慕木,然後一向驕傲的他發現還有個女生數學也這麼厲害,對她有了興趣。


  雖然現在北採在,可能劇情會發生變化,但是以防萬一,還是盡量避免。


  紀封希抬頭,就看見北采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淡淡問了一句:「想什麼呢?」


  北采這才回過神來,恢復了平時嘴角揚起的模樣,帶著點調戲的意味:「想你。」


  紀封希:「……不要臉。」他冷淡撇下這句話,然後看了看腕上的表:「我還有個數學競賽,先走了。」


  「等下!我和你一起下樓。」北采叫住他,也收拾起東西。


  紀封希有些不耐:「那你快點。」


  下樓的時候,紀封希走在前面,下樓的速度很快,北採在後面,不快不慢地跟著,眼看樓要下完了,只聽到「啊」一聲,北采一聲痛呼,便引得紀封希皺著眉回頭看——


  北采似乎是左腳崴到了,她臉上帶了些痛楚,用手抓著樓梯扶手,單腳撐地,左腳懸在空中不敢落地。


  「下樓都能崴到腳?」紀封希冷聲問。


  「你去數學競賽吧,我自己去醫務室。」北采沒回答他的話,只是輕笑了下,不在意地說,然後笨拙地、費勁地單腳蹦著下樓梯。


  紀封希抬眸看她,他真想按照她說的一走了之,可是不知為何,看到她明明受了傷,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就是挪不動步子。


  以北採的速度,走到醫務室不知要猴年馬月,他不紳士,也不是濫好人,按理來說,北采越慘他越高興才是,可是他現在竟真的做不到把她撇在這走。


  北采看他還不動,挑眉笑道:「你真的可以走了,路上沒準會碰到什麼人願意背我去醫務室。」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觸到了紀封希的霉頭,紀封希臉一沉,利索地把雙肩書包一卸,遞給北采:「你背著書包,我背你去醫務室。」


  北采愣了一下,眼裡閃過詫異,最後沖紀封希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在紀封希背上的時候,北採的眸子里才帶了得逞的笑意,嘖嘖,每一句台詞都恰到好處,她覺得自己剛才的演技簡直不要太好。


  想了想,北采故意移到紀封希耳邊,說:「已經到時間了。你數學競賽要遲到了。」她離他那樣近,溫熱的氣息直接噴到他脖上、耳後,聲音更是不知為何,帶了些小小的誘.惑,紀封希不由渾身一僵。


  他感覺自己,可恥地……硬了。


  這個北采是真不知道,她只是想著趁這個機會調戲調戲紀封希,誰讓他平時對自己如此不友好。所以她繼續開口:「遲到十五分鐘就不能進考場了,你要抓緊啊。」紀封希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幸災樂禍。


  紀封希只覺得她一說話,後頸就酥酥麻麻的,隨後下面就撐起小帳篷,怎麼可能走得快,他低咒一聲,沉聲斥道:「閉嘴!」


  這個語氣立刻惹怒了北采,北采不顧自己還在他背上,挑釁道:「我不,我還有很多話想說。」


  紀封希感受著下面脹痛的感覺,和後頸的酥酥麻麻,還有身後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挑釁的話,此時此刻,他理智全失,只想把北采從背上扔到地上,以此解恨。然後,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當北采被扔到地上,感受到屁股火辣辣地疼時,她滿臉的不可置信。她「嗖」就炸了——


  這還能攻略?這什麼人!已經無法愉快地玩耍了!她現在只想手撕紀封希,誰也別攔她!


  在她發怒的前一刻,系統沉聲警告:「你是阮唯。」


  這句話生生逼得北采,要抓住紀封希領子質問他的動作作罷了,於是,她抬頭,嘴角噙著冷笑:「紀封希,你真是個男人。」


  紀封希看她坐在地上的樣子時就後悔了。他的性格卻讓他也說不出來道歉的話,他只好故作強硬道:「是你先挑起我的怒火的。」隨後,他背過身去,沉聲道:「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這樣的語氣其實已經是拐著彎表達歉意了。


  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後面一沉的感覺,他不由地回頭看,卻看見剛剛還坐在地上的北采,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正步履蹣跚地往醫務室走,已經離他有段距離了。


  她背影單薄,看得出來她正忍痛走著,讓紀封希也不由一怔。


  這個女人……真是倔強。


  於是,校園裡的人就會看見,路上這兩個奇怪的人,一個在前面艱難地走,一個在後面慢慢地跟,兩個人都是面色沉靜,氣氛卻又詭異地不違和。


  此刻早就過了十五分鐘了,紀封希肯定進不去考場了,不過也算了,如果他現在這種情況下轉身就走,那他可就真不算個男人了。


  就這樣,最後,這件事,以紀封希後來全程陪著北采,北采才不生氣告終。


  ****

  自從上次醫務室事件過後,北采能感覺到,紀封希對她客氣了一點,說話什麼的也不那麼凶了,也許是因為內疚?


  雖然兩個人還是經常性習慣性鬥嘴,但是明顯,最後北采贏得次數越來越多,這樣看來,他們的關係已經有了進展。


  現在,北采是最了解紀封希的人,比他媽都了解他,也是他最長時間在學習之外接觸的人,每天這樣鬥嘴拍照,其實對於紀封希來說,已經成了習慣。只不過,他還沒感覺到。


  阮唯這種性格的人,肯定是主動勾搭,但是絕對不會告白的那種人,那告白……就要逼得紀封希自己說了。


  現在,還是要讓紀封希喜歡上她才好。


  其實北采崴腳是做戲,所以本來就沒崴得多厲害,休養幾天就好了。很快到了周三晚上,周三有教育局檢查,學校不上晚自習,所以和庄蕪說了一聲,北采就和紀封希約了去拍照。


  晚上黑,拍照自然離不開燈,所以他們正在找一處燈多一些的地方,雖然光線暗,但是拍出來的效果未必不好。


  「這處怎麼樣?光線好嗎?」北採到了路燈下面,然後笑道:「有沒有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紀封希先是搖了搖頭,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時,臉色冷淡下來:「不要臉。」


  北采卻沒聽到這句,因為剛剛她的手機響了一下,是她媽的簡訊——


  「小唯,你爸回家了,正到處翻錢,你看,你有錢嗎……」


  北採的表情冷寂下來。真是她的好父母,張口閉口都是錢,不關心她生活得怎麼樣,只關心她有沒有錢。她現在才高中?能有什麼錢?如此看來,她交男朋友這些事,都是她爸媽默許的。


  系統突然開口:「回去。」


  北采應道:「好。」


  而這邊,紀封希看她表情不是很好,有些奇怪道:「怎麼了?」


  北采輕笑了一下:「沒事,我要回家一下,就在這附近,你等我一下。」


  紀封希淡淡應道:「恩。」


  於是,北採的身影很快便不見了。


  一踏入家門,北采便聞到了衝天的酒氣,只見一個醉醺醺地男人正到處翻錢,家裡被翻得特別亂,一個女人正站在門口,畏縮縮地看著這一切。


  北采知道,那就是她的父母了。


  北采媽媽一看見她回來了,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女兒回來了。」


  正在翻找的男人立刻停了下來,他面色通紅,說話都不利索:「錢呢?」


  聽到這話。北采沒什麼表情地回道:「我沒錢。」


  這個語氣……北采爸爸臉更紅了,他怒道:「沒錢你回來幹什麼?」


  「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回來!?」北采也提高了音量大聲質問。


  「啪」地一聲,身旁的女人連忙甩了北采一個耳光,她呵斥:「怎麼和你爸說話呢!」其實她這個動作,是在保護北采,這樣北采就不會被她爸揍了,畢竟她爸打起人來,就不只是一個耳光了。


  但是此刻的北采……已經憤怒地失去了理智。她捂著臉,只覺得左臉的巴掌是徹底的嘲諷。


  其實按照系統的指示,演到這就夠了,可是北采看到此情此景,看到這世上和她最親的兩個人,說話間張口閉口都是錢,她只覺得格外的替阮唯悲哀。


  不怪阮唯骨子裡涼薄,有這樣的父母,她恐怕都不知道什麼叫愛吧?


  她有些悲涼地開口:「你整天賭錢、酗酒,很少回家,回家就要錢,媽掙得那點工資都給你了,我還要去周旋於男人之間給你弄錢,你配當一個父親嗎?」系統說過,之前她爸打她的時候甚至會說,別打臉,臉還要用來勾.引男人。


  這是一個父親能說出來的話嗎?


  她爸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反應過來后更是大怒:「誰給你的膽子,敢他媽這麼和我說話!」覺得自己威嚴得到挑戰,他隨手抄起一個東西就沖北采砸了過來。


  北采一看,扔過來的是個煙灰缸,她連忙側身一躲,卻還是被砸到了腦門,北采疼得不行,只覺得淚花都被逼出來了,頓時,她的腦門就冒出了血。


  北采抿緊嘴唇,她要是沒躲過去砸得就是臉了,她爸下手可真狠,真他媽是個好父親。


  她眸子裡帶了怒意,系統還來不及阻止,她下一句話已經脫口而出:「我倒是希望我爸是我媽出軌的上司,至少我們現在不會生活得這麼慘!」


  此話一出,屋子裡一下寂靜了。她媽都嚇得捂住了嘴不敢說話。


  北采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


  是系統的高聲咆哮:「快跑!」


  可是來不及了。


  被說中了傷口的她爸,反應過來后,像只吃人的老虎一樣沖了過來,迅猛無比,眼睛赤紅,就好像他面前站的,不是他女兒,是個他想撕碎的獵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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